样,只会安静的默默坐在她旁边,然后在她疼痛的间隙,伸手摸摸她的头好像是在安抚鼓励她,又疑似只是在弄乱她的毛发。
但他握紧她的手,却无论如何也不再放开了。
只有两人的戒指,在每一次痛苦紧握之后,在彼此的手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防护罩外的星空铺天盖地,清晰得仿佛能直接掉在两人头顶。一串串飞落的流星,近得好像贴面燃放的烟花,耀眼,灿烂,却转瞬即逝这样的光景让高大胖想起了当初跟梵卓两个人挤在狭小的飞船工具室里的时候,外面是百万追兵和忽明忽暗的星空,里面是他和她,激情拥吻,亡命天涯
“布鲁赫,布鲁赫”她轻声唤他。
“嗯。”他低低的应。
“我在想,我大概是真的喜欢梵卓的。”
布鲁赫微微侧头,眼神冰冷,“你想说什么”
高大胖仰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的星空喃喃:“其实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大概潜意识里只是想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个可以依靠的存在,所以才会接受梵卓的。也许爱情的成分并不高,也许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别人。有时我也会想,我干嘛要把自己逼到这么窘迫的境地,干嘛要跟你弄得这么僵,干嘛总是得奔波逃亡呢如果想找人依靠,换个人不就行了么
可是,真的跟他分开之后,我发现无论是其他贵族,还是你,明明都比已经落魄的他更可靠,人品也比他好可是我还是只想要他。”她苦笑:“实在是好没道理”
这个无奈又有些甜蜜的笑容落在男人的眼里,就好像小小的火砾,零碎的冰渣,只在最细嫩的地方留下最微小的伤口,却让人断断续续的不断刺痛下去
“这世界上没有不可改变的东西。”布鲁赫低低的说,“只是时间还不够而已”
他说得那么坚定,像在说服她,又像在说服自己。
“在这个星球上,第一个遇见你的人是我。”布鲁赫喃喃,好像回忆起了从前:“第一个吻你的男人是我,第一个抱你的男人也是我我是你的father,是你唯一合法的丈夫。从一开始,你就是被判给我的”他垂眼看着她的脸庞,“我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拥有你,却总是彼此错过。”
“布鲁赫,我们会错过,是有原因的。”她望着他轻声说。这世界上有些事勉强不得。
他低头亲吻她的手,和无名指上的戒指,“那么我会把它找出来,然后彻底消灭。”
她摇摇头,抽回手。“你还是不明白,这不是打仗,消灭敌人就够了。也不是强行占领了,再打上自己的标志就是赢了。”她摸摸手上的戒指,“就像我们两个虽然戴着更精致的结婚戒指,也并不能改变梵卓才是我丈夫的事实”
布鲁赫盯着她指间曾经他以为象征着占有,现在看来却如此虚弱可笑的戒指,紧紧的握拳沉默
良久,他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指缓缓褪下那枚戒指,然后很利索的摘下自己手上的那枚,一起放进高大胖的手心里,托着她的手淡淡道:“你说得对,我一点也不明白你到底要什么。可是,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从头学起至于戒指,现在我也许还没有资格戴上它,但我不会总是错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将它戴在我的手上,而不是梵卓的。”
他的手心合起来,包住她的,然后微用力将她拉近,吻上她的嘴唇
“如果这次能够活着回去,让我们重新来过。”
其实宇宙的深处并不是纯粹的黑色。
星辰,烟云,爆炸,流星,带着火光的陨石群,共同照亮了最致密的黑暗,将它调和成一种摩卡咖啡一般浪漫而柔和的色调
可是发生在这片宇宙里的一切,却从来不浪漫,也从来不柔和。
复仇与背叛,延续与灭亡。
此时,在这个大得望不到边际的宇宙的某个角落,无数的士兵正在被屠杀,造价高昂的战舰一艘接一艘的陨落,它们毁灭得那样快那样多,远远望去仿佛最残酷的烟火
而更多的战舰正在高速的撤离,它们黑压压的驶过,背景是同胞化成火球的悲鸣,仿佛是逃亡的蜂群,遮盖了附近恒星的光芒,将宇宙变成更浓更冰冷的咖啡色
舰船的阴影之下,曾经满壁星光的指挥室内此时格外黑暗。
谨遵贵族礼仪,诺菲勒冷笑着将手套掷向布鲁赫,宣告了决斗的开始。
四周太黑,高大胖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只有两柄反光的剑,偶尔在黑暗中交错碰撞,划起的弧线和火花闪过她的视网膜
按理说,诺菲勒绝对打不过布鲁赫。
可是此时,一个是什么也不在乎的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复仇,一个担忧着自己的军队心神不宁又中了让感觉变迟钝的药剂,结果,并不好说。
高大胖此时是坚定的希望布鲁赫赢的,因为她想活下去。也许还因为那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让我们重新来过”微微触动了她的情绪
