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飞,他明白上司为什么那么小心了---还未等自己留心人家的大少奶奶,人家的大少爷就找上门儿来了。
他心中打着颤,脸上却陪着笑,恭敬地说道:“原来是容大公子,容公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
“今晚可是你当差?”容毓飞正是心如焚火的时候,没耐心听他啰嗦一些没用的,直接问道。
“…容大公子有何贵干?”周伍德已经隐隐猜出容毓飞的来意了,心中不禁叫苦。
容毓飞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往周伍德面前一放:“这里是十两金子,给周狱丞买酒吃。容某并不想为难周狱丞,只想在今晚见上我家娘子和二弟一面,仅此而已。”
还仅此而已?周伍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为防通气串供,大理寺有规定,寻常时候私自往狱中夹带外人,被上头发现就是革职查办。更何况容大少奶奶和容二公子是上头格外关照过,要他重点留心的,要是出了事,怕是他小命不保呢。
他小心地陪着笑:“容公子玩笑了,周某位卑官轻,此事怕做不得主。容公子在东州城手眼通天,这等小事还轮得上周某帮忙吗?”
容毓飞没耐性跟他跩来跩去,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若收了这金子,带我去见了人,容某自当记得你的好处。若是你不肯答应…”
周伍德听着他那话尾的余音,冷汗就下来了。
“真儿!”容毓飞突然出声唤了一句,吓得周伍德一哆嗦。
“来了!”屋里有人应了一声,紧接着门一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手牵住他的一个儿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女人,正是他的大老婆和小老婆。
“真儿会一直留在这里陪你儿子玩,待我见过我娘子,她才会离开,周狱丞你看如何?”容毓飞目中精光闪现,逼视着周伍德。
“她?”周伍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秦真儿。
秦真儿迎着他的目光,几步来在藤几边上,伸手拿起几上的一个空茶盏,握在手中微一使力,那陶制的茶盏就在她手中化为齑粉。
“哇!姐姐好厉害!姐姐这是什么把戏?教我玩好吗?”周伍德的一个儿子跑过来,用崇拜的目光仰视着秦真儿。
“我也要学!”另一个较小的儿子也跟过来。
“好哇!姐姐教你们玩哦。”秦真儿笑着牵起两个小儿的手,往屋内走去。
屋外,周伍德的两个老婆,早就吓得面色煞白。小老婆看着自己的儿子被秦真儿带走,哭声说道:“老爷,你就带这位公子去一趟吧!”
周伍德叹一口气,说道:“好吧,在下就帮容公子这个忙,只是容公子不能这般模样进去,还得劳驾公子乔装一番。”
说完,不忘将藤几上的十两金子收进怀里。
是夜,大理寺大牢中。周伍德一边跟当差的兄弟打着招呼,一边一排牢房的深处走去。
“周头儿干什么去?”有人问他。
“听说今天来了两个重要犯人,我不放心,这就去看一眼。”
“咦?周头儿?这人是谁?”有人打量着跟在周伍德后面,一身粗衣布鞋,脸上涂抹成黑的容毓飞。
“老家来的表弟,知道我在此当差,好奇心起,非要跟来看看大理寺的监狱是什么样子。我只带他转一圈,一会儿就送他出去,兄弟可要替哥哥保密哦。”说完,往问话的人手里塞了一些碎银。
那人会意地一笑,将银子往怀里一揣,便不再多言了。
周伍德带着容毓飞,继续往里走去。
容毓飞走在两排牢房中间的夹道上,看着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一个个蓬头垢面的男女犯人,有人在打架骂娘,有人在捉着虱子,还有人象中了魔般自言自语。
他心中越揪越紧,不敢想象一会儿见到江月昭,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周伍德看出他的担心,小声跟他说道:“容公子大可放心,容大少奶奶身份不同,不住这样的牢房。她和容二少爷,都住在最里面的单间牢室中,没有这么乱。”
容毓飞这才略略安心些。
说话些,两人就到了一处牢室门前。周伍德往后面瞧了瞧,伸手掏出钥匙,“咔啦”一拧,牢室的门就打开了。
“容公子快进去,不要耽搁太久,否则在下会有大麻烦。”他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将容毓飞推进了那间牢室。
容毓飞进得室内,就见在一个砖墙泥地的密闭小空间里,有两个砖头垒起来的砖垛,两垛之间搭一块木板,板上铺一条单薄的褥子,而江月昭正坐在那床褥子上,抱膝凝神,专注地想着事情。
听到门响,江月昭回过头来,见是容毓飞,大吃一惊:“相公?”
容毓飞见了牢室内的情形,心如刀剜,他上前一把将江月昭抱了起来:“小昭,你受苦了!”
语毕,眼泪就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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