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阴神一声厉叫,一闪即至,她不撤剑,一双大袖便足以应付了。
“你也不行,打!”她冷叱,两只大袖疾挥,冷似千载寒冰的玄阴真气向前狂涌。
张全一吃了一惊,左掌斜撞,虚空连拍三掌点出两指,身形右移,剑出“天地分光”三两闪之下,竟从惊门攻人,迫到绿衣阴神的后腰,不愧是武当最佳高手。
张全一剑掌指并施,一阵抢攻,缠住了绿衣阴神,一沾即走,抢隙狂攻,居然挡住了绿衣阴神的凶焰,一双大袖无可奈何。
但伏龙公子这一面,紫霄观主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境,腰跨出现了血迹,道袍前襟已裂了两条大缝,极为狼狈,已退了五丈余地盘了。
在旁压阵的人,苦于无法插手,身为侠义门人,怎能群殴?不像话哩!可是如不插手,眼看紫霄观主要尸横五步,岂能不急?
一旁抢出一名老道,他已看出并非紫霄观主不行,而是伏龙公子的青霜剑利害,假使能前后夹攻,大事定矣!
他顾不了武林规矩,一声暴喝便挺剑抢出,猛扑伏龙公子的后心。
岂知伏龙公子已留了心,突然大转身,发出一声冷哼,青芒一闪。
快!快得令人难觉。
老道刚看到青芒,便感到手中一轻,冷冰冰的青虹,已从护揠上方锲入,直透右胸,右手从虎口起,迄肩内侧止,被割开了一条大缝。
剑愕裂开。青霜剑果然利害。
“哎”老道只叫了半声,右胸前后有血箭射出,身躯旋了一圈,胸再向上一挺,倒了。
伏龙公子不见了,重新扑向紫霄观主,似乎只是刹那间发生之事,甚至还有人没看到老道是如何中剑的,断剑叶飞出,尸身倒下时仍未落地。
老道一死,群众大哗。一名俗家门人大叫道:“上!毙了他们。”
众人向上一拥,没上的有两个人,是和尚,那是五台的颠僧和穷僧,他两人没有理由拥上。
穷僧用方便铲柄轻敲缘钵,摇头道:“不管是胜是负,后果可虞,伏龙秘堡的人,岂是好相与的?唉!”
人群大乱,常娥蓦地(这有三个字看不清)煞,解开了腰上的大革囊,掀开囊盖,发出一声刺耳的厉啸来。
两条淡淡红影,奇快绝伦地飞出囊中,落地即投入草丛,是两条尺余长的双头赤练异蛇。
跑得最快的人是一道一俗,突然丢剑狂叫,手舞足蹈如同发疯,跳了几跳便滚倒在地,狂呼声令人恻然,一面滚,一面撕破了自己的衣裤,现出逐渐变灰的肌肤。
“呀”又一名老道声嘶力竭地狂叫,丢剑滚倒。
“哎”又一个俗家弟子倒了。
常娥的媚眼儿不可爱了,放射出明厉的冷电寒芒,樱桃小嘴旁,出现了极阴险狠毒的微笑,冷冷地发话道:“快上吧!你们都得死。你们竟敢找伏龙秘堡堡主的晦气,自作自受,死吧!你们。”
“哎”又倒了一个。
谁也不知人是如何倒地的,双头赤练蛇在草中咬人,体型小,行动如风,当然无法看见,地下草深及膝,谁知道下面有看不见的阎王爷了?
太和殿主看出了危机,认为小丫头在玩妖术,武当派虽是玄门方士,却不会作法驱妖,大吼道:“退!妖女有妖法,快退!”
