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韶庭整个怔住了,架住他的两个人要压他跪下,被他挣脱了,倒是那新娘一把抢过绫卷道:“许俊,别胡闹,我跟父王说过了,我不是以公主身份下嫁,咱们免了这一套。”
那叫许俊的宫员皱眉道:“格格,这是老佛爷的谕旨!”
新娘将黄绫卷子一撕两片道:“你对父王说好了,从现在起,我是李韶庭的妻子,不是什么公主格格,他是个保镖的,也不是什么驸马爷,更不必受什么封赏!”
许俊苦着脸道:“这话叫下官怎么对老佛爷开口呢?”
新娘沉下脸道:“我怎么说你怎么回!”
许俊只得又应了一声,表示服从,他大概领略过这位公主格格的厉害,知道她的话是不容人打折扣的,一个不好,脑袋随时都有搬家的可能!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尴尬,新娘又笑笑道:“今天应该有两位大媒,姚大侠是一个,你马马虎虎也给算上一个了!”
许俊立刻哈腰道:“卑职怎么够资格!”
新娘笑道:“姚大侠在江湖上名镇四海,你不过是个二品统镇,自然差得太远,但幸好你在宫庭干的是挎刀护卫,算得了一个武朋友,将就抬举你了。”
许俊屈下一膝道:“谢格格恩赏!”
新娘回头笑道:“斟酒来,我们先谢大媒!”
话是朝李韶庭说的,李韶庭却呆住了,他尽管他饱读诗书,且武功精绝,却也无法处理这种局面!
玉芹忙忙地斟上了四杯酒,两杯递给李韶庭与姚胖子,第三杯给新娘,第四杯早有许俊接去。
新娘笑道:“我也不知道汉家的规则是怎么样的.自然也不能照旗家的习俗,应用一杯水酒,向两位大媒表示一点谢意吧!请!”
一仰脖子干了下去,只有许俊立刻干了,口中还连连称不敢当,玉芹却不管李韶庭与姚胖子喝不喝,把杯接了下来,新娘含笑道:“好好!媒也谢过了,各位还是请到外面大厅上喝酒吧!辛苦大家了!”
许俊立刻招呼他那些来的人到门口,然后笑道:“二位新人也应该到席上去谢谢大家!”
新娘笑道:“回头自然会的,你先招呼着,我们一定出来,假如不出来,你知道是为了什么!”
许俊道:“知道,那就是请出圣上第二道谕旨”
新娘点点头道:“是的!不过我想可能性不大,今天是好日子,总不能闹得杀气腾腾的!姊姊!你说是吗?”
方竹君脸色苍白,满身乱抖,如果不是努力撑着,她很可能就晕倒下来了,许俊等人一走,她方刻叫道:“哈阑娜,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新娘一笑道:“姊姊!你怎么还把我的名字这么称呼,嫁鸡随鸡,我不再姓爱新觉罗了,今后就叫李阑娜!”
方竹君浑身直颤,手指着她,嘴皮连动,却说不出一个字,终于张口一喷,一股热血溅上了李韶庭的满身!
李韶庭警觉地托住她,才算没让地摔在地上,李阑娜将她接住扶到床上放下道:“玉芹!你照呼她一下,大哥,我们得到外面去应酬一下客人”
李韶庭厉瞪她一眼,李阑娜勇敢地道:“大哥!我知道你一定很意外,也很恨我,但咱们夫妇名义巳成事实,你还是出外敷衍一下的好,那关系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呢!”
玉芹端一杯温茶,要去喂床上的方竹君,却被她一手推开。反手给了一掌,玉芹扑地跪下道:“小姐,这不能怪婢子,奴才完全是为了老爷!”
李阑娜也道:“姊姊!你别怪她,这是怪不得她,如果今天这场婚事有了变化,方家,你的母亲王家,南宫的李家,以及四海镖局上上下下,几百个人的生命都将不保,连爹爹的坟墓都会挖开,许俊身上带着第二道旨意就是这些人的催命符,你总不能要害死这么多人吧!”
方竹君坐了起来,手指着她骂道:“这都是你”李阑娜满脸痛苦之色道:“姊姊!别以为这是我安排的,我一样的受人摆布,我想托身李大哥是事实,但绝不会用这个方法,请你相信我!”
李韶庭冷笑道:“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李阑娜一叹道:“大哥!你不明白宫里的情形,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这的确是事实!”
