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四十八年冬,大雪。
范阳县正北方,通向吕岩两人此行终点的城门,终于随着急促的鼓点声缓缓打开。
当王涑亲眼看到了一辆接一辆直至战车百乘,一人骑一马眨眼间列阵如龙的时候,他指节泛白的握剑右手开始微微颤抖。
武林中少年人的冲动就是这样,起于一次说来就来的义愤填膺,憧憬着那些故事里遇不平斩不平的江湖快意。
左手扶住右手手腕,王涑胸中才刚刚扬起的澎拜,转眼间就要随着这按不住的颤抖逐渐消耗殆尽。当短暂的心血来潮对上了刀枪剑戟的冷酷现实,说走就走的肝胆意气又能在这少年人心中,留下几点涟漪?
看到王涑心虚失措的样子,吕岩会心一笑。
当初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清晨,志意蕴愤的他之所以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选择登山闯阵,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心忧姐姐吕雉的性命安危。在此刻的吕岩想来,自己也不过是和身旁的王涑一样,被年轻人该有的热血给冲晕了头脑,一心只想着遇事当断则断地畅意抒怀。
当吕岩来到了山脚下开始仰望那座五百年道教祖庭的时候,是否也经历过这样的踌躇疑虑呢?感受到身边注视过来的目光,王涑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清晨,而吕岩又是如何扛起那真真正正是一山当面的沉重压力的呢?
“别怕,有我在。”这一句安抚的话语刚要说出口,吕岩莫名想到了逝去的师傅。是否当日在自己的身后,李重阳也有这样的一句话未曾付诸于口却同样深藏于心。
右手搭上王涑肩膀,吕岩轻若鸿羽的五个字落在耳边之时却给人以深沉似海的错觉。嘴唇动了动,王涑嘴中也没能将杂乱的心思理顺妥当,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迈出了人生中持剑对敌的第一步。
自从进城之后就静立不动按马低头的大队士卒,始终遵守着行伍中令行禁止的严苛规矩。哪怕两位朝廷要犯近在咫尺,可既然城头上军鼓未响,便没有任何人敢擅作主张地选择出头冒进。
手中轻轻摇动马鞭,从京城一路领军赶来的范阳县守尉袁项,反而没了之前的急迫,暗自盘算着此次围剿平逆背后错杂的利害关系。
本来想趁着年末述职的机会,谋求进身之阶的袁项,在来之前好不容易混进了一场由武厉王举办的酒会。从三品的官职说小不小,可在那座明
黄富贵的亲王府院之中,袁项也只能坐在最后方的角落里,羡慕着高台之上的朱紫大员谈笑风生。
酒会达到高潮之时,袁项透过场间空地上轻歌曼舞的身形空隙,隐约瞧见有位王府近卫凑到了朱厚成的身旁。眼看着朱厚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也收起了脸上的盈盈笑意,始终将大部分注意力留放在朱厚成身上的袁项精神一震。
再之后朱厚成更是对同桌众人歉然一笑之后就急匆匆退席而去,台下的袁项不由思索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武厉王如此失态?自己若是能伺机为其分忧,又会有多大的好处?
可当袁项最后真正来到王府书房跟前的时候,看着身旁王府大管家脸上那客气的笑容,袁项还是不敢相信这既定的事实。之后和朱厚成发生的一连串单独对话,脑袋发懵的袁项也只是不停点头称是。
直到被副将一掌推醒,到现在还是满脑子浆糊的袁项只是随意挥了挥手。下方那不知名的少年只不过是想学江湖任侠,领军数十年中久经战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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