他这一声大吼,救了其余的人。
白莲会的妖法传说中十分利害,叫他们拼命动剑不成问题,但叫他们斗妖法,他们可不愿冒险,立即飞退,各抢马匹狂奔。
张全一长吟一声,展开八禽身法纵跃如飞,独自断后。
刚跃上一匹马,马儿倒了。
他果然了得“大鹏展翼”再变“白鹤冲霄”落在另一匹马背上,冲出五丈外走了。
地下,被双头赤练蛇咬倒的五个人,仍在翻滚哀嚎,衣衫破碎,骨肉慢慢变成灰黑,哀嚎声刺耳。
在众人一拥而上时,何津已经走了。
恨天双煞趴伏在地,气息奄奄,他们的右胸各挨了一掌,胸骨断了四根,肺部也受到波及,在地下喘气呻吟。
常娥突然发觉何津不见了,堡中两大高手恨天双煞竟然受伤倒地,心中大急,赶忙发啸声召回双头赤练蛇,不管三七二十一,向远处密林狂追。
伏龙公子一声长啸,展开轻功衔尾急追走在最后的张全一。
绿衣阴神走向在地上哀嚎的五个武当门人“噗”一声一脚踢中一人的命门穴,一面说:“早些送你们超升,免得你们在痛苦中死去,要拖上六个时辰,谅你们也忍受不了。”
制死了五个人,她开始抢救恨天双煞。
司马英攀上了高峰,三个人静待何津返回。
伏龙公子穷追张全一,快迫近树林了。
另一名净字辈老道坐马突失前蹄,马儿向前一栽,老丈飘飞丈外,便向林中掠去。
张全一只好也飞身落马,一声长啸,回头反扑,截住伏龙公子,让老道脱身。
两人电光石火般的接触,旋了两次照面,各攻五招。
张全一用的是巧斗。
伏龙公子也身法如电,正是棋逢敌手,快攻中不辨人影。
九招之后,张全一以为净字辈的师弟该已脱身去远,疾攻两剑,引伏龙公子前冲,猛地向右疾闪,脱出纠缠,飞身上马,绕林狂奔而去。
伏龙公子不甘心,看马群去向,必须绕过一处河湾。
河湾必经之处,便是密林的另一面。
“哼!看你们往哪儿逃。”他恨恨地说,穿林而入,想在另一面迎头截住。
先前落马的老道受了伤,走不快,正躲在一棵古树下取丹药吞服,突见伏龙公子急射入林,知道要糟。
他不能束手任人宰割,借树掩身抓起了两块鹅卵石。
大凡自命侠义的武林人,极少使用暗器,武当的老道也不例外,身上没有镖箭刀一类小玩意,但平时对接发暗器的手法,不能不练,用鹅卵石照样可制人死命。
伏龙公子来得匆忙,没料到林中有人,刚越过古树,老道便突起发难,两块鹅卵石从手中飞出,十分迅疾。
同一瞬间,树上传出一声轻叱:“打!”
伏龙公子闻声知警,右闪、旋身、剑护面门。
“刷刷”两声,两块鹅卵石贴左后肩掠过。
假使他不闪身趋避,脑袋和背心必将挨了沉重的两击。
也在同一瞬间,老道发出一声闷哼,半站起的身躯,向前一扑。
伏龙公子清晰地看到,老道的项门上插了一根树枝,可能已贯入五寸以上,怎么不死?
树上,飘下了一个英俊绝伦的青年,是四海狂生。
另一株树上,飘下像个金刚似的神力天王。
“阁下是出手助在下的人?”伏龙公子冷然问。
“小意思,手法下乘得紧,兄台幸勿见笑。穷寇莫追,何必因追人而误了兄台的正事?”四海狂生走近含笑发话。
“尊驾高姓大名?”
“在下四海狂生雷江。”
“哦!你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堡少堡主?”
“正是区区在下,请教兄台高名上姓。”
伏龙公子收了剑,含笑拱手道:“在下常建安,伏龙秘堡堡主。”
四海狂生大笑着重新行礼,说:“久仰久仰。吾兄伏龙秘堡名震江湖,堡主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运,足慰平生。”
伏龙公子也呵呵大笑道:“贵堡号称天下第一,贤父子的武林声望无人不晓。呵呵!据常某所知,吾兄不仅学艺超人,也与兄弟有相同嗜好,彼此彼此。兄弟风仪已久,想不到会在这儿幸遇。”
四海狂生也哈哈狂笑,说:“哈哈!咱们该亲近亲近,且与吾兄引见敞堡的一位年轻高手”
两人攀上了交情,臭味相投,相见恨晚,结成了知交。
三人回到斗场,却失去了常娥的踪迹。
来往大道中,连续赶来的群雄络绎于途。
太和殿主愈想愈气,被削掉两个指头,丢了六名弟子,这令他刻骨铭心的奇耻大辱,怎能或忘?
