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冰冷的空气,感觉着自己哈出的热气在眉头和发梢结着冰晶,心中的思绪悠远而绵长。
如果说逃出东州,代表着她逃出生天,捡回一条性命,那么此时离开盛天农庄,则代表着她的新生。从此后她不再是江月昭,她将拥有一张崭新的面孔,开始一段完全陌生的经历。
江湖---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真的象金庸小说所描绘的那般,纵马江湖,仗剑天下,快意恩仇吗?
出了盛天农庄的领地,容毓飞就重新戴上他那张假面皮,也给江月昭换了男装,头上扣一顶笠帽。
路上偶尔还能看到通缉江月昭的缉捕令,不过此事拖的时日已经不短了,那些官差们显然已经懈怠了,沿途搜查的并不严密。
容毓飞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他知道这种局面不代表皇帝已经放弃了缉拿江月昭归案。因为江月昭被劫事件不仅关系着小公主未来的生活走向,更加关系到朝廷律法的威慑力和皇家颜面的尊严---谋害公主的钦命要犯都可以轻易逃脱刑罚,以后打家劫舍就都不用怕了。
夫妻俩儿一个易容,一个乔装,一路上小心谨慎,日夜兼程,五日后的傍晚便到了川州城外,赶在城门落锁之前进了城。
微薄的暮色里,容毓飞带着江月昭,一路行至城东的一处民宅院外,叩响了院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从门缝里露出两只眼睛,看见容毓飞的那张假面后,才将门打开,放二人进了院子。
江月昭一进院子里,就闻到一股胶合剂混杂着草药的奇怪味道。放眼院内,到处是一堆一堆的各种草药,还有各式各样的盆盆罐罐。
“师父估摸着你就该回来了,这几天就念叨着呢,容公子请进。”开门的小伙子言语间挺客气,只是脸上未见一丝的笑容。
倒是容毓飞,客客气气地向小伙子道了谢,然后带着江月昭熟门熟路地朝其中的一间房走去。
到了门口,容毓飞刚要举手敲门,就有一个声音从门内响起:“进来吧。”
容毓飞推开门走了进去,江月昭也紧随着进了屋子。屋子里,有一只夜明珠从梁上悬下来,照得整个房间通亮如白昼。在院子里闻到的那种怪怪的味道,在这间屋子里越发的浓重起来,直刺得江月昭鼻子痒。
“回来了?”随着这一声问话,一个背朝门正在鼓捣着一堆草药的白发老者,转过身来望向夫妇二人。
尽管路上容毓飞给江月昭提过醒,乍一见这位老人家的面孔,江月昭还是感觉心脏抽搐了一下子,头皮有些发麻。只见一张苍白的面孔上,布满了被什么东西腐蚀过的坑坑点点,深陷的眼窝内悠忽有精光闪动,再配上一个高挺的鹰钩鼻子,让江月昭感觉鬼魅而可怖。
“老朽这张鬼脸吓着女娃娃了吧?”幻容扯动面皮笑了一下,那脸上的坑坑点点便跟着跳动起来。
江月昭暗自咽一下口水,镇定了一下,笑着说道:“小昭给前辈请安。早听相公说前辈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天下间无人能出前辈之右,今日得窥前辈真容,是小昭的荣幸。”
“女娃娃嘴巴真甜。”幻容笑意更深,脸上的小麻点点也跳得格外欢实,“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面孔如何?假面孔又怎样?只要我想,我就能成为天下间第一等的美男子,不比你的相公逊色呢。我不稀罕罢了。”
“前辈世外高人,智深莫测,当然不象我等俗世凡人,斤斤计较一张面皮的丑俊。”容毓飞笑着说道。
“我是狗屁世外高人!一个鼓捣人皮的老鬼罢了。你这小娘子生得如此俊俏,戴上了我作的面皮,岂不是明珠蒙尘了吗?你也舍得?”
“情势所迫,还望前辈出手相助。”容毓飞向幻容长长一揖。
“嗯,你前脚离开,我就动手按你给的画像作了一张面皮。女娃娃过来坐下,让我给你戴上试试。”幻容说着,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江月昭一路男装打扮,梳着一个男式的发髻,此时倒是方便了。她坐在幻容面前的一只凳子上,仰着脸有些紧张地等着。
幻容在她的脸上摸捏比划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从身后的一个橱屉里取出一张做好的面具,在上面刷了些胶状的东西,就往江月昭的脸上罩去…
起更的时候,位于城东的这座普通民宅的院门被“吱扭”一声打开了,有两个人走出院门,骑马向着容家在川州城的分号“荣世号”商行而去。
此二人,一位是容毓飞,另一位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面容清俊的小伙子。
他的名字叫冉越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