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枪法大多以招式为重,那被奉为枪道圣典的大道之枪便是招式的极限。姚家枪诀则与之不同,重意而不重招。”
“重意不重招?”
“不错。”
男人微微颔首,“姚家枪诀不拘泥于招式,毕竟招式千种万种,其意却是相同。等你修习枪诀时,只消领会其中精髓,便可化为己用,无需一板一眼地去练。便以骄龙吟为例,我最初以枪画圈,并非是只有那样才能使出这一招。除去蓄势以外,更多的则是因为那样耍枪看上去要好看些…咳,总之,若你学成这一招,使出来又会与我不同。”
姚晓浩冲着郭羽笑了笑,“不过说起来,你父的戎马枪倒是与姚家枪诀又几分相像,同样都是不重招式的枪法。不过相较于后者,戎马枪要更重于心,心意越诚挚,威力也就越大。”
郭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意啊心啊什么的暂且不论,但戎马枪不重招式他倒是知道。
戎马五式,单单只看外表,实际上也就是递、划、砸、刺、挥这五种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不过看着简单,想使出来却是难如登天,至少后三式郭羽是用不出来。
“且就与你说这些,余下的自己去悟吧。”
姚晓浩拍了拍郭羽的肩膀,“后面的路老哥便不陪你走了,说起来我在这北疆也待了有五年,是时候回九州看看了。”
听完他
的话,郭羽一怔,下意识瞥了一眼站在远处不好意思过来的某人,“可是…”
“没什么可是,便是有再多的银子,这藏匿王女的罪名我也是受不住的,左右醉香楼已被我托付给小香,不若就此抽身离去。”
“……”
看着男人憔悴的脸,郭羽迟疑了半晌,终是没有将那句一起去东芜说出口。
姚晓浩又看向黄清,“黄…姑娘,我这兄弟就拜托你照顾了。”
“姚兄放心。”
“我自是放心的。”
姚晓浩看着女子,颇为自嘲地笑道:“最开始时只当你是个男人,成日里见你与小老弟儿腻歪在一起,我心里都膈应的不行。不承想你原是那九州第一美人,是我又看走眼了…”
说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掠过一抹黯然。
“姚兄真的要就此离开北疆?”
“离开前,不妨去将该说的话说完,纵然不合适,总也是心意。”黄清话中似有深意。
“既不合适,又何必多言?”
姚晓浩不再多留,扛起手中的缨枪大步离去。
“走了。”
身着锦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似是并无一丝牵念。
“……”
锦袍远去,逐渐消失于视野之中,那位曾经的花魁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我们也走吧。”
郭羽微微叹息,不知为何,他竟觉着心里有些沉重。
“哦…好。”
程启扬木然地点头应着,“走…走…吧,怎么走?”
“骑马走。”
“马不够吧?”
郭羽苦笑道:“你自己回头看看。”
闻言,程启扬缓缓转过身,随即便见到一匹孤零零的骏马正立在原地,似是被人遗弃一般。
他再次怔住。
看着懵在原地的程启扬,郭羽又是一叹。
有人出王城,策马而来,大步而去。
……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身穿锦袍的男人兀自前行着。
不知走了多久,估摸着那人已是看不见后,他停下脚步。
“哐当!”
缨枪坠地,他的脸色刹那间便从红润转为惨白,液体自他口中滴落,砸在白雪里,开出猩红的花。
他本就身负重伤,自出枪后便一直是硬撑着,眼下再撑不住了。
他晃了两晃,栽了下去。
大片的血迹自男人的锦袍上漫出,他扯动嘴角,艰难地笑了笑。
今日匆匆一见,自始至终,他都未与那人说上一句话。
正如他对黄清所说,既不合适,又何必多言?
他是个好人,好人便不该说那不该说的话。
诸般言语,便就都止于唇齿,藏于心间。
这样,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