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往的冷淡。
那张苍白阴郁的脸上,一贯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陆燃就是觉得
这人好像有点不高兴。
陆燃其实对人的情绪很敏感。
不然上辈子不可能为了沈家人,做出了那么多委屈自己的事。
现在也是一样。
只不过,大部分时候他会采取事不关己的态度。
但是对纪旻
陆燃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问“你最近是不是不高兴
纪旻手上动作微顿。
他漫不经心问“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就是有些不高兴啊。”陆燃说。
纪旻终于抬头,朝他看过去。
少年仰起脸很认真的看着他,说“你是不是不喜欢狗,或者晚上不想熬那么晚你可以告诉我的。我可以提前把大黄带走,放到别的地方。”
停了停,他又道“大黄放在这里,本来就是你帮我。所以你不用委屈自己的。”
他语气很认真。
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直接和澄澈。
是在很认真的担忧他是不是感到不舒服,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因为这种担忧太过认真,太过真诚。
纪旻倏尔有些想笑。
这小孩为什么觉得,以他的身份,还会委屈到自己
“没有。”纪旻道。
“嗯”陆燃眨巴了两下眼睛。
纪旻补充“你说的这些都没有。”
“啊”陆燃反应过来,“哦,没有就好。”
话题结束,办公室里一时又安静下来。
纪旻看了看时间,打开电脑开了个简短的跨国会议。
等会议结束,他才发现办公室里过于安静了。
纪旻抬头看过去,发现陆燃已经不在了。
办公室的门也关闭。
同时,大黄也不见了。
纪旻皱眉,这个时间陆燃应该还要去做兼职,不会把大黄带走。
这小子该不会
他刚遥控着轮椅从办公桌后出来办公室门外就传来了细微的扒门声音。
纪旻过去,打开门,看到大黄站在门外。
刚刚轻轻揪起的心稍稍落下。
门开之后,大黄却没有立刻进来,却是又往走廊里跑过去几步。
纪旻心神一动,跟着过去。
没走几步,就见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少年安静地坐在墙根。
手臂还维持着抱着小狗的姿势,脑袋却歪在一旁,睡得熟得不能再熟。
纪旻“”
他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这小孩估计是怕听到什么“商业机密”,为了避嫌,所以在他开会时主动出去。
却又因为最近太累太困,在走廊睡着。
他睡得熟。
呼吸声有些重。
纪旻突然抚了抚额,遥控着轮椅走过。
他展开腿上的薄毯,躬身盖在睡熟的少年身上。
幸亏这会儿刚下班没多久,走廊里还残留着中央空调的温度。
否则这个样子睡着,明天肯定进医院。
纪旻把空调开关打开,又将温度调高了些。
他看了看时间,突然没了继续工作的兴致。
便就这样停驻在走廊里。
他端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熟睡的少年。
因为当事人睡着。
视线便肆无忌惮了许多。
暗含不悦地扫过少年挂着水雾的发烧,睫毛下深重的阴影。
越发瘦削的身体,还有冻得通红,指节微肿的手指。
他还看到,少年身上的棉服似乎被火星燎到,破了个很小的洞。
洞里不是柔软蓬松的鹅绒,而是普通的聚酯纤维。
纪旻后知后觉发现,最近几天,他是有些不高兴的。
说不出哪里不高兴。
只是些浅淡的,冷不丁便触发的不悦。
就像看到自己常喂的流浪狗,为了追求别人的投喂,把自己弄得狼狈兮兮。
看到了让人不高兴。
却似乎又没什么不高兴的资格。
忽而少年身上的手机震动着从裤子口袋里滑落。
纪旻眼疾手快,弯下腰,伸手捞住。
熟睡的人被吵到了,微动了动。
纪旻手指一动,下意识按了挂断键。
等
挂断了电话,他才低头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是某某广场负责人。
看了眼时间,纪旻才发现已经快七点半了。
应该是兼职那边的负责人,见陆燃没过去,于是打电话询问。
没过一会儿,这电话又打了进来。
纪旻看了一眼又轻轻打起鼾的少年。
他拿着手机,遥控着轮椅走远。
等到确定吵不到人的距离,他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是个男人,嗓门很大,听起来还算客气,只是压着点火
“怎么还没过来冷风里等你十几分钟了。”
纪旻眸色冷静。
他声音冷淡,却带着惯有的教养“不好意思,陆燃今天不过去了。”
那边的男人听着他的声音,也下意识冷静下来。
但很快又急道“怎么了这是,我临时找人也找不到啊。”
纪旻语气沉稳
“这份工作他不会再做。你的损失我会照价赔偿,会有专人联系你。”
纪旻挂断电话,把这个负责人的号码交给了自己助理,简短的说明了情况。
陆燃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他醒来时,稍稍一动弹,脖子和腰便嘎嘎作响。
意识到自己睡着的一瞬间,陆燃心都凉了。
那么冷的天在走廊里睡那么久。
他命是不是要没了
但起来之后,却发现除了脖子和腰腿蜷得不舒服以外,并没有太过难受。
他很快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摸手机。
手机就掉在他手边。
摸到一看,上面显示着硕大的时间晚上十点半。
陆燃炸了。
他骂了声艹,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
看到一旁坐在轮椅上的人。
陆燃连惊讶这人怎么呆在走廊里都忘了。
只念叨着“完了完了,我兼职怎么办”
陆燃翻出负责人的电话去打。
在他号码拨出去的前一秒,却听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道“工作我帮你辞了。”
陆燃“”
陆燃“”
他呆了两秒,继而满脸晴天霹雳
“辞了我好不容易找的可以摸鱼还包宵夜的工作啊啊啊啊”
不知为何,见到少年抓狂的模样,纪旻心里竟然有些隐秘的恶趣味。
所以他点头,又重复了一遍“辞了。”
在陆燃崩溃到要原地转圈时。
他又弯起嘴角,邀请道“另一份工作给你,做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