同时,伏龙公子已声称司马英是伏龙秘堡的人,定然在左近匿伏,不擒住这些人,怎消心头之恨?
仇恨令他疯狂,令他横下了心,回到道中立即分派门人子弟,向两端催请赶来的高手,要他们火速赶来。
司马英在峰头等待何津,等至夜幕光临仍不见人影,心中大急,便不顾一切回到峡谷,四面搜寻。
闻风赶来的大批高手,也进入了峡谷,分布在各处潜伏,要擒捉司马英。
这些人中,除了六大门派的人,还有冲着千两黄金的份上,前来见识发财的三山五岳朋友。
何津击伤恨天二煞,躲在林中等待机会夺回马匹,等了许久,却看到四海狂生和伏龙公子回到斗场,会合绿衣阴神,在那儿等常娥回来。
双方都在等,等来等去红日已下西山。
常娥像只没有头的苍蝇,到处乱窜,竟从高峰左侧另一处山口进人崇山峻岭。在她前面半里地,一头猛虎正向深山狂奔。她循声急追,还以为是何津,追来追去追上了,却在丛山中迷失了方向。
夜幕低垂,何津等不及了,只好放弃马匹,回头奔向原先指定会合的高峰。
他上了山,司马英却从另一处降下峡谷,双方错过了。
夜来了,兽吼声此起彼落,烟瘴四起,峡谷中小动物甚多,有水有草有松林,是小动物的繁殖区,也是肉食动物的猎食场。
今晚,除了野兽之外,间或有马匹的恐怖嘶鸣,还有不少人类在这纵长三十里,阔约十来里的峡谷中活跃。
司马英在前,凌云燕在中,沈云山断后,三人相距十步左右,在蔽天古林中向峡谷南端搜去。
天宇中云层密布,黑沉沉地,看样子,夏日的暴风雨随时有光临的可能,人在林下行走,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虽有千锤百练的夜眼,但三丈之外的景物便不易看清了,全凭耳力臆度四周的动静。
正走间,司马英突然隐身树后,发出一声轻嘘,示意后面的人止步留意。
前面十余丈树影中有了声响,一个老公鸭嗓子低声说:“咱们在浪费光阴,明日在要道上等候,胜似在这儿盲目摸索,真划不来。”
另一个低哑的声音接口道:“明日,明日咱们只有乖乖的回中原了事,高手群集,旨在全力搜寻,咱们却想离开守株待兔。哼!一千两黄金的重赏,不啻双手奉让与人。”
另一个沙哑的喉者说;“你们闭上嘴好不?司马英艺业超人,你们一路唠叼,岂不将他吓跑了?一千两黄金的赏银,这一来岂会有咱们的份?走吧!”
司马英愈听愈心惊,不用说,他知道一千两黄金的重赏下,要擒捉他司马英的人多的是,这一手虽则卑鄙而下流,但是有效哩!
他已知是武当出的赏银,心下凛凛。忖道:“这一来,今后我可能寸步难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贪心的江湖人多的是,我的处境大恶劣了。”
突地,左方暗影中传出了轻微的响动。
“谁在那儿?”老公鸭嗓子出声叱喝。
衣袂飘风之声大起,三条黑影闪电似的扑向响声发起处,一起一落,重又寂然。
司马英看清对方的快速身法,心中暗凛,这三个贪夫的轻功,高明着哩。
久久,没有响动,司马英感到凌云燕和沈云山已到了身后,便伸手轻轻拍向一人的肩膀,示意该走了。
“咦!”身后的人讶然叫,突然一腿扫出。
司马英本来贴树而立,听口音不对,猛地贴树旋至另一面,闪伏在另一株巨树下。
“噗”一声问响,树枝摇摇,那人一脚扫中了树干。
“哎唷!”踢树的人叫,退了几步。
“砰”一声响,一颗烈火弹在不远处爆炸,桔红色的火焰上扬,照得左近十丈内一片火红。
踢树的人向后退,是一个满面大麻子的汉子。
火光中,三条黑影从左方扑到。
老公鸭嗓子是个尖嘴中年人,大声道:“休走,是司马英么?”
