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由此出山,奔的当是襄阳一带,如能逮住他,当年血案真相,便可大白。
心念之间,又道:“请问他离去多久了?”
“半个时辰!”
“姑娘怎知他是‘酆都使者’?”
“我们到时,此人尚未断气!”边说边用手指向那倒吊着的“伏虎将军王志”
白衣少女缓缓回过身来,美赛天仙的容貌,超凡脱俗的气质,使丁浩为之目眩神迷、他的心里原本就有她的倩影,现在更深刻了。
丁浩下意识地俊面一红,拱手上揖道:“请问姑娘芳名?”
白衣少女仍然是上次初见肘那样的冷漠,像冰雪中的一朵寒梅,轻启朱唇道:“有人叫我‘梅映雪’!”
“这是外号?”
“唔!”
这不置可否的一唔之后,再无下文。
丁浩也是冷傲成性,不再追问下去,但男女爱悦,本属天性,所以诗经上有:“窕窈淑女,君子好逑”之句,丁浩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心中虽有爱慕之意,口里却表达不出来。
冷面人对冷面人,谁也不再开口,空气显得有些尴尬。
就在此刻、一个十分悦耳的女人声音道:“小兄弟,你不愿跟我好,原来是为了这个!”
人随声现,一个美得使人不敢逼视的冶艳红衣妇人,姗姗步入林中,来的,竟然是“血影夫人”
白衣少女与凝香俱各一震,粉腮变了色。这妇人委实太美了,真个是美得天仙生妒,百花失色。
丁浩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意乱神迷。
“血影夫人”偏头仔细端详了白衣少女几眼,柔声荡气地道:“不错嘛,真是我见犹怜!”
白衣少女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一个如幽谷百合,超凡脱俗,一个是牡丹盛发,国色天姿。论美色各擅胜觞,论气质,白衣少女更胜“血影夫人”多多了。
“血影夫人”春风含笑地凝视着丁浩道:“小兄弟,姐姐我真的不屑一顾么?”
丁浩登时面红耳赤,期期地道:“夫人请庄重些!”
“血影夫人”腰肢一扭,荡气回肠地道:“啊!小兄弟真是名符其实的酸秀才,这位美人儿是你初识么?”
白衣少女回眸怒视了丁浩一眼,没有开口。
丁浩忽地想起“一指追魂公孙瑾”说过的一句话:“你可做她孙子。”
心念及此,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她不但是败花残柳,而且是人中之魔,她这一胡扯,不但眨低了自己人格,连声名也损了,以后就别想再见白衣少女“梅映雪”之面,她将视自己为一个无行的武士
心念未已,只见白衣少女回过脸来,不屑地道:“酸秀才,原来你是这样的一种人!”
丁浩啼笑皆非,发急道:“姑娘别听她胡扯!”
“血影夫人”格格一笑道:“我胡扯什么?”
白衣少女“梅映雪”冷冰冰地道:“不要脸!”
“血影夫人”荡态倏敛,寒声道:“丫头,你骂谁?”
“骂你,怎样?”
“哈哈哈,本夫人有生以来,还不曾被人如此骂过,你黄毛丫头真有种”
“我就骂你无耻之尤!”
“你吃醋么?”
“呸!”
“你存心找死!”
喝话声中,双掌一扬,红光暴闪”
丁浩大叫一声:“血手功!”闪电般横身去挡,除此之外,别无他途,他知道白衣少女决承受不了这一击。
“波!”的一声巨响,丁浩斜撞出七八步。
白衣少女花容失色,脱目惊呼道:“原来你便是‘血影夫人’!”
“你到现在才知道?”
丁浩吁了一口气,弹回原处,俊面罩上了一层严霜。
青衣少女凝香也是满面骇色,毕竟“血影夫人”四个字是令人股栗的。
“血影夫人”怒视着丁浩道:“你为她卖命?”
丁浩寒声道:“未治不可!”
“血影夫人”目中隐泛杀芒,但这只老狐媚子别有居心,轻轻一哼,道:“丁浩,你真是薄幸无情,竟然喜新厌旧”
这句话相当毒辣,白衣少女粉腮微微一变。
丁浩肺几乎气炸了,暴喝一声:“住口,不然”
“不然怎样?”
