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看了,灵魂为什么要继续忍受?”
我紧紧闭上眼睛,泪流满面。我捂住自己的脸,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皮相下真实的容颜。我蹲着,用尽全力嚎啕大哭。
如果眼泪可以洗刷一切丑陋,我愿意作那个传说中哭倒了长城的孟姜女。
老刘没有再多嘴,他一直坐着,等我哭完。
我终于站起来后,他递给我一张纸巾。我默默接过,擦拭泪痕。邪恶果然不是说的,邪恶果然是动手做的。老刘只是随手画个镜子照出我的真实样子,便将我瞬间打入了地狱。
我伏在桌上,无力的,虚弱地替自己寻找些安慰——我还四肢健全,我还有心肝脾肺,我还会呼吸说话,我还有眼泪,我,还活着。
完整而丑陋得活着。
但是那样的活着?
老刘又在安慰我:“你已经好很多了,真的。刚上来找到你的时候,你的样子惨不忍睹呢。”
天,这算是安慰么?我至少还有些自尊心,足以让我因为这句话而更加脸红。尤其是面对老刘,我希望他看到的,绝不会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一面。
他继续安慰我:“当然,我通常看到的你,是表象上的你。你很漂亮,赏心悦目。”
我哆哆嗦嗦说:“画皮。”
老刘笑:“这是你们对化妆的另一种说法?”
我摇头,又点头。我的内在是鬼,我的外在是人皮,我的每一次化妆,当然叫做画皮。
老刘的安慰的话总是匪夷所思:“别伤心,我来这里那么久就很少见到几个还能内外一致的人了。你不算最可怕的,哦,不是,你算比较好的。真的,比起那些心脏发黑的,手指畸形的,脸都烂光的家伙,你的状况真的很不错了呢。”
我哑然:“跟人比烂?”
老刘开解我:“想想我吧,一不小心便看见一堆烂手烂脚的怪样子,我比你惨得多呢!”
他拍我的头,他真喜欢拍我的头:“展颜,你一直在好转。真的,我不是想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愿意正视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
好吧,我终于知道了。我其实早就知道,但,那么形象那么直观,比起那用文艺腔形容的“千疮百孔的自我”来,让人难以接受的多。
这上下我简直对老刘心服口服,谦卑地询问他:“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做回自己?”
老刘这人,哦,不对,老刘这鬼说起来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因为露了一手把我震住便洋洋得意,他诚然可以拿副那样的嘴脸对我。
他倒是老老实实同我讲:“同前几天那样。”
我看着他,瞪着眼睛。
他解释:“就是那样,做你觉得该做的事情,不压抑不妥协不耍心机不搞内斗不使诈,并且时时反省。”
我吃惊:“就这样?”
老刘肯定地点头:“就这样。”
我迟疑:“可是你说了,我只有三十天时间。”
老刘又拍我的头:“所以你不要浪费时间在犹豫退缩耍无赖上了。”
我汗颜。
这时候的老刘象个依靠,那种你觉得只要听了他的话,闭着眼睛走闹市马路也不会被车撞的依靠。
我点头,咬牙,举起镜子,照着我此刻光滑的脸,下定决心似地说:“都听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