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不久,枯枝潮湿,火一起,浓烟上升。
屠龙剑客三人的手中,各有十余捆干松枝,大概是从土著的草屋中取来的。
老二地煞星钱森,一见落魄穷儒现身,鬼眼一翻,杀气怒涌,一摆长有六尺的鸠首杖,便往扑上。
“且慢!”雷堡主含笑摇手止住地煞星妄动,向落魄穷儒说:“徐兄大驾光临,幸会幸会。”说完抱拳行礼。
落魄穷儒回了一揖,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俗语说,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咱们会面,火药味极浓,瞧,贵属下要剥徐某的皮,啃徐某的骨头了,徐某害怕得紧。”
“堡主,让属下剥了这老匹夫。”地煞星怒叫。
群雄纷纷向外退,他们已感到好戏要上场了。
雷堡主摇摇头,道:“何必呢,咱们俩人之间并无不解之仇,虽则双雄不并立,总有一天会诉诸武力对博一番,但目下非动手之时。”
“哈哈!这才是堡主由衷之言。”落魄穷儒狂妄地接口,又道:“徐某不招惹任何人,也不怕任何人招惹,希望不会有那一天,堡主以为然否?”
“呵呵!雷某有此同感。徐兄如肯赏脸,希望移玉析城山蜗居小驻,咱们也好亲近亲近。”
“哈哈!雷家堡乃是龙潭虎穴,珠玉车载斗量,徐某怕龙又怕虎,一个穷儒对珠玉不敢妄想,不去也罢!”
两人在斗口,火势已冲上岩石,烈火熊熊,松枝爆裂声震耳。
蓦地,东面矮林中,出现了一个白衣老人,阴沉沉地踱出,牵着一个美绝尘寰的如花少女,泰然而至。
雷堡主扭头一首,眼中出现了奇异的光芒。死盯住少女,轻咦了一声。
老人手绰一条皮鞭,三尺长,如环如节,粗如鸭卵,腰带上,别了一把褐鞘长剑,胁下左是大革囊,右是百宝囊。
少女一身翠绿劲装,曲线玲珑,背系长剑,丝穗在胸前撩人。
她左胁下也有一个大革囊,囊有六个角,十分岔眼古怪,背上压着剑稍有一个大肚葫芦形革囊,沉甸甸地,她凤目含威带煞,小小的樱桃嘴噘起,在生气,更添三分撩人情趣。
所有的人全呆了,雷堡主成了果雁。
接着,老少后面又出现了几个人,都是熟面孔。
那是是雷少堡主、绿衣阴神、伏龙公子、常娥。伏龙公子身后,有三名凶悍的中年大汉,那是他的亲随,伏龙秘堡的高手。
常娥和雷少堡主走在一块儿,相当亲昵。
西面,原来出现落魄穷儒之处,站着怪医鲁川,他是何时出现的?没有人知道,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刚出现的两个美丽女人身上了。
蓦地,上面蛇穴口轰隆一声,滚下两方石块“啪”一声滚在柴堆上,火星飞溅。柴堆向下垮。
所有的人吃了一惊,人群骚动。
天罡手大吼一声,几个人抓起松枝束,点燃后纷纷向上投掷,投入三丈高的蟒穴洞口。
雷堡主神魂入体,大叫道:“小心,有东西要出来了。”
群雄纷纷后退,各自戒备,恐怕又窜出一条巨蟒,吃不消。
没有蛇出来,却有火把飞出,那是刚投入的火把,如被狂风刮出一般。
众人心中一紧,急急后退。
接着,飞出不少数百斤大石,如同山崩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威向下砸。
“退!”雷堡主大吼。蓦地,一个闪闪发光的黑影,从穴口射出,凌空下降,黑影之前,一道耀目白芒闪耀,隐隐可以看出白色光华中,有一条细小的绿色龙影张牙等爪。
“剑出世了。”有人叫。
是的,剑出世了,剑已有了主人。
司马英默默行功,他感到奇怪,怎么?体内的先天真气为何出现了异象?