大麻脸不走了,倏然转身拔出背上的鬼头刀,冷笑道:“滁州麻面虎高大大爷,谁是司马英?”
三个人影停下了,老公鸭嗓子“呸”了一声,怪叫道:“呸!见鬼,白糟蹋了我火灵官一颗赤焰弹。喂!小辈,赶快滚!不许插手管司马英的事。”
麻面虎冷哼一声,不悦地说:“你茂山三杰来得,我麻面虎为何不能来?老兄,你最好夹着尾巴滚。”
火灵官无名火起,拔出背上的虎头钩,迫进大吼道:“滚你娘的蛋,你麻面虎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管起咱们茂山三杰来了,毙了你。”
赤焰弹火光徐敛,黑暗再临。
麻面虎发出一声长啸,扑上挥出两刀叫:“先活劈了你这王八蛋。”
他后面林影中,先后掠出五个人影。
有人叫道:“宰了这三个浪得虚名的狗东西,上啊!”九个人分三团递刀剑。
司马英却轻嘘两声,悄悄走了。
他后面的凌云燕和沈云山,火速跟上。
掠出半里地,四面八方皆有衣袂飘风之声,甚至还有撩动草木的声响。
接着,火光大明,前后皆有人高擎刚燃起的松枝。
糟了,落入了重围。
前面,是武当三清,还有十余名道俗。
后面,是张全一,五台的穷、颠二僧,崆峒的白鹤散人道安,峨嵋的笑罗汉普远,峨嵋双侠丁家兄弟。
左方,是一大堆三山五岳的江湖朋友。
右面,是绿衣阴神、伏龙公子、四海狂生、神力天王,还有些素不相识的人散布左右。
乖乖,人数上百,四方齐聚,终于在偶然中碰头了。
司马英的皮护腰藏在衣内,面貌已与在亡魂谷时不同。
沈云山自与移民中的李姑娘相处了一段时日,这时不但穿着整齐,洗净了脸上故意扮上的污迹,成了一个英俊绝俗的少年郎,改头换面已看不出他是小花子沈云山。
在仓促中,两人还未被前后左三方的人所看破本来面目,但他们心中懔懔,还以为已被他们发现了。
太和殿主第一眼便看清了伏龙公子,拔剑大叫道:“毙了这伏龙秘堡的狂徒妖人。”
伏龙公子一声长笑,举手一挥,人影如电,退人黑暗中不见。
人群大乱,动起手来谁也不原擎火把,免得做了暗器的标靶。纷纷熄掉松枝闪入黑影中去。
大乱中,右方突然响起一个怪异的尖叫声:“刚才中间背弓系剑,伴着挂绣飞燕百宝囊女人的年轻人,便是司马英。”
司马英大惊,叫到:“走!”便向右前方急射。
凌云燕一面飞掠,一面喃喃地低声咒骂:“这畜生!好毒。四面八方高手云集,他这一叫,岂不害了我?万一暗器齐聚,我岂不哎”最后一声惊叫,凄厉而尖锐刺耳。
司马英大惊失色,猛地回身抱住她向下仆倒的娇躯。这瞬间,暗器破空的啸声呼啸而过。
他仆倒在地,抱着人向右滚,仍在急声叫:“贤弟,贤弟”
沈云山刚伏在树后,轻叫道:“大哥,你可无恙?”
“很好。贤弟,快走,在峰头会合。”
“不!”
“黑夜中宜分不宜合,快!”
两人飞快地交谈着,司马英声落人闪,抱着凌云燕飞跃上了三丈高的树叉,急急的向右飞纵。
右面,是峡谷西岸。
他知道大事不妙,不愿沈云山同归于尽,群雄的目标是他,沈云山大可觅机脱身。
但沈云山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也想找机会让司马英脱身,在群雄停放暗器,一涌而至的刹那间,滚出三丈,向北西急掠。
在北面人群涌到前的瞬间,趴伏在一株巨树下,等人群涌过,方爬起腿狂奔,一面狂笑道:“哈哈哈哈!找我司马英的蠢材们,不必枉费工夫。哈哈哈哈!大爷先走了。”他的狂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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