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韶亓箫已是少年模样,身量开始拔长却身板单薄,这些日子来他伤心过度,脸上更是添了一份消瘦苍白。
承元帝见此,心中不免酸楚,立时上前亲自将他扶起。
“这样的大热天,怎么手还这么凉?”承元帝蹙眉,就要问责于宫中下人。
韶亓箫赶忙阻止道:“父皇,是我昨日未睡好。今晨林嬷嬷已经传太医来看过了。”
承元帝面色稍缓,又问起林嬷嬷太医的说法。
年过五旬、近来因皇贵妃过世而愈加苍老的林嬷嬷上前,嗓音嘶哑地上前答话:“请陛下安心,太医看过,说小主子乃是夜不能寐,身体疲劳才致体虚。太医已开了安神的药,老奴已命人熬上了。”
承元帝一听,更加忧心忡忡:“你母妃还要停灵四十多日,你再这样该如何是好,日子还长着呢。”
他拉着韶亓箫径自坐在地上的蒲团上,跟儿子絮絮叨叨地说着。
韶亓箫看着这样的父皇,心中不禁茫然起来。前世他听母妃的临终之言,行事渐渐不羁又不服管教,让他的父皇失望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沦落为一个爹不喜娘已死的纨绔皇子。如今父皇这样温和的神色,他有多久没见过了?
偶尔,他也会后悔,为何一定要惹父皇失望,可一想到母妃临终前的殷殷期盼,他又觉得他完成了母妃的遗愿,也算值得。
见儿子又一次开始发呆了,承元帝心中叹息,不免又想起他的母亲在得知当年自己进宫真相时的伤心欲绝,也时常像这样发呆。
直到后来他派人在她耳边提醒儿子的存在,才让她稍稍振作起来,但无奈心结已经种下,那个原本温婉柔和的女子渐渐在这个庄肃的皇宫中渐渐凋零,直至薨世,他即使身为帝王,心中也是对她愧疚的,对这个本就长得像他真正所爱的女子的儿子,自是更加怜惜。
承元帝与韶亓箫如平常人家的父子般,私语片刻之后,就有帝王身边的内侍总管冯立人匆匆而来,稍稍见礼之后,他便凑到承元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承元帝听罢,眉峰渐渐拢起。
韶亓箫知道冯立人必是有要事才会这般急匆匆地过来,再见承元帝的脸色,便知是要紧事,当即便说道:“父皇日理万机,儿子这里有林嬷嬷照看,父皇便安心去处理政事吧。”
承元帝拍拍韶亓箫略显稚嫩的肩膀,道:“不是朝上的事,是凤儿。”承元帝忍着怒气:“她听到了几个宫人嚼舌根,竟说她是个……”
承元帝说不出口的话,韶亓箫思索片刻,便恍然大悟了。
韶玉凤,福仪郡主,她是……先太子的遗腹女。
承元帝目前共有八子三女,其中三人已逝,大公主和六皇子都是因出生时体弱,早早便夭折了。剩下一个则是英年早逝的孝文太子。
那时他已经八岁,早已记事,这个太子嫡兄为人很是温和谦逊,得满朝文武的赞许。如果说承元帝对他韶亓箫是如平常儿子般的溺爱,对孝文太子便是对国之储君的器重和期盼。印象中先太子对他们这些皇弟也不错,是个好兄长。可惜他在承元十九年时突发疾病过世,太子之位至此空虚。前世里,承元帝也一直未再立太子。
这个他唯一的嫡兄过世时,其嫡妻太子妃杜氏已有孕在身,经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打击,腹中的孩子也险些流了。后来杜氏生下的,便是韶玉凤这个女儿。可惜她自己却血崩亡了。
韶玉凤在母腹中时失父,又在出生时失母,且出生前一夜一阵冬雷劈着了皇陵附近的一棵百年大树。自此,韶玉凤便有了一个克夫克母的名声,加之韶玉凤的亲祖母——先皇后也在连续打击之下日渐病重,韶玉凤更是有了克绝六亲的名头。
宫人嚼的舌根,说的大抵就是福仪郡主不祥、天降灾星云云了。
“玉凤才四岁,她……”韶亓箫本想说她才这么小,如何听得懂那些话,却在一瞬间想起来他这个侄女因父母早逝,即使承元帝有心疼爱,也架不住他身为帝王,闲暇时间本就有限,如何能时时亲自照看一名小女娃。没有后台的照拂,韶玉凤这个侄女自小就早熟,心思又敏感,长大后还有些怯懦。如今她已四岁,的确已是开始知事了。
承元帝黒沉着脸怒声道:“凤儿身边都是朕派去的人,可架不住有心人算计,她好好去园子里玩儿,都能遇到这种事!”
韶亓箫知道,承元帝恐怕怒的并不只是这一条,还有因当初先太子亡故时,那些愈演愈烈的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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