不仅任督已通,意动神动,真气无处不届,在神意的驱动下,任意运向体内任何一脉一经,流转如怒涛澎湃,这是“他们要用火攻了。”他想。
他不加理睬,定下心再运气三周天。
他体内排的毒液,染透了衣裤,被三昧真火迫得水气全消,成了光闪闪硬绷绷的怪衣裤。
三周天运行毕,他确知自己目下的功力已经大非昔比了,穴中浓烟密布,火舌已在穴口出现。
他想:“我得找东西开路,然后冲出和他们拼生死。”他的剑早丢了,身上只有飞刀,一支箫派不上用场,他的目光落在崖壁间那方巨石上,心说:“我何不用石块开路?”
他向方石爬去,用手试力,一推一扳之下,巨石竟然是活动的,他扳住石角,向外一掀。
巨石高有尺余,三尺宽三尺长,一掀之下,滚跌出丈外,他被自己的神力惊住了。
他转身向扳起处定神一看,吃了一惊,下面,有一条三尺余长的石棺,一把古色斑斓的连鞘长剑,静静地躺在石槽中。
他惊喜之余,急反抓起古剑,火光中,他清晰地看到剑把上用小宝石嵌在玉柄里的四个篆字:飞龙神剑。
“飞龙神剑!被我无意中找到了。”他跳起来叫。
“砰”一声,脑袋撞在穴顶上,碰得他七晕八素。
他跪下来,虔诚地向剑槽大拜四拜,喃喃地说:“谢谢你!鸡足丹士老神仙,今后,但愿我能不负此剑。”
拜罢,他向穴口爬,将方石一掌推出,方石发出一阵暴响,滚落崖下去了。
接着,火把如飞蝗般扔入。他将剑背好,双手齐拍,掌出风雪俱发,火把在丈内便激射而出。
他到了穴口,听到崖下人声嘈杂,一不做二不休,他拔出飞龙神剑、也想试试神剑的威力.在壁间一阵砍。乖乖!剑中石如切豆腐,一块块百斤大石纷纷下落,他掌拍脚踢,将石块像弹丸般震出穴口,雨点般的向下飞砸,声势惊人。
“该出去了,杀那些无耻之徒。”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宝剑前指。突然从穴口冒出,上身出了穴,双足向下身形向上疾升,越过了火头,以闪电般的奇速凌空射出。
喝!下面竟来了这许多人,有得杀的了。
他在距地面八只左右时,猛一提气双脚下落,用上了“步步生莲”距地面五寸左右,向前踏出六步。
“像是司马少侠,天!他他”是绿衣少女的尖叫。
所有人。全发出一声惊呼,倒抽了一口凉气,被他这突如其来现身所露的神功绝学吓了一大跳。
出现场中的司马英,与往昔大为不同,难怪绿衣少女说“像是”他,他确是变了,变得极为狼狈。
他衣衫凌落,浑身血迹,被岩石树枝撕碎了的衣裤,发出黑褐色的光泽,布条子硬绷绷地。
发结散乱,脸部血迹斑斑,乍看去,脸目全非,狼狈已极。
唯一可以分辨身份的东西,是他腰上沾了血迹的发护腰,四十个飞刀插只剩下十四把飞刀,刀柄银光闪闪,光影耀目。
之外,他一双虎目放射出阵阵冷电寒芒,像是无数怨毒的利镞,似要射入人们的心坎。
地下潮湿,当他用“步步生莲”绝学踏出六步时,地面的尘埃无法荡起,看不出像涌莲一般的尘埃莲花。
但他徐徐跨步,距地面五寸的神奇凝气提身术,瞒不了行家,自然令人大吃一惊。
“咦!怪事!”绿衣少女旁的老人讶然轻叫。
雷堡主脸色一变,自语道:“他挨了我一记阴阳绝户掌,怎么仍能不死?怪!他的功力决无如此深厚的造诣,他捣什么鬼?”