李韶庭刚要开口,李阑娜道:“大哥!你听我说完了行不行,我在宫里是很得宠,但恨我的人更多,我身世你已经知道了,现在宫里也不再是秘密,父王活着一天我还能站住脚,父王一旦殡夭,立刻会有人要翻起旧事。方天爵的欺君之罪,必将诛连九族”
方竹君叫道:“那与今天的作为有什么相干?”
李阑娜道:“自然有关,父王知道我日后的情况很不利,办有他在世之日,给我作个安排,把我送出宫来,而且一定要找个江湖上最有本事的人,日后才能保护我的安全,人是由我看中的,却是父王选中的!”
李韶庭不禁一怔:“我?我是个江湖人,有什么能力去保护你呢?何况你根本不要人保护!”
李阑娜叹道:“朝中最忌讲的就是江湖人,你可能听过江南八侠的名,他们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
李韶庭道:“仅闻其名,未曾谋交!”
姚胖子却道:“这八个人虽处身江湖,却另抱目的,与一般江湖朋友极少来往,他们是属于另一个组织”
李阑娜道:“不错!他们多半是日月会盟主独臂神尼的门徒,独臂神尼则是前朝的宗室遗孤,他们不忘故国,组日月会!”
李韶庭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李阑娜道:“他们活动的范围在江南。你却是北方有名侠客,只要你与他们稍通声气,他们一定大力支援,朝延就不敢轻易动你了,这是唯一可保全我们大家的方法,假敌人来保护我,可以想见父王爱我之心!”
方竹君道:“说了半天,我仍然不懂你的意思!”
李阑娜道:“父王急于送我出宫,选李大哥为我的终身所依的意思,你总该明白吧!拿方家的安危作为威胁是父王的手段,与我毫无关系,可是我知道蛮干行不通,才采取了较为柔和的手段!”
李韶庭冷笑道:“你柔和的手段只会杀人!”
李阑娜轻叹道:“你爱信不信。杀死宝珠的不是我!”
李韶庭连忙道:“不是你是谁?”
李阑娜道:“我不知道,以后我会慢慢查访出来,我已掌握住线索,总是那些想破坏我的人所主使,这些主使人来头很大,我不能动他们,但对那个冒我身份的女人,我一定要杀了她,给她一个教训,也给宝珠姊姊报仇!”
李韶庭一怔道:“事情更使我糊涂了!”
李阑娜黯然道:“大哥!我崇敬你,但不敢奢望你会喜欢我,我只求你答应挂个名,给宫中一个交代,以后你永远不见我都行,现在请你同我出去一下,做给许俊那个混帐看看,好让他回宫去覆旨,以后是我们的事了!”李韶想一下道:“阑君呢?”
李阑娜道:“我将她点倒在那间屋子里,换了她衣服出来行礼,留个人对她说明一切,相信她会谅解我的!”
李韶庭道:“我不信,我要先看看她!”
李阑娜道:“最好等那批瘟神出门后再去,免得招人启疑那间房子在严守监视中!”
姚胖子道:“我不信在我的镖局里”
李阑娜叹道:“姚大侠,宫庭待卫神出鬼没,岂是你们这镖局拦得住的、许俊那批不速之客突如其来,你可曾知道呢?请你们相信我一次,虽然我的身份是公主,我却宁愿我是方家的女儿,我委曲求全,做出送上门不顾羞耻之事,也是在保全方家”
李韶庭道:“我不管,我一定要看看!”
说着大踏步走了出去,悄悄来到那间小屋,一掀门帘,却使他怔住了,屋中不是方阑君,却是一个出乎他意外的人!
那是个中年道姑,神情怡然,盘腿坐在榻上,李韶庭屈下一腿,行礼参见道:“师姑!
您怎么来了!”
原来这道姑竟是俗名方玉贞道号玉贞子的方家真正女主人,她抬眼微笑道:“韶庭!你终于成了我们方家乘龙婿,我这个师姑兼姑姑,怎能不赶来喝杯喜酒!”
李韶庭不知是何滋味,苦笑道:“师姑!事情有变化,弟子娶的不是阑君,而是”
玉贞子点点头道:“我全晓得,阑娜说的全是实情,她名是公主,我认为她实际还是先兄的骨血成份居多!”
李韶庭一怔:“那么阑君呢?”
