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侠不笑不语,方心如却十分高兴,把刚才所受的责骂都忘了,跳着脚叫道:“林相公放心好了,爹还有一柄剑,锋利的程度并不下于这柄,使起来却比它方便多了,你们到院子里去吧,我去拿剑!”
说完又跳着走了,方天侠却摇头一叹道:“这丫头一听比武就高兴成这个样子,不像个女孩子!”
林琪笑笑道:“这也难怪,方姑娘随老先生练成一身好功夫,却没机会施展,自然会跃跃欲试”
方天侠却叹息地摇摇头,一面伸手邀林琪出外到院子里去。
那是两屋之间的一片夹院,青石铺地,打扫得很清洁,宽敞空旷,好像是用作练功的场所,而方心如却笑吟吟捧着长剑,站在院角上,见他们来了,迫不及待地把剑交给方天侠道:“爹!给您剑!”
方天侠接剑在手,用手指轻弹了几下,发出枯哑的叩木声,笑道:“林相公认识此剑的来历吗?”
林琪见那剑身都呈着一种暗红色,剑尖微圆,不禁失声惊呼道:“这颇像传说中的紫郢剑!”
方天侠略带惊容道:“林相公果然见闻渊博。这正是峨嵋失传的至宝紫郢剑,百余年前,曾为峨嵋女侠李英琼所得,老汉却是在一个古玩商人手中购来!”
林琪叹了一声道:“岁月淘尽英雄,侠骨已朽,灵器却不曾随之淹没,能落入老先生这等识者手中,也算是它的幸运!”
说着再度抽出短剑,全力贯注,使它直得像一枝钢柱,方天侠也神色庄重地探出手中长剑,二人正欲交峰,忽然门外闯进一道人影!
林镇认得来人正是谢幼风,不禁吃了一惊,而方天侠却想哼一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谢幼风却迟迟疑疑地道:“姨丈!小侄来找林世兄的,我父亲有消息传来,他们失陷在五台山”
由于谢幼风带来的消息太突然了,使得林琪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谢大侠怎么会失陷在五台山呢?失陷在谁的手中?哪些人受了伤?经过的情形是怎样的?”
谢幼风摇头苦笑道:“这些我完全不知道,那个传消息的人不肯告诉我!只是叫我赶快找到你。”
林琪急忙问道:“是谁告诉你的消息?”
谢幼风一指门外道:“丐帮掌门重天月的弟子祁湘,他是带着伤来的,起先什么都不肯说,及至听见林兄也在此地,就赶不及地要我带他来见你,现在他还等在门口”
林琪咳了一声急道:“你怎么不叫他进来?”
谢幼风把眼睛望着方天侠,一付欲语又止的神情,方天侠视若未见,方心如嘴快抢着道:“爹不对江湖人进门”
方天侠瞪了她一眼,林琪连忙道:“那我就出去看他吧!”
他与祁湘只有一面之缘,可是这对小叫化子的滑稽突梯的玩世作风却颇为欣赏,听说他受了伤,而且又带着那么重要的消息,所以迫不及待地要想见他,口中说着话,脚步已向外面移去。
方氏父女与谢幼风都跟在后面,走到外面的铺子门口,只见祁湘软软的坐在地下,脏睑上透着一片痛苦的神倩,双眼失神,萎靡不堪!
看到林琪之后,他才流露中兴奋的样子,哑声叫道:“林公子!只有您才能救他们”
话还没有说完,身子已向地上倒去,林琪顾不得他身上龌龊,赶紧蹲下去扶他起来,小叫化双目紧闭,已是人事不省!
林琪伸手一探他的脉象,不禁皱起剑眉,方天侠沉声问道:“怎么样了?”
林琪黯然地道:“脉息甚微,恐怕不行了”
方天侠神色庄严地也试了一下,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一下眼球,才低声道:“把他抬进去!”
林琪连忙问道:“老丈!他还有救吗?”
方天侠淡淡地道:“这很难说,要看他的造化如何了!”
林琪抱起祁湘,谢幼风的脸上却现出诧异的神色,方天侠对他瞪了一眼喝道:“你回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
谢幼风慑慌地道:“姨丈!小侄急于知道父亲的消息!”
方天侠怒声道:“等他好了你再问也不迟,我不许你在这里!”
谢幼风不敢违逆,低着头走了,林琪觉得他们虽是亲戚,却完全没有一丝感情,他心中奇怪,却也不便多间,而且他耽心小叫化的生命,遂抱着祁湘一径向屋后走去,来到客舍中,方天侠指着一张红木矮榻道:“把他放在上面!”
