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理解。
赵芸摇了摇头,无聊的拨弄着他的衣角,道:“救济之事,有周家大哥和王掌柜张罗我并不担心。我是有别的事情要办。”
“你现在还在闭关,出门注意保密行踪。”申屠白想了想,叮嘱了一句。
赵芸脸上浮现出两个醉人的酒窝,“放心吧,我知道现在不是露面的好时机。办完事情我就回来,应该不会耽搁太久。”
“你身边的人不好跟着,我派两个生面孔过来陪你出门,有事吩咐他们去做就行。”申屠白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好。”赵芸笑眯眯的乖巧的点头,随即探起身子,吧唧一声,亲了他一口。无论从哪方面来讲,申屠白都算不上好人。但这个人愿意将她纳入保护,事关她的事情都会细致考虑,安排周到,这种情谊让她心生欢喜。
“师傅,我去睡了,你也早些歇息。”眨了眨眼,赵芸一口喝完果汁,放下杯子,笑嘻嘻的翩然离开。
“……”申屠白沉默的看着她颠儿颠儿的跑了,抬手摸到脸上湿答答的口水,指节一僵,整个脸都黑了,连名带姓的低喝一声,“赵芸!”
“我知道师傅你舍不得我。不过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再接着聊吧。熬夜会长皱纹的。”赵芸挖了挖耳朵,狡黠的一笑。虽然她已经大度的原谅了他,但偶尔恶作剧一下,就算是收之前的利息了。嘿,和解之后,还能光明正大的揩油,她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赵芸在心里夸奖了自己一句,得意的笑了笑,施施然回了屋。
第二日,赵芸和秦守一知会了一声,就乔装打扮出了门。身边带着申屠白派来的两个生面孔,瞧着就像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出门逛街的小少爷。
虽说前天地动,京城有不少贫民受灾,但对大多数百姓没有影响。街上还是热热闹闹的,茶肆、酒楼这些地方仍旧生意红火。
“哎哟,这位少爷,快里面请。”赵芸走进一家普通茶楼,伙计见他穿着朴素,料子却好,身后还带着护卫,赶紧热情的迎上来。
赵芸环顾四周,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抛出一块碎银子道:“上壶好茶。”
“得了,您稍坐,马上就来。”伙计接了银子,忙不迭的下去张罗了。跟着赵芸的两人见状,也在她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保持着高度警惕。保证若有意外事情发生,他们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赵芸余光瞥了眼,挑了挑眉,就知道申屠白派过来的人就算不是灵师,也不会简单了。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旁边的一桌正在说话的人的身上。
“……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南边的仗还没打完呢,咱们这里又闹了地龙翻身。好在家里的屋子年初的时候才重新修葺过,不然这次一家老小都要遭殃。隔壁邻居家因为家道中落,房子年久失修,一震就塌了。好在当时人都在外边,无人受伤。不过,现在一家十来口人挤在一个小院子里,也着实艰难。”一名上了年纪老者心有余悸的感概着,说到这里他停下喝了口茶,同情的摇了摇头。
与他同桌的人,闻言接嘴道:“有地方栖身那还算好的。有些人家房子全塌了,四下又没有亲戚可以求助。只能和贫民一起住在衙门搭的简陋棚子里。一日三餐,只有午饭能让人吃饱。造孽得很。”
一人面上闪过不忿,压低声音道:“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那些官老爷不敢阳奉阴违。又有不少大户人家心善,广施粥棚,接济贫民。没受伤的劳力也有商家愿意招收,给些银钱,所以这里还算过得去。冀北那边才叫惨,三顿清粥,都能照得出人影。灾棚根本没影儿,灾民们不管老少都是露天而歇。”
“果真如此?陛下不是当日就派了钦差赶赴冀北赈灾了么?怎会这样?冀北虽然离京城不远,坐车也要奔波半日。秦兄未曾离京,如何晓得这么清楚?”
“不瞒你们,老朽家里有一房远房亲戚在冀北,侥幸逃得性命。家财却是全都被埋在了地下。不得已,拖家带口进京来投奔老朽。老朽问他冀北的情况,我那老兄摇着头,连道了三个惨字。我很惊讶,仔细追问了一翻,才知道那边竟然是那般光景。”
众人不信,宇文忌乾坤独断,是个很有威信的帝王。锦国的文武百官一向对他又是信服又是畏惧。官场上的恶习虽然少不了会犯,但大家都会心照不宣的控制好尺度。不会糊涂到惹怒帝王,落个抄家问斩的结局。
而天灾本就是个很敏感的问题。在百姓的心里,帝王被称为天子,是上天的宠儿。他们认为帝王德行出众,或朝廷清正,上天是不会降下灾难来的。反之,百姓心里则或多或少会对朝廷、对皇帝产生了质疑,危及统治的根基。所以,历年来,不管哪里有水灾、旱灾等自然灾害,皇帝都会郑重对待,拨款赈灾不算,还会专门派钦差负责监察。
这次地动同样如此,冀北当地的官员或许会糊涂,但钦差应该当天下午就到了冀北,怎么还会任由着他们乱来?