玉贞子道:“她已经有着你的孩子了,自然是你的人了,此时此地,她不宜再出现,否则就给阑娜太难堪,我叫她悄悄地离去,由秀姑伴送,到南宫去见你母亲了,让她在那儿把孩子生下来,有秀姑解说,我相信你母亲会接受她的,万一不行的话,我已请药师兄出头说明了!”
李韶庭愕然道:“师父他老人家也回来了?”
玉贞子神色疑重地道:“是的!是我硬把他从长白山拖了回来,目前虽然以你的婚事最重要,但严重的麻烦还在后头呢,这一半是由阑娜身上引起,另一半却也是你本身的原故,因为你最近太出名了!”
李韶庭又是一呆,想想才问道:“师姑!弟子不明白还有什么麻烦,您老人家是否能明示一下!”
玉贞子沉思片刻才道:“大致的情形你从阑娜口中,可能也听明白了,可是阑娜以一个公主的身份,无声无息下嫁你这个平民,岂能这么容易,这里面还经过许多曲折,而且是我暗中见过官家,谈好条件的!”
玉贞子道:“你可会听过本朝有两个跋扈的将军遭受诛戮的事,我的条件就是从这上面而产生的!”
李韶庭道:“年羹尧与纪献唐吗?”
玉贞子道:“是的,年羹尧与献唐一生事业,都得力于一位武林名宿顾肯堂老先生,这两人是他的授业弟子,顾老行生培植他俩别有有心意,想利用他们执掌兵权后,从事颠覆工作,可是都没有成功,而擒杀这两人,又都是先兄方天爵居间策划。”
李韶庭道:“这与弟子有什么关系呢?”
玉贞子道:“顾老先生已经仙游了,他的后人子弟却不肯甘心,想再培植第三批势力要为年纪二人复仇。目标就是方家,现在他们为朝中另一个有力人士所笼络,他们的实力很厚,因为顾肯堂是武当名宿,武功剑技都师承武当,实不容轻视!
李韶庭道:“弟子乃江湖草野之士,不想介人这些事!”
玉贞子一叹道:“当今朝庭是异族入主,你是汉夏子孙。我不能强迫你帮助朝庭,只可惜那批人的仇念更重于国事,竟然以我们方家为第一对象,最糟糕的是他们现在所拥戴的那个人,阴险残忍,如若此人得势,我汉家子民,所受荼毒将更惨厉,为了若干生灵,你总不能置身事外吧,否则,以你师父那样一个超脱的人,又怎肯卷入漩涡呢?”
李韶庭道:“师姑与官家究竟订了什么条件?”
玉贞子道:“现在的这位皇帝在年青时,也是个极端精明人物,文字狱,瓜蔓抄,很做了一些残酷的事,到了晚年,却仁慈多了,他心目中要册立的对像是个很慈和的人,只是那人天性仁孝,恐怕难以如愿!”
李韶庭道:“做皇帝手掌生杀之大权。还怕什么?”
玉贞子叹道:“这么说你对宫中的事完全不了解,皇帝虽然权限大,却未必能放开手行事,如果办得太绝,很可能会掀起一场大变,因此他只能求我暗中帮忙!”
李绍庭道:“帮什么忙呢?”
玉贞子道:“现在的太子是个最懦弱的人,事事受人挟制,绝非社稷之选,皇帝已经另外有了安排,求我促成其事,才答应将阑娜下嫁给你的!”
李韶庭道:“皇帝作了什么安排,他心相中对象是谁?”
玉贞子一笑道:“这个你不必知道,否则对你将更为不利,现在你只要与阑娜成婚,后在长辛店继续保你的镖,我相信你不找人,人家也会找你,说不一定今夜洞房花烛,你也不见得能安稳,我只是提醒你一声!”
李韶庭肃容道:“师恩虽重,但不能叫弟子”
玉贞子不等他说完就笑道:“你别误会我与你师父是以师命来挟制你,你一定不愿意娶阑娜,大可以此刻拔腿一走,我与你师父绝不会怪你,只是我告诉你一句,宝珠姑娘之死,就是别人要破坏你与阑娜的婚事,为了那个多情不平凡的女郎,为了汉家若干生灵,你想想你的责任?”
李韶庭黯然不语,玉贞子又道:“我不便公开现身,所以我马上要离开,该怎么做,你自己在这儿想一想好了!”
