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敬畏。
“周兄,那天我记得你提到天下三条龙。”乾坤一爪勾旧事重提:“是不是真与黛园盛会有关?”
“你的朋友横天一剑,不是在参与黛园初夏那次盛会,目下不是荣任伊王府的武学总监吗?”周凌云记忆十分惊人:“这表示黛园的主人,与河南伊王府有密切的关系。”
“我觉得有点说不通,伊王府不可能派人在京畿附近活动,远得很呢!”
“天下三条龙之一的潜龙,就是伊王府蓄养的密谍,在这里秘密招纳人才,又可刺探京畿的动静,怎么说不通?江西宁王府的神龙密谍,潜伏在京畿的没有三百也有两百呢!目下加上外围羽翼四海盟,实力平空增加数倍,两龙相处一窟,那能不斗?”
“你是说,派奸细捣乱黛园盛会的主谋,是宁王府的神龙密谍?”
乾坤一爪勿打一冷颤,显然对卷入皇室纠纷也怀有强烈的恐惧。
“我还无法断定。”周凌云慎重地说:“按常情论,伊王府的密谍在京都招兵买马,没有人敢甘冒大不讳出头干预,只有厂卫才有权过问。但厂卫根本没有秘密以重金请人来卧底的必要,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率领大批人马,包围黛园直接抓人。
各地藩王绝不许可派人在京畿公开或秘密活动,那是图谋不轨大逆不道的罪行,厂卫那些杂种只要钱而从不付钱。”
“老天爷!如果真的牵涉天下三条龙,万一我能留待命在,我得找地方躲起来。”乾坤一爪勾毛骨惊然地说:“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狗屁事。老天爷真会开玩笑,我怎么碰上这种倒楣事?”
“你有家有族可抄吗?”周凌云笑问。
“这没有,你呢?”
“也没有。”
“这”
“你双肩担一口,一人饱一家饱,所以在江湖为非作歹,居然怕抄家灭族?”
“别开玩笑了。”乾坤一爪勾苦笑:“我承认我招意不起三条龙,沾上了真没有好日子过。”
“事实如此。”日凌云也苦笑:“当初白衣军的飞龙秘谍散布天下,就曾经不择手段,威迫利诱,裹胁不少江湖高手名宿,因此几年以来,高手名宿死伤之惨空前绝后,令人心胆俱寒。
天下三条龙飞龙已除名,但是仍在暗中活动。江湖浪人如果成为三条龙的目标,的确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周兄,你的打算”
“假使这次黛园盛会,真牵涉到天下三条龙,咱们处境凶险。”
“我问你的打算。”
“团结自保,沈兄。”周凌云豪气飞扬地说:“咱们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与他们反抗周旋,岂能任由宰割?咱们该给予他们致命的反击,反击是保命的唯一不二法门,虽则可能丢命,但值得的,沈兄。”
“丢命就丢命!”乾坤一爪勾勇气骤升,恐惧一扫而空:“请记住,周兄,算我一份,水里火里,我乾坤一爪勾追随骥尾,至死方休。”
“度过这次劫难再说吧!沈兄。”周凌云的脸上,突然出现落寞的神情:“咱们一群匹夫,除了玩命之外,天知道还能有些什么作为?”
“哦!是感慨吗?”乾坤一爪勾似乎也受到感染。
“就算是感慨吧!毕竟匹夫也有生活的目标,用不着自甘菲薄。”
“你们在说些什么呀?”对面列阵以木盾障体的金牡丹,好奇地探头问。
两个女的编在一组,相邻掩护便于进退契合。
由于周凌云是主事人,他这一组也担任领先接斗的重任,因此把两女编在第二组。
金牡丹曾经抗议,坚决表示要与他编在一组,但他断然拒绝。金牡丹为了这件事,一直就耿耿于心。
“说当前的情势。”周凌云不想解释“外面有了动静,诸位,要来的终于来了。”
从大门两侧的洞孔似的小窗向外瞧,只能看到屋前方院子似的大广场,以及罗布的房舍或栽有花木的庭院,看不到两侧的景物。
广场已出现三队弩手,和四组佩刀剑的黑衣男女,片刻,郭园主率领十余名首要人物出现。
其中包括大总管、霍夫子、九幽冥判欧光巩。
紧随在郭园主身后像保缥的八名男女,年岁差异甚大,穿着打扮与那些黑衣人不同,各穿各的,皮袄也显得华贵,一看便知都是三山五岳的高手名宿,身分特殊,绝不是保缥护院。
看阵势,并非以周凌云这一座囚屋为中心目标。
原来右邻的另一座大宅,性质也与这一座相同,其他的宾客,被囚在右邻的囚宅内。
人数近百,气势摄人,似乎可以感觉出浓浓的杀气,可嗅出死亡的气息。
“两个奸细,必须挺起胸膛站出来。”一名中年八舌绽春雷高叫。
沉重的门向外拉开,是时候了。
拉门的四名大汉,并没察看屋内的景况,拉开后便匆匆退走。
当然不可能有人出去,每个混世的老江湖都心中雪亮,承认奸细身分,同样难逃处死的噩运,谁愿意担上奸细的恶名而死?