最后一艘舰船从他们上空驶过,星辉重新落下的一刻,高大胖的腹中传来至今为止最剧烈的一次疼痛,她实在忍不住,jj出声与此同时,腿上一阵热意,水渍湿透
居然偏偏在这个时候,羊水破了高大胖捂着肚子皱着眉,有苦说不出。
微弱的味道迅速被血族灵敏的鼻子捕捉到,激战中的两人几乎是同时朝这边望过来
高大胖抬头,视线与布鲁赫对上的刹那,忍不住惊叫“小心他偷”
很轻微的,剑刃穿过的声音。
高大胖呆呆的看着仍旧担忧的望着她的布鲁赫。
他反手握着剑,头也不回的上挑着插进试图偷袭的诺菲勒的胸口不偏不斜,正是圣血族唯一会致命的,心脏的位置
带血的剑尖从诺菲勒的背后戳出,映着星空的光辉,形成了一点刺眼的银色
诺菲勒持剑的手松脱,剑柄在金属地板上撞击出绝命的回响
高大胖松了一口气,浑身脱力的跌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墙壁缓缓滑下抬头苦笑着刚想跟布鲁赫说点什么,就变了脸色
那一刻窗外流星划过,耀眼非常
转瞬即逝的亮如白昼中,两人头顶的空气可怕的扭曲着,突然张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刚取得胜利的布鲁赫,比他的敌人迟一步发现异变。
他试图抽身的时候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诺菲勒死死抓着布鲁赫持剑的手,毫不犹豫的把剑往自己的心脏里扎得更深,把对方拉得更牢,他此时的笑容几近狰狞
那一刻诺菲勒知道,终于到了可以对仇敌说“去死吧”的时候了。
那一刻的高小小忽然意识到,这是最后了,她应该对他说些什么。
然而时间和空间的裂缝却比所有人都迅速得多。
在诺菲勒发出第一个单词之前,在高小小想到最后一句话之前,它就利索的带走了本应该听到它们的那个人
顷刻间,烟消云散。
流星飞离,光华过去,指挥室里再次恢复昏暗。
两人静静的留在房间里,第三个人的气息消失得如此干净一切仿佛从没存在过,从没发生过,从没与他们的人生有过交错
高大胖继续她靠着墙壁滑下这个未完的动作,呆呆的回想着布鲁赫消失前最后看向她的眼神。那是怎样的眼神,而那一刻她又该对他说什么
他说得对,他和她,总是错过
远处有隐隐的爆炸声传来,这个主舰早已被扭曲空间破坏得差不多,而索纳斯星与血族的战火也渐渐蔓延到这里了
高小小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现在的她本该虚弱的躺在产房里,被戴着消毒面罩的医生们围着呵护,旁边是紧张的握着她的手安抚她的丈夫,所有人小心翼翼的迎接肚子里那个小小的生命。
可是现在,四周除了战火,就是死人,要么就是快死的人。
“我们两个大概要一起死在这儿了对不起”她趴在地上半昏半醒的喃喃。身旁的大门却带着咔咔声缓缓打开了
高大胖诧异的抬眼,看到满身是血的诺菲勒无力的放下握着遥控器的手,急促的喘气,“你走吧,我不想杀死名叫莉莉丝的生命。”
高大胖望着他,没有吭声。
诺菲勒也不理她,一把抓过旁边已经变小的狐焰,强行将手上的血滴进它的嘴里,然后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般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只余微弱的喘息
在光芒中变大的狐焰抖了抖毛,径直走到高大胖旁边,前腿微屈,低头拱进她身下,小心的将她调整到自己的背上,然后站起身,回头望了刚刚赐它血的男人一眼,便毫不犹豫的跃起,四爪落地无声的飞速冲出大门朝着舰尾飞奔而去
濒死的大魔王轻声自言自语了些什么,统统被疾驰的神兽甩在身后,高大胖什么也没听见
实在太过临近分娩的阶段,紧闭着双眼的高大胖几乎觉得只要狐焰颠簸得稍微大一点,都会让她不小心生出来。
而下腹难以忍受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
终于抵达救生舱的时候,高大胖已经疼得两眼发花望着天文乱码一般的控制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都输了些什么,按了哪些按钮,目的地选了哪里
震天的爆炸声和照亮了半个宇宙的火光之中,小小的透明的救生舱便这样仓促而慌乱的从节节爆破的主舰中脱离了出来
时隔数年之后再次躺进救生舱的高大胖,这次没有被冷冻。这次,清醒的见证着自己的逃亡。
漂浮在宇宙中,仿佛赤身徜徉在星空。
暗色的天幕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从前以后。
千万年的星辰在身旁掠过,她渺小不安得不知所措
此刻没有安慰的怀抱,没有安抚的话语,就连那不善言辞的笨拙的抚摸,也没有了。
缓缓抬手遮住眼睛,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她不知道是因为太疼了,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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