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感动,一个律师而已,他并不需要这样尽心尽责。但是我亦无能为力,我抱歉回他:“我未必能帮你。”
他沉吟着:“也许……你能去看看她?”
我苦笑:“我去过了。她住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心又平静,我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回到地球,也许,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着她回来的那天。”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我看着他。他踩了一脚刹车,将车靠边停下。我继续说:“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好好一个人,说自我封闭就谁都不理。听起来多么悲情,可是真的看着她那副悠然的样子,又会觉得把她弄醒回到这个一地鸡毛乱七八糟的世界,会不会也是一件太过残忍的事情?”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掏出烟,点上。
我叹气:“我不明白杜力。笑笑出了事,他反而表现得象个深爱她的丈夫,一个不说话不理睬他的笑笑反而牵住了他,把他拴在她身边了。”
他平静地打断我:“但是杜太太的意愿是同他离婚。我接受她的委托,就是为她办理法律手续,为的就是终结她与杜先生的婚姻关系。虽然她目前的情况不允许她再次重申她的意愿,但我们不能因为杜先生目前的行为改变她的意思。”
我摇头:“方辰杰,你觉得现在的笑笑可以继续她的离婚大战么?她在第一个回合就败下来了,败得甚至不愿意回到现实。我不愿意说,但是事实却是如此,她并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一场真正的割肉剜心的离婚,她给你的委托,该作废了。”
我看着反光镜,他的脸在那里慢慢垮下。但是他忽然振作:“我不相信。展颜,我不相信我认识的杜太太会这样不负责任。”
“我并没有说她不负责任,方辰杰。”我试图说服他:“我绝不会这样说她,因为不负责任的人是杜力。我只是说,笑笑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坚强,因为世界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纯真完美。”
“所以你觉得她会就这样把头埋在沙子里扮鸵鸟?不,我不相信。我也许认识她的时间不如你长,但我从她身上看到的那些特质,我怀疑你并没有看到过。”
“比如?”
“我小的时候有非常严重的肾病,所有人都劝告家母放弃对我的治疗,因为我只会拖垮全家,并且最终会死去。但是所有人都放弃我的时候,我母亲没有放弃我。我永远记得每天夜里她握着我的手,从她温暖而干燥的手心里传递到我身上的,是她的爱与信念。她没有怨天尤人,她也没空怨天尤人。她用了所有方法救治我,为我找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给了我最多的支持。她不肯放弃!所以她用她的手,单枪匹马与死神角力。而结局就是,你看到的,我出乎所有人意料,不可思议地健康地活到现在,并且能再多活许多许多年。
展颜,不瞒你说,我第一次看见杜太太,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我太熟悉的,同我母亲一样的不肯放弃的坚定。”
我怀疑地重复他的话:“不肯放弃的坚定?”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笑笑身上是否会有不肯放弃的坚定?我闭上眼,笑笑的影子就浮现。让人赏心悦目的笑容,甜美纯真。
她是否坚定?
我竟然从未在意过。
但是她当然是坚定的,那么美丽的少女时代,那么多的追求者,她从未对杜力以外的追求者动心过。
而她同杜力的婚姻,最初并未得到她父母的祝福,她是奉子成婚,杜力艰难的创业期,她与他一起挣扎挺过,从无怨言,微笑面对。
我替自己羞愧,我的眼睛瞎了么?就那样一厢情愿地将她的好处一笔勾销着,视而不见。
竟要只认识她不久的方辰杰提点,才能恍然看见。
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回到现实:“好吧,你说的对,她有她的坚定,也有她的韧性。但她现在无法发挥她的坚定与韧性了。她退回一个小小的世界,你我,甚至宝宝,谁也无法把她带出来。所以,我想……也许你应该考虑,我是说,替你自己考虑。”
他诧异看着我,我居然有些说不出口:“你……为你着想,或者,你应该去同杜力谈谈,对他说,你已经放弃了代表笑笑同他打离婚官司。你,我想你知道的,你有很好的前途,你不应该就此把自己搁进去。”
他看我的眼神,令我闭嘴。
我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无所遁形却偏偏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冷冷问我:“那么你呢?你有没有去跟杜先生道个歉什么的?你只要说两句服软的话,杜先生之前答应给你的条件未必就不能兑现。那样的好前途,你去争取了么?”
我分辨:“我和你不一样!”
他带着夸张的口吻问:“哦?是么?我和你不一样?因为我看上去就是那么受不了诱惑?因为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看重前途多过看重别的东西的蠢货?”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目瞪口呆。“不,”我在心里说:“那是因为我,我才是那个受不了诱惑,要同地狱作交易的蠢货。”
他静了静心,又用较为温和的声调对我说一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真的,我觉得自己做得很对,无论结局是怎样的,我都会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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