“你们既然没有勇气承认,又不肯自行将奸细清出,休怪本园的人不讲道义。诸位都是名震天下的江湖豪杰,武林精英,因此园主尊敬诸位的名头声誉,给你们光荣决斗的机会。”
大踏步出来另一名中年锦衣佩刀大汉,举起手中的大红烫金名簿,那是贵宾投帖时所用的登录名册,详载着贵宾的有关资料。
“现在,在下宣告请贵宾出场。”这位中年人嗓音特别洪亮:“每次请两位出场,本园派人接斗,贵宾如果获胜,可以大大方方出国。”
屋内的狂风剑客是个极为自负的人,对自己的剑术造诣有强烈的信心,眼神一变,跃然欲动。
“似乎他们颇有武林人的豪气。”狂风剑客向身侧的唯我公子说:“我想,咱们两人都有获胜的机会。”
“你算了吧!妄想。”金牡丹与花花双太岁同组,立即冷冷地说:“奸细没清出之前,他们肯大方地放人?目下咱们成了组上肉,任杀任剐全操在他们手中,他们肯放我们活着出去胡说八道?你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哼!”狂风剑客正要冒火,洪亮的震耳嗓门打消了他的火。
“江淮第一力士,翻江倒海应天雄;齐鲁名剑客子母阴阳剑白大风,两位请已一只。
右邻的囚屋中,突然传出震天长啸,十五六名唇裂嘴枯的男女,狂风似的挥兵刃冲出,声势惊人,以狂涛似的声势向侧冲,要杀出一条生路来。
有两个自以为精明机警的人,不前冲而转身,一鹤冲霄跃登瓦面,想从屋顶脱身。
大总管一声冷哼,举手一挥。
首先是十具弩发射,每匣有五支箭,俗称梅花神弩,一发五支。
匣弩暴响中,第二批另十具匣弩超越、发射。
二十具梅花神导先后发射,箭浪漫天。
十五六个人,却有一百支劲管。
跃登屋顶的两个人,突然发现屋脊后站起十名弩手,便知大努去矣,想重新跃落已来不及了。
十具梅花神弩中的四具崩簧暴响,话如飞蝗瞬即及体。
好惨,惊心动魄的惨号此起彼落。
眨眼间便结束了,没有一个活的人。
“里面还有十二个人。”负责呼名的中年人再次向右邻囚屋大叫:“你们真该一同冲出来的,可知剩下的十二位贵宾,其实都是胆小鬼,滚出来!”
琴手们熟练地装箭,但没有人敢乘机冲出来,其实也无机可乘,还有数十具匣势严阵以待。
这一面,乾坤一爪勾的随从沉不住气了。
“周老兄,为何不乘机冲出去?”人能沈忠急急地说:“乘弩手来不及重装管箭”
“屋顶上有人,咱们无法遮挡从上面时下来的弩箭。”周凌云拒绝下令冲出:“必须临机应变,我可不希望像那些鲁莽英雄一样冲出送死。”
“那你打算”
“先死守,置之死地而后生。天色不早,我希望能拖至天黑。”
“如何拖?这”“你们不可妄动,等他们进来。”周凌云放下门板做的盾,紧了紧腰带上的刀:“我出去见机行事,希望能拖延一段时间,时间对我们有利,我必须争取。”
“哎呀!你出去?你”乾坤一爪勾一惊:“太危险,周兄“危险也得出去,我要制造有利的机会。”
一声狂笑,他身形似电,幻现在门外四丈左右。
断绝了一天半饮水,所有的人皆渴得五内如焚,七窍生烟,而他却是唯一心理上早有准备的人。
他利用神奇的练气术抑止体内水份的大量消耗,消除心火,因此他是唯一口中没有污秽粘液,口唇不枯裂的人。
狂笑声获致震慑作用,吸引了外面上百名男女,居然没有人发射弩箭,园主一群首要人物也忘了发令。
百余双怪眼,兽用不胜惊讶的眼神向他集中注视。
“郭园主,你这种谋杀天下豪杰的狗屁勾当,会激起天下英雄公愤的。”他用震耳的大嗓门说:“你下帖邀请天下群雄前来聚会,帖上明明白白写着,将有意想不到的好处,这就是好处吗?太过份了,阁下。”
“变生不测,不能怪我无信无义。”郭园主沉声说:“郭某光明正大结交天下英雄豪杰,宇内同钦,没想到居然有人不惜重金阴谋破坏此次盛会,制造血案损毁本园礼贤下土的奉誉形象,用心恶毒无比,就算需要杀掉所有的人,郭某也要追出阴谋主使的人来,你愿意招吗?”