可是老友言之凿凿,众人拿不准,便都沉默下来。
“算了,大家都专心喝茶吧。朝廷上的大事,不是你我这些平头百姓能够左右的。若情况真如秦兄所说,陛下英明神武,迟早会惩治了那些人。”
“是啊,是啊,呵呵,大家都喝茶。”
这两人一唱一和,倒是让沉闷的气氛重新活络了起来。一人跟着岔开话题道:“你们听说了么?这次赵记也设了灾棚,每日不但按三顿施粥,还给那些没劳力多数商家不愿收的老弱病残安排了轻省的活计,每日结算银钱……不说别的,就冲这份体贴的心思,就算付出同样的银钱,在大多数灾民心里,赵记怕是也要比别家更能给人好印象。”
“赵记的名声一向很好,前面岔路口的福胜楼,都知道吧?气派得很,整日客似云来,平日出入的都是京城里的贵人。你们也知道,老头子别的追求没有,就好点儿美食。福胜楼的秘制烤鸭被人津津乐道,每次从门前过,都能闻到飘出来的味儿,勾得我嘴馋。若不是囊中羞涩,开张那天我就去了。前几日手头一宽裕,我没顾得上换衣服,就急匆匆的出了门。走到店里一看,每个客人都锦衣华服,穿戴讲究。我一身灰扑扑的往那儿一站,别提多尴尬了。谁知道店小二一点儿没嫌我寒酸,笑呵呵的将我领到了空位上坐了。从头到尾,细致周到不说,吃完了离开的时候,还送了我一盒赵记点心铺特供的点心。那滋味真是……”那老头咂摸了一下嘴,一脸回味。
“行了吧老魏,说什么你都能扯到吃食上去!”旁边的人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其他几个也都跟着哂笑一声。
“你们不明白。做生意就是要和气生财。口碑和信誉是顶顶重要的。赵记里店小二身上都带着和善,且训练有素,这本身就不简单。如今城中百姓受灾,赵记热心帮忙救济,却没有别家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样通透圆融的心思,世间少有。”
“听赵记的二东家和大掌柜说,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出自那位赵大人的授意。”
几人对视一眼,面上都带上了敬佩之色,殊不知,他们谈论的主角,就在隔壁桌坐着呢!
她不是第一次在茶楼听到市井之人谈论她,但这样满口夸赞的,纯属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摸了摸鼻子,赵芸收敛心神,发现茶楼里的人,多数都在说前天的地动之事。偶尔也有关于一些青灵郡主被变相逐出京城的猜测,却没有她想要听的。
正要起身离开,却听旁边又传来一声略带惊愕的低呼,“……赵大人不仅是福胜楼的东家,还是尊贵的灵师。那些人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跟赵记对着干?”
赵芸眼神一动,屁股又坐实了,将冷掉的茶倒进茶盘里,提起茶壶,换了杯热的,捧着慢慢喝起来。就听旁边有人接着道:“那德胜居背后似乎也是皇亲国戚,腰杆儿硬得很,根本不怕赵大人。听说他们掌厨的那位大师傅,就是从福胜楼挖过去的,走的时候,似乎还带走了秘制酱料的配方什么的。真假不知,但坊间传得绘声绘色的。”
赵芸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哼了一声,“品德有亏之人,做不出让人赞叹的美味来。”
她瞥了眼说话的老头,头发花白,穿一身灰色的旧衫子,打扮不怎么讲究。但他喝茶的时候,细细品尝、一脸陶醉的样子还真有种美食家的严谨。赵芸摇摇头,眼底染上笑意,这老头还挺可爱。
他的几位好友也都失笑,对他时不时冒出来的古怪言论没有办法。一人打趣道:“那德胜居今日开业,学赵记半价酬宾,要不咱们几个就勉为其难陪老魏你去验一验那大师傅的手艺?”
“正好也快到午饭时间了,到哪儿都是吃,不如去德胜居瞧个热闹。”
“哼,去就去。我倒要看看这德胜居的烤鸭到底是不是仿冒了福胜楼,免得老头子我冤枉了好人……”说着,一行人起身去柜台付清了茶资,朝德胜居去了。
挑了挑眉,赵芸也跟着出了茶楼,远远吊在一群人的身后,慢悠悠的往前走。看这群老头的穿着打扮,应该都是出自一般的富贵人家。成日没事就在市井里泡着,消息灵通得很。他们说的话,虽然可能有夸大、不实的成分,但也不会完全空穴来风。
这两日她一直待在府里,断了与外边的联系,福胜楼还真可能出了岔子。
在心里分析了一翻,赵芸就见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德胜居已经到了。她站在门口,凝神打量了几眼牌匾和里面的摆设,发现和自家的福胜楼风格相似。再回头一看,好嘛,位置也选得好,就在福胜楼的斜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