他狠狠地死盯着司马英走过的地面,希望发现可以借力的树枝草梗等可疑事物。
不错,地下枝叶凌乱,利用枝叶玄虚,并非不可能的事,他心中一定,向风云八豪递眼色,示意他们先别妄动。
司马英伸左手拭掉脸部已干了的血迹,一些小伤口已经收了痂,现出了真面目,向绿衣少女和老人说:“顾老前辈请与顾姑娘暂且退出,让晚辈先打发他们这一群无耻之徒。”
老人正是八荒毒叟和他的孙女儿,闻声向司马英颔首一笑,向后退走。
司马英的耳中,却听到老人家用传音入密之术传来的声音:“你的朋友快到了,沉着点儿。”
“唰”一声,司马英收了剑,双手插腰,冷然扭头缓缓转身,环顾附近群雄一眼,眼中的冷电四射,嘴角出现了冷酷而漠然的嘲世者笑容,在群雄重重包围中,他那镇定、冷静、傲世的神情,收到了镇摄人心的效果。
远处的怪医鲁川不住点头,嘴角出现了满意的微笑,喃喃自语道:“好强壮的青年人,好猖狂,冷酷、勇敢的青年人;得婿如此,我该满足了,满足了,可惜啊!他与我无缘。”
司马英的目光,回到正东,似乎没将群雄看在眼下,只向落魄穷儒轻轻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雷堡主脸上,脸部肌肉动了动,突用沉雷也似的嗓音说:“我,司马英。”
群雄中,真正见过司马英的真面目的人并不多,一听他自报名号,又是一震,四面响起唧唧哝哝的低语声,人群一阵骚动。
司马英直透耳膜的声音,继续在响:“这里面可有六大门派的人?站出来。”
没有人站出来,他顿了顿又说;“飞龙剑在下已经到手,六大门派的狗东西们出一千两黄金买在下的命。
诸位,你们都是为剑为财而来,目下剑在这儿,在下的脑袋在脖子上,谁有种敢挺身取走?上!在下等着。
不论是众打群殴,抑或是单人独斗,在下接下了,反正诸位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江湖规矩武林道义在诸位眼中,不值半文钱,你们更不怕丢人现眼堕了名头,不用等了,上!
在下决遵守家父的约誓,不用赤阳神掌收拾你们,仗一把飞龙神剑,替阎王爷收你们的魂,谁先上和我亡魂剑客一拼?”
他这一番尖酸刻薄的话,把所有的人全骂了,立即激起公愤,有人大叫:“咱们毙了这狂小子。”
叫的人是个黑衣彪形大汉,声音够大。
司马英扭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轻蔑地说:“你鬼叫什么?不用叫他们,你上,司马太爷要刺你十剑,阁下信是不信?不信就滚出来,让你证明太爷的话,拔剑上,小辈。”
一面说,一面用一个手指向大汉轻勾,这种轻蔑的举动,委实令人受不了,太瞧不起人啦!
在众目瞪瞪之下,大汉被气得脸上成了猪肝色,不由他龟缩,不出来怎行?日后怎有脸在江湖上混?
大汉虽然怒极,但心中毕竟有点虚,用求助的目光向左右看,想看看是否有人岔出接口,以便找机会下台。
可惜!他失望了,附近的人全向他注视,没有同情的目光,只有鼓励的表情流露,这种善意的鼓励表情,反而令他心中发慌,进退两难。
“怎么?阁下怕死么?”司马英的语声又响。
短短的两句话,成了彪形大汉的催命符,一声怒吼,他排众而出,一串龙吟,他拔出长剑,怒叫道:“拔剑!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拔剑两字一出,他已突然迫进至六尺以内,剑尖指向司英的胸口,手伸直时,尖锋距司马英的胸前不足五寸。
按情形,司马英根本没有拔剑的机会,只消他的手按上剑把,不必等剑身出鞘,对方便可放手进招,制司马英于死地。
司马英看对方剑上发出阵阵龙吟声,冷冰冰的剑气直迫肌肤,知道对方了得,但他不在乎,向后徐徐退两步,说:“阁下想不想通名?”
大汉不容许他脱出控制,如影附形迫进,冷笑道:“太爷武昌郑五爷,人称龙形一剑郑玄,拔剑!”