林琪依言放下,忍不住问道:“老丈!他受的什么伤?”
方天使仍是淡淡地道:“他没有受伤!”
林琪倒是一怔道:“没有受伤?那是什么缘故他会”
方天使神色中微现一丝得意道:“他中了毒!”
林琪几乎失声叫起来道:“中毒!什么毒?”
方天侠轻轻一笑道:“除了老朽之外,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中了毒!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解得了他的毒!”
林琪连忙道:“那就请老丈教他一命”
方天侠笑笑道:“当然了!不为他中的这种怪毒,老朽怎么也不肯让一个江湖人进我的家,至于能否救他的命,老夫却不敢担保,因为他中的毒太深了!”
林琪只想他快点动手,所以不再向下追问详情,方天侠好像有点失望,略停片刻才在那藏古玩的木箱中取出一颗墨绿色的小珠,挟在两指间一用力,将那颗珠捏得粉碎,方心加惊叫道:“爹!您怎么把碧蜈珠毁掉了?”
方天侠瞪她一眼斥道:“死丫头!少多嘴,去倒一碗酒来,要最烈的烧酒!”
方心如神了一下舌头,作了个鬼脸跳出门去,很快就端了一碗香啧啧的烈酒进来!方天侠将手中的珠粉参入酒中,那酒色很快地化为碧青。
方天侠端起酒碗,猛喝了一大口,旁观的林琪却不懂了,他知道那珠子一定是解毒之用,怎么方天侠把它喝下去呢?可是他不敢多问,眼看方天侠把一碗酒分做五六口全都喝了下去,然后将空碗放在祁湘的鼻子底下。
碗中还留着一些残余的酒沥,酒气薰上去,但见祁湘的身子微微起了扭动,然后从他的鼻孔中钻山两缕轻细的黑气!
那黑气接触到碗底的残酒,立刻化为一蓬黑烟,向上空蒸散,方天侠将嘴一张,也喷出一股绿色的气雾,裹着那蓬黑烟,在空中互相冲突着。
黑烟越涨愈大,像是要突破绿雾的包围,而绿雾却跟着扩大,依然紧紧地包围着黑烟,最后双方都涨到有面盆大小时,绿雾薄得有如一层软罗,而黑烟却浓得如墨,涨势不已,好像要冲破绿雾的包围了。
方天侠突地伸出一指,刺向绿雾的外层,微闻波的一声轻响,那团黑烟在被截破的小孔中挤了出来,有如一天黑色的急箭,朝方天侠射去!
林琪本来看得已呆了,见状更为吃惊,以为方天侠控制不了那黑色的毒烟,正想出手帮忙时,方天侠的动作比他更快,张嘴一吸,如长黥饮川,将那股黑气吸入腹中。
刹那之间,黑气都吸尽了,绿雾也消散了。方天使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这黑玄蜒液的气候还不够深,否则我救人不成,自己还得赔上一条老命!现在灌他几杯老酒,让他余毒清一清,我也要歇口气!”
说完坐到一边,频频用手在胸口揉着,一面挥手叫方心如再去取酒!
方心如对老父看了几眼,似乎不太放心,当不住方天侠轻轻用眼瞪她,才撅着嘴出去了!
当她回来时,提着一壶烧酒,另带了一只碗,看看祁湘一身黑污泥,不由皱起眉头,林琪知道她嫌脏,连忙接过碗来。
方心如对他笑笑,提起酒壶倒了一满碗,由林琪喂向祁湘口中!
祁湘开始有知觉了,虽然仍闭着眼睛,却一口口的喝得很香,约莫灌下了五六碗,方天侠示停,林琪才罢手不灌。
小叫化突地睁开眼睛,伸出舌头滚着嘴唇笑道:“林公子!这么好的酒您再多灌几碗,也让小叫化杀杀肚里的酒虫!”
这家伙刚从鬼门关上捡回一条命,立刻又是一付嬉皮笑脸的模样,林琪生伯方天侠看不顺眼,连忙道:“祁兄!别开玩笑,快谢谢方老前辈救命之恩!”
祁湘怪模怪样地站了起来,朝方天侠打了一躬道:“谢谢老爷子大恩大德!”
方天侠将眼睛一瞪,大声叫道:“跪下去!”
祁湘莫名其妙,却仍然依言跪下道:“老爷子!您要我跪下叩头谢恩也不算什么,恭祝您老福寿无疆”
方天侠一言不发,忽地抬腿将祁湘踢了四脚朝天。
祁湘痛得在地下直叫道:“老爷子!您怎么踢人呢?”
