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毕竟是去送死,她的一片苦心反是弄巧成拙,不但寒儿不能认爹,更令丈夫误会自己。于是,她向丈夫道明了一切,亲口告诉乐天,寒儿确是他的血脉,那个谎言只为阻止他去崖顶送死而已,但丈夫听后只是讷讷地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如今夜教主业已娶了落花,乐天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应该相信了那只是个谎言吧。”琳儿这样反复地安慰自己,每天要在心里默默叨念上十几遍,一直到令她自己相信。因为琳儿总是觉得,自从这次以后,她和乐天之间好像隔了一道屏障,看不见也摸不着,这道屏障令她日夜惴惴,寝食难安。
“你醒了么?”温柔的声音贴上耳畔,琳儿轻轻启开眼帘,“嗯”了一声,从杨乐天的怀里钻出来。
微风中,杨乐天轻咳了几声,低头用拳头掩了掩口。
“你看,天上居然有颗星星!”琳儿惊喜地呼出。杨乐天跟着抬头,黑暗的苍穹中,果然有颗明亮的星星悬在天际,这在终年无星辰伴月的神魔崖上可谓难得一见。
“果真是颗明亮的星啊!”杨乐天一眼便认出了那颗星星,那是一颗指引之星。当年他钻出密道,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颗星,他追逐着它上了天神教总坛,刺杀陆峰。之后……眼前那个凶神恶煞的魔头,被身后的一把匕首洞穿,那个持着匕首的女子,正是他身旁的妻子。
是啊,琳儿为了我,牺牲了太多,我是该好好对她才是……杨乐天偏过头,凝视着妻子晶莹如玉的面颊——好美,能娶到这么美丽的女子,是我杨乐天三生有幸。
“那颗星很美,是不是?”琳儿盈盈浅笑,皎洁的银辉映上微露的皓齿,浮现出明珠流动般的璀璨光华。
杨乐天凝神望了良久,却是一直在看着妻子,这刻他眸中恍惚起来,突地张开双臂,把妻子扯入怀中。琳儿一失神,顺势倒入了那温暖的怀抱,刚刚的担忧一扫而空,当下只想静静体味这份得之不易的幸福。
清光下,杨乐天扬起嘴角,缓缓闭上了眼睛。
“杨教主。”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伴着那一袭的黑衣长袍从风中走来。
杨乐天依旧锁着眼睑,沉静地道:“夜教主,这个称谓杨某当不起。”
夜里欢没有说什么,半晌,才开口:“抱歉,打扰了二位,我本是来崖顶寻个清净,不想……”
“不想鸠占鹊巢。”杨乐天接过话来。
“我没有那个意思。这天神教本是义父的,我只是替他老人家守着而已。”
“你对那个老贼倒是忠心,他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杨乐天倏然抬起眼睑,炯炯的眸光投射过去,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请不要再污蔑义父。”夜里欢语声沉了下来,浑身的杀气被愤怒带起,冷声提醒:“别忘了,你口中的老贼也是你的岳父。”
“琳儿……”杨乐天喃喃,肩头一摇,低头看向怀中的妻子,目光登时黯淡下来。
“乐天,我也不想你再如此称呼爹爹。”怀中的妻子突然开口,从丈夫的怀中再一次钻了出来。
杨乐天勾起讽刺的嘴角,讥笑起来,他不是在笑别人,而是在笑自己。他看着琳儿和夜里欢,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局外人,而他们才应该是一对。
那层屏障浮现出来,琳儿从杨乐天深邃的眸底读到了——乐天居然不信我,他相信了那个谎言!
琳儿的心跟着一抽,慌忙抓住乐天的臂膀,注视着那双骇人的眼眸,“乐天,你看着我,看着我。我陆琳儿对月盟誓,今生今世,只爱你杨乐天一人,绝不负你。如违此誓,就让……”说到一半,樱唇忽被一只拳头堵住。
月光下,杨乐天的眼神再次变得柔和起来,“别说了,我已时日无多了,你不能一辈子为我守寡,寒儿也需要有人照顾的。”
夜里欢上前一步,“你死后,我会帮你照顾他们母子,但我已有妻房,对琳儿绝无非分之想。”他看了看沉吟的杨乐天,也不知道这话他信了多少,躬了躬身,又道:“无论你怎么想,我夜里欢还是会尊你一声教主。杨教主他日若想重掌魔教,我可以双手奉上。不过,魔教是义父的心血,但求杨教主用心打理,否则,我也会当仁不让。”
杨乐天微微一笑:“你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
夜里欢心下一凛,但见杨乐天向他踱了过来,忽而肩头一沉,杨乐天拍了拍他,“我不行了,失了武功何以在教中服众,天神教的兄弟还要指望夜教主。”
“这个放心,我定会竭尽所能,振兴天神教。”
杨乐天点点头,一时间,几种复杂的感情在那深邃的眸底交织着。
夜里欢心下落定,忽而眉头一皱,“明日我要去无名山庄一趟,不知杨教主可愿代我打理几天教务?”
无名山庄,一个遥远而又熟悉的名字,一个历经生死的地方。杨乐天仰天一叹,对月苦笑——原来那里还有一份欠债未还,竟是差点儿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