说完她的身形如一片秋叶飘起,眨眼间已到窗口,又止身道:“不管怎么样,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你都不能告诉第三者,连阑娜都不行,她的嘴快,一不小心抖出来,不仅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还会牵累很多人!”
玉贞子的人影一恍而逝,李韶庭度却在屋中呆了半天,李阑娜与方竹君姚胖子拥了进来,见屋中只有他一人,方竹君立刻问道:“阑君呢?她怎么不在了?”
李绍庭一叹道:“她走了,为了让出方二小姐的身份,她当然不能留在此地”
李阑娜惶然道:“她不会负气出走吧!”
李韶庭摇摇头道:“那倒不会,她是个很明理的人,阑娜,现在我们出去谢客,记住!
我娶的是方家的女儿,今后你也必须以这个身份出现在人前!”
李阑娜听李韶庭的口气,似乎已经接纳她了,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道:“我什么都不是,只是李家的媳妇,一个镖客的妻子,不管人前人后,我只是这个身份!”
李韶庭苦笑一下道:“那也好,我们出去吧!”
姚胖子莫明其妙,也只得在前导行,来到厅堂上,满堂贺客,多半是他们不认识的,一半是大内的卫士,另一半是方家的亲朋,只有一小半是当地的街坊,主家的亲朋自然认识李阑娜,虽然觉得不对劲,却也不敢开口,有的人不认识方阑君,把她当作方二小姐,也是赫赫身份,自然不敢冒充,所以一对新人只亮亮相,就回到洞房去了!
方竹君带着凄凉的惆怅,回去方宅了,姚胖子与史进好不容易将客送走后,到洞房门前去探了一探,里面烛影摇恍,却不见人影,他们也不便打扰,回到前面的小客房中,两个人都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洞房里的两个人都已脱去外衣,睡在床上放下帐帘,看上去似乎春色十分,其实却充满了紧张,因为李韶庭不仅自己执着剑,还叫李阑娜也带好剑,静静地躺下,以防有变,李阑娜瞧他一脸严肃,问了几句也没个回答,李韶庭只叫好禁声勿语,虽说大礼已成,究竟还是陌生,她也不好意思凑近去切切低语,只有耐心等着!
更鼓四敲,李阑娜已朦胧欲睡,忽然李韶庭在她肩上轻轻推了一下,她已警觉了,静听屋上微有声息!
片刻后,屋中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气,李韶庭已经早有准备,递过两团湿棉花,叫她塞住鼻孔,那香气是江湖夜行人惯用的迷魂香,用水可解,可是他们都不动声息,又过了一会儿,屋顶抛下一声小石子,李阑娜抽身欲起,李韶庭将她按住了,低声道:“这是投石问路,别忙,装作没听见,等他们来再动手!”
石块坠地后又有一段时间,屋顶飘落两条黑影,都是手执长剑,一人慢慢走近,用剑挑开帐帘,李韶庭才突然冲身而出,手起剑发,刺伤了一人,另一人立刻退后,用剑护身,李韶庭以剑比往那人道:“朋友!放下兵器,李某不想伤人,大家谈谈明白!”
受伤的那个人肩部中剑,将剑交到左手拿着,两个人都是黑纱蒙面,一身夜行衣,一高一矮,虽看不出表情,他们的态度却很沉稳,默不作声,李韶庭又问一声道:“二位寅夜见访,请教来意如何!”
受伤的那人以尖声:“姓李的!我们找的不是你!”
声音很尖,一听就知道是女子,李阑娜立刻道:“不找他就是找我了。我又不认识你们!”
那女子冷笑道:“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你,方阑君,你伤了我们许多朋友,今天居然想安稳做新娘了!可没那么容易,你得还我们一个公道才行!”
李阑娜微微一笑道:“原来你们是为这个来找我,那真太无聊了,你们可以正大光明前来,何必蒙面呢?”
那女子叫道:“谁不知你势力通天,如果让你知道了脸貌,你就可以借官方的势力来对付我们了!”
李阑娜笑道:“这话欠通,我行事一向只凭自己的本事,从未借助于官方,再说你既然怕我认清面貌而蒙面前来,自然是有相当把握能胜我,我的生杀取决之于你们,怎会怕我泄漏你的身份呢?”
一句话将那女一问住了,作声不得,还是那瘦高身材的男子道:“方阑君!我们知道你的武功高明,又有李韶庭为助,力敌恐怕不足,想借助迷香成事,现在迷香无效,我们只好靠真功夫跟你一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