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乐伎人等尽数撤去,侍酒的使女们奉上的一具精工细作的凤尾琵琶,内嵌翡翠剔透晶莹,作画龙点睛之用,背板更是价值连城,由整块的老色紫檀木雕作,浑然如天成,显然出自名匠之手。
姑娘转轴拨弦试音,“铮”尖爆的弦声脆响,余声绕耳,似远却近,隐有金石之声,浑厚非常,直让人震聋发聩。
“铮铮铮”连着作响,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芳菲菲眼含脉脉,神情迷离,纤指信手飞挑夹扫,嘈嘈声如急雨下,既而轻拢慢捻、又抹又绞,切切声又若私语,似诉说着那无限的伤心事。
音符飘扬,余音回荡,毫无征兆地就进入正曲的过脉,就是歌曲的前奏乐音,嘈嘈切切的琵琶声有如大珠小珠滚走玉盘,凄婉的曲调更是另人气荡回肠。
清脆的歌声起,如莺出谷,燕归巢。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斜阳。暂停征辔,聊共饮离觞。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霭茫茫。孤村里,寒鸦万点,流水绕低墙。”
这是一曲相当脍炙人口的改韵艳词,改自秦少游的满庭芳, 一代名妓琴操夜宴杭城西湖畔,身有所感,留下了这千古绝唱。后邂逅苏大学士东坡,引为知己,得他所助,削去乐籍,遁迹空门。
如此佳话,自为青楼女子捧为经典。
一声悠叹,一段过脉。
“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漫赢得青楼薄幸名狂。”
歌声逐变得幽怨,如泣如哭,动人而又哀婉,像是在诉说自己的不幸,心有同感的人无不闻之心酸,在场的大半女使们眼中就含泪垂滴,又是一段过脉。
“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有余香。伤心处,高城望断,灯火已昏黄。”
词艳歌凄人美,曲到最后,想到自己的伤心处及悲惨身世,芳菲菲业已是泪撒胸襟,眼神中充斥着迷茫,真是一唱三叹,另人柔肠寸断,感慨千万。
厅内静寂无声,低泣声除外,厅内像是被泪水洗了一遍。
借古喻今,芳菲菲唱得是琴操,说得却是自己,诉不尽得更是无穷地苦难,和对现世的无可奈何。
琴操是北宋女子,尚可落发为尼,在日落花黄前,脱离这浑浊世界,不受世人污秽,而留得一腔清名。
但大明皇朝却有严格的禁令,对僧道男女的年龄作了异常严厉的下限,男子妇人一律不准在四十岁前出家,但有发现,一律充军法办,胆有匿留不服的寺院道观,以同罪论处,这一条终明一代,执行的相当彻底。
少女的青春周期是有限的,一旦失去月貌花容,其下场可想而知。则善从良那毕竟只是奢想空谈,有此际遇的人千中不会有一,除非是想去嫁给目无识丁的农盲,甘作农妇,日出晚回,扛起锄头渡日。
“琵琶半掩美人怀,弹指扣弦芬芳传,余声袅袅还未尽,商音靡靡绕梁还。莲步轻移犹自怜,娇面笑靥作欢颜,治酒赋诗赠佳人,菲菲一曲动人寰。”陆炳执箸击杯盘,哽咽地作长吟,眼神涩涩地,用意志控制夺眶欲出的泪水,眼角却依然有一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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