方天侠却像是生了气,站起来一连几脚,将祁湘踢得团团乱转,小叫化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哇哇乱叫!
林琪愕然的拉住方天侠道:“老丈!祁兄游戏风尘已成习惯,您可别生他的气。”
方天侠最后一脚被林琪拉开了,踢了一个空,怫然轻叹道:“林相公,你这不是帮他,反倒害了他,也害得老夫要多费一道手续!”
林琪愕然放开手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天侠手指祁湘道:“他身中黑玄蜓液剧毒,虽然被我用碧蜈珠引了出来,可是余毒未清,被烈酒一冲之后,毒素溶入酒中,必须经过踢打,才能发散出来”
林琪愕然道:“这个晚辈不知情,才有此莽撞行径,现在”
方天侠摇头道:“现在来不及了,这踢打动作不能停的,一则毒气蕴积,幸好已经出来了一大半,只剩下一点点散停在表面四周,至少要用盐水冲洗三天,才能将流毒洗净,这三天之内,他一步都不能动,否则毒气潜回体内,可没有第二颗碧蜈珠来救他了!”
方心如一鼓嘴道:“爹!您怎么不早说?把这脏叫化子放在这儿三天,恶心死人了”
方天侠哼了一声道:“那毒素见酒即溶,我哪儿有说话的功夫,而且我吸进了十分之九的蜒毒,也要用气推动碧蜈珠力将它炼化,根本不能开口”
祁湘在地上缩成一团,哼哼地道:“林公子!您可是把我害苦了,整整的三天要我躺在此地,不憋死也饿死了”
林琪对他可真没办法,苦笑一下道:“祁兄放心吧!方先生古道热肠,既然救了你的性命,哪里还会饿着了你!”
祁湘又哼着道:“给不给饭吃都没关系,你刚才那种好酒,每天有那么一两壶,小叫化还可以挨!”
这一说把三个人都引笑了,方心如鼓着眼睛骂道:“臭要饭的,你真不是东西,救了你的命,还敢厚着脸皮要喝酒!你没听爹说吗?每天要用盐水冲你几次呢?三天之后,你就成了盐水鸭子了”
祁湘苦着脸道:“好心的姑娘,你做做好事吧,盐水鸭子没有醉鸡好吃,你每天化费一壶好酒把我泡成醉鸡不是更好吗?”
方心如被他逗得又笑起来,林琪却连忙道:“祁兄!兄弟一时之失,害你多受几天累,实在很抱歉”
祁湘听他如此一说,倒是不能再胡闹下去,叹了一声道:“林公子!您别再客气了,小叫化子若不是为了找您而来到此地,恐怕这条命早就上丰都城报到了”
方天侠得意一笑道:“这倒是实话,这黑玄蜒液之毒,除了老夫之外,再也无人识得,更别说是解救了你大概是命不该绝”
方心如一笑道:“爹!您错了,我虽然不知道黑蜒毒液是什么!却担保天下除了您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它!”
方大侠一愕道:“哪一个?”
方心如笑道:“自然是那个施毒的人!”
方天侠怔了一怔,才点头道:“对!小叫化子!是谁给你施的毒?”
林琪也忙问道:“对了!祁兄,五台山上是怎么一会事?”
祁湘顿了一顿才道:“大家都失陷在五台山上,箫至柳老爷子,鼓王雷天尊,跟铁剑无敌谢大侠全都受了伤,那妖人自夸天下无敌,小叫化没办法,忽然想到了您,把您给提了出来,那妖人才放我上来,让我传出消息叫您前去”
林琪急切地道:“祁兄!你说的妖人究竟是谁?”
祁湘翻着眼睛,想了半天,才惶惶地道:“我也说不上来,他无名无姓,连个名号都没有,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两个人,说不定是三四个人!”
林琪又惊又糊涂地道:“这是什么话?不知姓名犹可说怎么连几个人都分不清?”
祁湘急道:“事实是如此,我们分成好几批上山的,每一批都遇到了一个人,那人的武功的确十分怪异,我们动手都不过一招,就被他制住了”
方天侠插口问道:“你们可是同时遇敌的?”
祁湘道:“不错,我们分四批同时上山,同时遭擒”
林琪连忙道:“那一定有好几个人!”