司马英向左移一步,说:“你抢得机先,却不乘机突袭,算得是一个不忘江湖规矩的好汉,饶你一命。”
龙形一剑剑尖又迫进了一寸,厉声道:“你自己的性命已空”
话未完,司马英已经一闪不见,如同鬼魅幻形,从对方内剑锋右方旋走,出现在龙形一剑的右侧方。
“进招!”司马英沉叱。
龙形一剑心向下沉,他弄不清司马英是人是鬼,怎能从剑尖前一闪便失去形影的?太不可思议了。
不由他思索,反正眼一花人已不见了,叱喝声却从右侧传来,人影也出现在眼角旁,他本能地撇剑左旋,一声长啸,揉身猛扑,招出“流星赶月”连攻三剑。
司马英手一动,龙吟乍起,飞龙神剑在手,左移、右飘,连避两剑,身法潇洒从容,轻灵地扭动,剑尖斜举,并未还招进击。
龙形一剑第三剑攻出,招式余势仍然凶猛。
司马英开始反击了,剑尖向下疾降。
“叮叮!”他用剑脊左右一振,闪电似的击中龙形一剑的剑身,他不用剑锋,剑锋太利了。
龙形一剑承受不起剑上传来的奇大反震力,被震得先向前晃,再向左飘八尺,身形还未站稳,司马英已到了,飞龙神剑尖锋上的夺目光华,已到了胸口,沉叱声震耳:“退出鸡足山!”
“叮”一声,他百忙中封出一剑,没封住,胸前一热,一直炙热如焚的电流,令他气血一窒。
他踉跄两步,方感到痛楚,浑身一阵麻痹,手握不住剑“铮”一声掉落脚前。
他右胸前共有三个剑孔,入肉半寸,已触到胸骨,鲜血涔涔而下,染透了胸襟。
他根本不知自己如何中剑的,只看到光华一闪,一剑封空,如此而已。
他不住喘息,不管胸口的剧痛,拾起剑入鞘,抬眼盯了司马英一眼,一言不发扭头便走,到了人丛边,却又突然扭头说;“老弟,大驾如途经武昌,请移驾黄鹤楼,郑玄要交你这位朋友,再见了。”
“再见。”司马英答。
龙形一剑转身闯向人丛,大踏步走了。
龙形一剑在江湖上名头不小,功力亦出人头地,竟然被司马英一招制住。要不是手不留情,早已尸横五步。
这一手漂亮而辛辣,不发则已,发则如电,一击则中,把旁观的江湖群雄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有人退出,大概是明知无望的江湖好汉。
“好!豪杰襟怀。”不知是谁突然大声喝彩。
司马英目力超人,耳力通玄,已看出是落魄穷儒身后不远处,隐在树林旁的老人所发,暗中留了心。
他又向群雄扫了一眼,说:“还有谁上?太爷等着”
话未完,三种暗器九点寒芒从身后射到,五条人影闪电似的扑出,两支剑两把刀,加上一柄沉重的虎头钩,一声不响从后飞朴而上,暗器先发。
司马英站在场中心,四面有人形成大包围,中心只有八丈圆径,身后的人相距不足四丈。
五个人影身法奇快,四丈空间只在三丈余落了一次脚,一闪即至,暗器更快。按理,这一下和马英可完蛋了。
岂知他似乎在背后长了眼,在群雄重重包围中,他岂会大意,怎能不注意身后?
“小心背”顾姑娘失声尖叫。
同一瞬间,司马英发出一串长啸,身躯向上急升,九枚暗器擦靴底而过。
他半空中扭转身躯,突然向下疾沉,光华乍涨,热流激荡,剑出不带风声,看似未注内力。
“啊”倒了一个。
“哎唷!”另两个也倒了,连人带刀分成八段。
左右两人吃了一惊,但见光华一冲,三名同伴便倒了,司马英反而到了他们身后。两人知道完了,火速转身戒备,铁青着脸,却不敢反扑。
司马英站在尸体后方,飞龙神剑垂下身侧,左掌心多了两把飞刀,一字一吐地说:“你两人如能逃得过飞刀一击,让你们平安下山。”
司马英的飞刀绝技,在江湖上叫得响,像是阎王帖子,死在飞刀下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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