“可惜我不是奸细,哦!你们不是已经揪出两个奸细吗?应该取得口供了,杀绝咱们这些人是不必要的,放了咱们反而可以提升贵园的声望,是吗?”
“揪出的两个奸细,只知道给赏金的人,无法进一步追查主谋,所以必须把另两个奸细揪出来,你冒充无常公子,涉嫌最重。”
“我百了刀只是一个无聊的江湖寻仇者,不配做奸细,我的名头,也值不了一千两黄金,像我这种人,杀掉我并不能增加黛园的威望”
“那得由我来决定得失,你的一厢情愿想法,救不了你的命,百了刀,我知道你的刀法很不错。”郭园主举手一挥,接着说:“这段时日中,你在京都的作为,已经闯出可观的局面,气候已成,所以我准备了对付你的人,我要看你的刀法到底有何惊世的奥秘。”
大踏步出来了两个人,都是年约四十上下的彪形大汉,手中的短而沉重阔锋雁翎刀光芒四射。
其中一人左手握刀,流露在外的紧悍霸气特别慑人。
左手刀,惯用右手的人,对左手刀怀有强烈的戒心,因为习惯上,很少有人专门去研究对付左刀的技击术。
两人在文外列阵,森森杀气令人心颤胆寒。
周凌云知道不能再浪费唇舌了,对方已不容许他拖延时刻。
抬头看看无色,晚霞满天,红日已衔接西山头。
“再拖片刻!再拖片刻”他心中狂叫着。
天一黑,弩箭的威力虽然更为可怕,但也易于躲避,威力相反地大打折扣。
一声刀吟,他拔刀出鞘。
在黛园外面骚扰的人,每一个都是身手矫捷绝伦的武林高手,只是人数过少,无法应付把守外围众多爪牙的堵截,一而再试探,难越雷池一步。
幸好防守的人夜间不敢远出追逐,防守得极为严密,假使大批爪牙大举出击,骚扰的人死伤必定不轻。
天一亮,骚扰的人不得不远退至安全范围。
黄昏将临,这些人又重新从园东面接近,远在三里外的一座山脊松林内,居高临下窥间园内的动静。
最外侧的一座高岗上,七个人藉松树掩身,凝神留意楼舍连云的黛园动静,隐约可以看到走动的人影,以及刀剑反射的闪光,太远了,看不真切,楼房也挡住了视线,事实上只能看到园外的景况。
七个人中,有三个是仅露出双目,穿虎皮衣裤戴虎头面具的虎形人。
“今晚,一定要杀进去救出我们的人。”中间为首的虎形人沉声说:“必要时,不惜一切代价。”
左首,穿了玄狐外袄的中年人摇头苦笑。
“长上,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人郑重地说:“那些重赏之下肯卖命的勇夫,不能算是我们的人。他们得了一千两黄金,就必须冒有代价的风险,他们的生死,得由他们自己负责,咱们如果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他们,所付出的代价太大,而且将有泄底的后果,长上请三思而行。”
“你不明白。”唬形人神情显得急躁不安。
“长上”
“不要说了,我意已决。”虎形人激动地挥手:“人员的分组改为前后呼应,从一处贯人,必要时”
“长上的意思”
“救不到人,放火。”虎形人凶狠地说。
“放火?”冲年人吃了一惊:“这事情闹大了,岂不”
“不错,放火,彻底摧毁黛园,大不了让厂卫接手,大家跟着倒楣。”
“这”
“你听清了?”虎形人厉声问。
“是,属下听清了。”中年人欠身恭敬地回答:“救不到人,放火,彻底摧毁黛园。”
“人手够吗?”