祁湘连连摇头道:“不,我们被擒以后,囚禁在一起,交谈之下,才发现制伏我们的都是同一个人,因此我才那样说”
林琪想了一下才道:“一个人分身几处是绝无可能的事,也许他们是孪生的兄弟”
祁湘依然摇头道:“不可能,我们被禁在一个山洞里面,那家伙也跟我们住在一起,洞里地方不大,我们从来就没看见有第二个人”
方天侠连连摇头道:“世上哪有这种怪事?”
祁湘急了道:“小叫化子绝不说谎,老爷子,您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心如高兴地叫道:“对!爹!我们去看看,我不相信一个人能分成三四下出现!”
方天侠瞪她一眼喝道:“别胡说!我连江湖人都不准上门,难道还会去闯荡江湖!”
方天如撅着嘴道:“去看看热闹也不能算是闯江湖!”
方天侠变脸又待发作,林琪忙道:“老丈无心出岫,自然不须要去惹那些麻烦,尤其是这种热闹实在也不值得一看,武林是非,沾上就水远没有完的时候”
方心如白他一眼道:“那么你是要去的了?”
林琪苦笑道:“我是已经掉进江湖的大染缸了,想跳都跳不出来,你没听见人家是指名找我吗?我若不去,他说不定还会找了来”
方天侠又问道:“那人是什么样子?”
祁湘摇摇头道:“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一个人。”
方天侠哼声道:“难道他一点特征都没有吗?”
祁湘轻笑道:“他一身都是特征,每一次见到他时,他都有一点改变,变来变去却始终让人看来是同一个人,不瞒老爷子说,我到现在连他究竟是男是女都弄不清楚。”
方天侠大声呵责道:“这是什么话?”
祁湘叹道:“就是这么句话,反正我说了也没人相信,除非是您亲眼看见这个人,才知道我的话不会错。”
方天侠沉声不语,林琪又问道:“你们上五台去做什么?好好地怎会碰上他的?”
祁湘道:“这又是我师父多的事,他接到丐帮弟子的传报,说五台上每天晚上有怪事出现,山下的庙里,每天要丢掉一个和尚,同时有人看见最高的山峰上,每夜子亥之交,有一个黑影,顶着骷髅在参拜星斗,害的五台山上的寺僧都吓得逃光了,变成一座空山,山上经常有鬼啸,大家传说是僵尸在作怪”
林琪正容道:“没有这回事?”
祁湘道:“对啊!我们都不相信,都认为这是人在那儿作怪,大家想去看个究竟”
林琪道:“那你们的行踪为什么如此诡密?甚至于连去向都不交待一声!”
祁湘道:“这可不知道,我师父把这些情形告诉大家时,我们小一辈的都不相信,连动身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方向,一直到了五台山,我才明白”
方天侠神色一动道:“以后呢?”
祁湘道:“以后我们就分批上山,结果大家都被那人关了起来”
方天侠追问道:“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祁湘噘着嘴道:“老爷子!我口渴得厉害,你再赏我一碗酒行吗?”
方心如听得十分有劲,连忙自动地给他倒了一碗酒给他,祁湘直着脖子喝了下去,仍自恋恋不足之状。
方心如瞪着眼睛叱道:“你再要拿翘卖关子,我就饿你三天!”
祁湘叹了一口气,才说下去道:“那是我们被囚禁的第五天,那家伙向我打听这世上还有什么武功高强的人,我一时失口就把林公子给说了出来,他立刻解了我的穴道,给我喝了一碗黑色的酒”
方天侠嗯了一声道:“那就是你几乎送命的根由,这黑玄蜒液只容于酒中,穿肠毒药,你竟当作琼瑶玉浆,饮鸩止渴,真不知死活!”
祁湘瞪着眼睛道:“老爷子,我熬了五六天,实在是忍不住,那黑酒虽然有点怪味道,我还是捏起鼻子灌了下去,起初一两天还不怎么样,快到临潼时可实在吃不消了,全身都像是有根针在刺着似的”
方天侠哼了一声道:“再过一天,你就是有十条命也活不了!”
林琪骇然道:“这黑玄蜒液为什么如此厉害?”
方天侠道:“黑玄蜒液取自一种黑蜒身上的粘液,为天下至毒之一,只有千载蜈蚣的顶珠可解,就是我的碧蜈珠,而且也要中毒不深,否则依然无效”
祁湘不解道:“他要杀我易如反掌,为什么要下毒害我呢?”
方天侠想了一下道:“他下的毒量是根据你的体力而定的,这点毒量刚好可以支持你走到此地,再加上说十句话的气力,幸好你还没有说到第十句话前就遇到了我!否则纵有碧蜈珠也救不了你了他这种作法就是防止多说话!”
