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炭之人,即便另有目的,也不好就这般教他丢了性命。
程琪雪揉了揉眉心。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总喜欢说些个漂亮话,三言两语便惹出个大麻烦来。
“呵。”
正当她兀自懊恼之际,女子那略带嘲意的轻笑声响起。
“他会赢的。”
黄清声音平淡,听上去颇为笃定,“完颜九构之流,于他而言,不足挂齿。”
“…都说情人眼里出郭仪,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兴许是被女子的态度所激,程琪雪的语气也有些不善,“可郭仪终究只有一个,不是每个少年名将都是那战无不胜的军神。”
“是吗?”
黄清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不再如以往那般冷淡的北疆王女,“不若我与殿下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便赌他能否在天亮之前将完颜九构的人头带回。”
女子笑了笑,“若我胜,等日后我二人离开时,贤王若是横加阻拦,望殿下能够相助一二。”
黄清的这番话听得程琪雪心中一动,她深深地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此话何意?”
“无意,只是加上层保险罢了。”
黄清随手扫
去肩上的积雪,动作有些漫不经心,“殿下赌吗?”
程琪雪没有立即应下,而是出声问道:“若我胜,你又当如何?”
“你不会胜。”
“你…”
黄清又是一笑,“如你胜,他今日所损之兵,我十倍赔你。”
“十倍?”
在程琪雪看来,今晚这一战是十有八九要输的,而那人手下的五百兵马估摸着也得全军覆没,照这么算,黄清便得赔给自己五千蛮兵…
虽说程琪雪不认为女子有胆子戏耍自己,可在这疆地横空拿出五千甲来,未免显得过于荒谬。当下她蹙起秀眉,出声问道:“你哪来的兵?”
“我自有我的法子,不消殿下操心。”
黄清笑道:“殿下只需告诉我,赌,还是不赌。”
“…赌。”
……
雪未停,几个时辰过去,城头上也逐渐堆起厚厚的一层积雪。
瞟了一眼静静站立的黄清,程琪雪面无表情地搓了搓已是冻得通红的双手。
寒冷几乎要侵进骨子里,她依旧没有离开。
身旁的女子始终不曾走,她也莫名憋着一口气,任旁人如何劝说,就是不肯下城。
至此,她只想等一个结局。
程琪雪仰起脸,看了看天空。
由于下雪,天色仍是昏暗一片,但算算时间,也快到天亮之时。
时间越来越近,她的心情也是越来越忐忑。
这场赌,她想赢,也不想赢。
想赢自然是因为胜负欲,而且黄清的赌注也不是个小数目,能得这五千人,往后应对程枭涯的赢面也就更大一些。
至于不想赢,则是因为首战对于士气的影响颇大。
另外,还有些程琪雪根本不想承认的心思。
远远的,似有一骑快马朝着城下奔来,显是那传递战报的斥候。
看到这一幕,她的双手悄然捏紧。
离得太远,她根本看不清斥候脸上的表情。
是胜?还是败?
欢呼声蓦地自城下响起,一声接着一声。
程琪雪微怔,侧头看向旁侧的女子,待见到其转身离去后,她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转过身,朝着城下走去。
由于站得时间过久,程琪雪的肢体有些僵硬,过了好半天才走下城楼,来到已然大开的西城口。
她下来时,那人刚好策马入城。
他仍是穿着那件大氅,洁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迹,整个人有如披雪而归。
男子笑得张扬且肆意,进城的那一刻,他将手中的头颅朝着前方掷出。
那头颅,程琪雪是认得的。
她呆呆地看着男子的笑容。
周遭欢呼如雷,她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