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第一百二十九章

摇头，“就是想起一些事情。”

    过了两天，没车没驾照的边明骑上共享单车，独自出行。

    白衬衫搭配上浅色系的破洞牛仔裤，干净又休闲。

    乡下小路曲折，绿植少了人工的痕迹，浮躁的心情得到久违的宁静，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充斥着质朴的味道。

    抓紧刹车，边明单脚撑地，抬手挡在额前，瞭望前方的景色。

    记忆像是一张图片，这张图片还被编辑上了马赛克，光看轮廓，这里的景色说不出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大哥，你是城里来的吗？”

    边明撞进一对清澈的眸子里，下意识拉了拉帽檐，他笑着点头。

    看上去刚刚成年的女孩长相清丽，“大哥，你好好看啊，这个送给你。”

    “谢谢。”

    边明接过对方采摘的花，眼睛突然被晃了一下，银色的吊饰挂在女孩脖间，银漆未经受得住时间的考磨，露出被包裹下的样子。

    粗制裂造的饰品，不值几个钱。

    边明却是看愣了。

    女孩下意识握住饰品，像是怕被人抢夺一样。

    “链子挺好看的，你一定很珍惜它。”边明说道。

    女孩微怔，然后笑开了，“嗯！它是我最喜欢的小哥哥送的，小哥哥离开这个村子了，但要是回来了，我一定一眼就能认出他的！”

    边明隐去复杂的情绪，笑而不语。

    当年在他饿肚子的时候，总会偷偷分馒头给他的小女孩，已经长这么大了。

    “大哥你是来探亲的吗？以前没在村子里见过你呀。”

    “不是，我是来旅游放松的。”

    “你们大城市的人真奇怪，我们村里的人想去大城市，你们倒是想钻过来。”

    “是啊，听说过《变形记》吗？跟那个是一样的。”

    “《变形记》？那是什么？”

    “emmm，是一档综艺，规则是将两个生存环境截然不同的人调换……”

    两人边走边聊，倒也和谐，路上遇到不少朴素的村民，误会两人的关系，让女孩闹了个红脸。

    边明全程装作没听见，以笑对人。

    女孩热情的做向导，带边明去比较好玩的地方，回头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停下了步子。

    顺着目光看去，那是一座废弃很久的屋子，墙壁都龟裂开来，爬满了裂痕。

    “那个屋子，没人住吗？”边明问。

    “那个屋子……”女孩欲言又止，强扯出一抹笑容，“屋主已经不在了，久而久之，这里就荒弃了。”

    是吗？

    边明静静的看了很久，远处传来呼喊声，女孩有事，先行离开。

    边明起步走向屋子，荒废了很久的屋子，被风雨腐蚀的木门连锁都没有，轻轻一推，木门发出冷渗骨髓的吱呀声。

    里头破败的很，扑面而来的霉味让人作呕。

    挥开挡路的蜘蛛网，边明往里头走，目光触及之处，仿佛穿梭时光，与十几年前的景象一一对应。

    有时候边明真的挺讨厌自己“直觉”的设定，明明意识记不得回“家”的路，但他靠着模糊的印象，骑骑停停的，竟然真找回来了。

    这面墙壁他经常被罚站，那张桌子他经常挨打的时候躲在下头，还有这个……

    在屋子里转悠了很久，每个角落都过分熟悉。

    边明找来一块还算坚硬的木条，轻松撬起了地上的一块板子，从地板下取出一个木盒。

    竟然还在啊。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金色的链子，久未保养，链子已经不够闪亮，色泽就像这间屋子一样阴暗。

    屋外传来说话声，边明将金链子揣进兜里。

    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屋子，木门尖利的吱呀声像是不甘心被这么锁缔，发出了抗议。

    边明坚定的关上门，连通最后一丝时光的刻印，一同锁上。

    “大哥，你去那间屋子了？”女孩迎上来，神色紧张。

    “没有。”边明故作淡定，“就去那边转了转。”

    “没有就好，不瞒你说，那间屋子闹鬼！”胖胖的大婶神叨着，不顾女孩让她别说的暗示，继续传播着恐慌，“那间屋子的主人啊，精神不正常，偷了别人家的孩子，就像那个什么妖怪的，叫姑……咕咕鸟？”

    边明：“姑获鸟。”

    “对对对！姑获鸟！”大婶猛拍巴掌，想起来了，“你是不知道，好些年前的时候，孩子的父母找上门了，也是个有钱有势的。要我说，那女的也是精神不正常才敢做出偷人孩子的事儿，关键你偷也就偷了，养了个几年就腻味了，开始当个宝似的，后来是又打又骂！被人家亲生父母知道了，能让她讨着好吗？这不，之后就自杀……”

    “李婶！”女孩厉喊一声，摇摇头。

    边明却不能当做没听见，“您说……孩子养了几年就腻味了？”

    “是啊。”李婶看他对这事儿很感兴趣，按耐不住的继续八卦，“你是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真以为这是她的亲生孩子，就跟亲儿子一样。后来就不一样了，那女人经常碎碎叨叨什么‘跟那个女人的眼睛越来越像了’、‘你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你不是我的孩子’什么的，我们当时就怀疑了，后来孩子被她丢了，也不知道丢哪儿了，真是作孽哦……”

    大婶还说了什么，边明已经听不见了，他握紧兜里的金链子，一直郁结的问题迎刃而解了。

    那个女人，不是输给了喻湃，也不是输给了姜姨，而是输给了她自己。

    “对了，那个孩子要是还活着，大概有……”李婶瞄见边明，“大概跟你差不多大啊，今年应该21了，是不是啊，小慧？那孩子当初和你最要好了。”

    名叫小慧的女孩牵强的点头笑笑。

    临近傍晚，边明推着共享单车，回着肖耿和的信息。

    肖耿和：……你骑着共享单车去山里了？

    边明：是啊，半小时1块钱，贵死劳资了

    肖耿和：…………

    肖耿和：回来我给你十倍报销

    边明：老肖，谢了啊，我这就回去了！

    “大哥，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嗯，今天谢谢你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两人告别，边明骑上单车要离开，又被喊住了。

    “哥哥！”

    指尖颤动了下，边明回头，女孩面色紧张，“这个村子之外的世界，你喜欢吗？”

    目光在她紧握吊饰的手上流连了一瞬，边明弯起唇角，“嗯，我很喜欢。”

    “是吗……”

    女孩似难过，又似释然，她苦笑后抬起头，是放下了什么的解脱的笑容，“我很高兴今天能遇到哥哥，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出去看看的，哥哥，祝你一路顺风。”

    ……

    边明骑了好一段路，鬼使神差的回头，女孩仍旧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谢谢，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