祁湘想了一下,才骇然道:“对了!对了。他已经跟我说过,叫我少讲废话,别跟不相干的人多说话,所以谢幼风问我时,我没有多说,否则就恐怕见不到林公子了。”
大家陷入一阵默然,半晌之后,林琪才抬头道:“这家伙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怪人,看来我是非去会他一会不可了。”
方天侠想了一下道:“相公其实不去的话,那些人也不会遭害!”
林琪不禁一怔,方天侠好似察觉了自己失言,连忙掩饰道:“老朽不过是猜测之言,那人若是要杀他们,早就该下手了,不必等到相公前去,既留之于前,定不会杀之于后”
林琪对这一点似乎并不同意,方天侠仍又回头问祁湘道:“你认为我的观点如何?”
祁湘点点头道:“老爷子猜得不错,教师父他们在那儿倒没有性命之忧,那怪人除了不给自由与行动之外,其他方面都很优待,伤者治伤饥者馁食,甚至于还询求我们的口味,想吃什么给什么,应有尽有,为了十几个人的饮食,很够他忙的!”
方心如奇道:“这个人也怪,他这样做究竟什么用意呢?”
祁湘笑道:“这还不简单,人们在饲养牲畜的目的不外乎三种,鸡鸭取其肉,牛马用其力,鸟雀娱己情,他要吃人肉,犯不着费这么大的事,养来玩也不合理,大概是为着利用那些人力吧”
林琪叹了一声道:“这又是一个自大狂者。”
方天侠笑笑道:“这也是人情之常,一个人的领袖欲望与生俱来的,谁都想君临天下,高居于万人之上,孔夫了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这句话还不够透彻,应该改为‘人之患在好为人君’,尤其是练武功的人”
方心如摇头道:“爹!您也会武功,怎么不想出人头地呢?”
方天侠不禁一怔,良久才叹道:“我也是个人,要说我绝对不生此念那是骗人骗己的话,只是我自知能力有限,够不上那种资格,只得退而求其次,守住自己的本分,不去为人所役,所以我才严格地限制自己,不与江湖人打交道,以免牵入武林纠纷”
林琪叹了一声道:“老先生洁身自爱之道,实在大有见地。”
方心如却又问道:“林相公!你是否也为着想成为天下第一人,才介入江湖纠纷呢?”
林琪被她问得一怔,半晌才道:“姑娘!你可把我问住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打从我开始学武功之日,就不是出乎我自己的本意,以后的一切遭遇,也是环境造成的,因此我从来就没有机会去想这个问题。”
方天侠望他一眼道:“林相公可以说是一个难得的例外,世界上的人尽管纷逐于名利之场,但也有真正不慕荣利的高人雅士”
林琪连忙一拱手道:“老先生太过奖了,晚辈想就此告辞,到五台山去看看!”
方天侠点点头道:“老朽想,林相公绝对不会打消去念的,相公是立刻就启程吗?”
林琪点点头,还没有开口说话,方天侠已拿起那柄短剑道:“老朽无以为敬,请相公带着它聊壮行色吧!”
林琪一怔道:“这是老先生心爱之物,在下怎敢”
方天侠摇头叹道:“宝剑赠侠士,老朽无意江湖,留着它也没有用,再说拙荆死于此,老朽睹物伤情,早就想丢掉它,又舍不得暴殓珍物,送给林相公倒是很恰当的事,但愿林相公能早日归来,重叙今日双剑未了之盟!”
对于最后一句话,林琪起先还听不懂,未了才想起是指着那一场被打断的印证剑术而言方天侠拿着短剑递了过来,林琪见他的意思很诚,而自己也的确要一柄好剑,遂接了过来,感激地道:“谢谢老先生厚赐”
接着又客套几句,告辞出门走了!
是林琪走后的第三天,在方家古玩店的后面客舍中,小叫化祁湘喝够了老酒,正在畅然高卧之际,忽然被一阵透骨的寒意惊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但见方心如提着木桶笑吟吟地站在面前,而嘴角又沁入一股咸味,知道她又是用盐水来替自己冲洗了,心中很感激,口里却道:“姑娘!你做做好事,下次要淹鸭子的时候,拜托用点温水行吗?你这冷水一浇,小叫化的那点酒意又被赶跑了。”
方心如笑道:“臭要饭的!你别又找理由讨酒吃了,这是最后一次冲洗,每天两吊子烧酒,我们家实在养不起这种恶客!”
祁湘闻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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