“稍嫌不足,但属下可以将秘魔岩下处的精锐紧急召来投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必定京畿震动,风雨满城。”
“我顾不了这许多,去,赶快着手准备,把秘魔岩的雷霆小组人员召来。”
“属下遵命。”
“我的人如果有三长两短。”虎形人向远处的黛园厉叫:“我要天降血雨,地为之不毛;我说到做到,苍天可以为我作见证。”
中年人打一冷颤,转身匆匆走了。
周凌云拔刀在手,眼神突然不再凌厉,身躯反常地轻弛,握刀的手看不出用劲的景象,与那些有刀剑在手,杀气逼人的高手名宿完全不同。
对面,亮雁翎刀的两个人,流露在外的杀气十分强烈,脸上骠悍冷厉,霸气十足的神情极为慑人,胆气不够的对手,将在凌厉强烈的杀气下心胆俱溃。
今天,此时此地,他必须忘了刀一出一了百了的信念和自订的禁忌。
要想拖延时刻,拖延至夜幕降临,就不能刀一出一了百了。
拖,不能让对方看出他抱的企图,更不能让对方估计出他刀上的功夫与真才实学。
一声怒啸,两把雁翎刀突然发起狂野的攻击,人刀俱至,一左一右夹攻,墓地风雷骤发,刀山压到。
轻灵的单刀,如果与沉重的雁翎刀接触,结果刀不折也飞,两大汉已用内功御刀,刀上的劲道将十分惊人,很可能将他连人带刀一挥四段。
单刀突然幻化为流光,从左刀的空隙逸走慕地化不可能为可能,在电射星飞似的速度中,不可思议地反旋,流光突然转变为雷电霹雳。
刀光电闪中,响起一声怪异的啸风锐鸣,电光掠过左刀的右后测,逐出三丈。
人现刀止,周凌云出现在三丈外,马步一乱,但勉强稳下马步。
四周传出惊噫声,以及欢呼声。
他的头上露出发结,风帽分为两块,飞跃出外侧三丈外,是被雁翎削飞的。
欢呼声是为两大汉两发的,表示他几乎死过一次了。
惊噫声也是为两大汉而发的,那位使左刀的大汉,皮袄从左背侧裂开,断毛飘落,成了破袄。
一刀换一刀,没赢也没输。
使左刀的大汉哼了一声,咬牙切齿掉破皮袄扔掉,向同伴一打手式,不再快速攻击,一左一右恶狠狠地慢慢逼进,要制造最佳的进手好机。
他不住移位,机警地避免陷入夹攻的绝境,三个人像走马灯,你移我动在场中绕圈子。
“他的刀法没什么嘛!”远处观战的郭园主向霍夫子说:“取绰号为了百了刀,未免达过狂妄了。”
“刀法的确不错,颇为泼野神奥。”霍夫子有不同的意见道:“问题出在他御刀的内力不足,内功火候不够,所以刀法虽神奥,却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大缺憾。”
“怕不是一刀辟开了护国寺的铁鼎吗?”
“那是经过从容聚劲的蠢力所造成的结果。”霍夫子以行家的口吻说:“交手相搏,哪工夫从容聚力运劲?刀法再玄再神奥,也奈何不了内功精纯的对手。刚才他那一刀神乎其神,仍然劳而无功就是最好的证明。假使对手已练成七成火候的铁布衫,即使他砍中腹肋要害,也伤不了对方的一根汗毛。”
谈论间,场中已陆续展开多次缠斗,双方快速移位,步步紧迫进攻,刀光飞腾,风吼雷鸣,激烈万分。
行家已可明显地看出,周凌云采用的是避实击虚的技巧,不敢硬接硬拼,全凭快速的身法周旋,攻的机会不多,险象环生,步步见险。
“他支撑不了多久的。”大总管兴高采烈地大叫。
“把他砍倒一了百了!”有人大声替两大汉加油助威。
两大汉早就希望一刀将他砍倒,已经浪费了五成精力仍难如愿,眼看一刀必中,却又在千钧一发间劳而无功,激怒得七窍生烟,经同伴在旁大呼助威,一发狠,两人用上了全力,每一刀皆全力以赴,精力消耗得更快,沉不住气,希望更是渺茫。
周凌云也就显得有点慌乱,险象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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