“你敢再信口胡,我劈了你!”
“哈哈哈,丁浩,你未免太张狂了,本夫人只是念在往日情份而已”
丁浩七窃冒了烟,厉声道:“你敢再说一句,我要你当场伏尸!”
“血影夫人”披了披嘴,转向白衣少女道:“你真的爱他?”
白衣少女冷冷地道:“是又怎样?”
这话大出丁浩意料之外,他想不到她会这样回答,心头登时一阵卜卜乱跳,目光下意识地瞄向白衣少女,俊面有些发烧。
“血影夫人”幽幽地道:“小妹子,我不怪你横刀夺爱,但劝你要小心,有一天你也会秋扇见捐的!”
丁浩双目赤红,他看出“血影夫人”的居心,要破坏自己与白衣少女“梅映雪”之间一丝初生的情愫。
“梅映雪”淡淡一笑道:“夫人,我得尊你一声老前辈,他本来就不爱你!”
“血影夫人”粉腮一变,道:“你怎知道?”
“从他的为人便可判断,而夫人这一闹,是自暴其短。”
“好一张利口,你自恃年轻貌美,足以颠倒众生么?”
“颠倒众生四个字应该回奉夫人。”
“丫头,你当心祸从口出!”
“晚辈时时注意的!”
“你缠定了这小白脸?”
白衣少女登时玉面飞霞,但仍平静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定尝过了他的甜头?”
这句话实在相当下流,不堪入耳,白衣少女柳眉倒竖,正待发作。
丁浩早已忍耐不住“唰”地拔剑在手,冷森森地道:“血影夫人,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我警告你,立即离开!”
“血影夫人”咬牙切齿地道:“如本夫人不离开呢?”
“那你就永远在此长眠!”
“你办得到么?”
“无妨试试看!”
“血影夫人”脸色一变再变,最后一跺脚道:“我们走着瞧了!”
说完,弹身飞逝,转眼无踪。
回剑入鞘,愤愤然道:“无耻之尤。”
白衣少年“海映雪”庄重地道:“敬谢丁少侠适才援手!”
丁浩微微一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想不到她会是‘血影夫人’”
“如果加上彩轿,便容易辨认了。”
“她的年纪当在古稀之间,可以称为妖物了!”
“谁说不是。”
“她很迷人,是不是?”
“这是事实,如果不明底细,是会着迷。”
“看样子她不会放过少侠?”
“在下倒不在乎!”
凝香上前数步,先瞟了丁浩一眼,然后向白衣少女道:“小姐,我们该走了?”
丁浩忽地想起了“酆都使者”这魔头既已在此现踪,该立即加紧追缉他才,这是自己的切身大事。
心念之中,双手一拱,道:“姑娘,后会有期了!”
白衣少女秀眉一蹙,轻启朱唇,道:“少侠有急事么?”
“是的!”
“那就请便!”
丁浩心念一动,道:“姑娘有什么话要说么?”
“你既然有急事要办,算了!”
“姑娘无妨说说看?”
“我是想,请少侠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请少侠到谷城为我取一件东西!”
“谷城,取东西,什么东西?”
“是一个革囊,里面装了一大一小两个锦盒,不瞒少侠,是两件家传的至宝,我把它藏在谷城东门外城隍庙正殿的承梁上”
丁浩大是困惑,这真有点不可思议,家传之宝,带着行走江湖,秘藏在庙里,又要别人去取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呢?
心念及此,不禁沉吟起来。
白衣少女似已窥出丁浩的心意,嫣然一笑道:“少侠不愿意么?”
“不,不是不愿意,是觉得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
“既是家传至宝,何以带在身边?既带在身边,何以又藏在庙中?既已藏妥,又叫别人去取不怕在下侵吞?”
“侵吞是不会,如少侠真的喜欢,奉赠亦无妨,我是因为被人盯得太紧,怕保不住,才出此下策,如我自己去取,必被对方发觉而起急夺,放久了,又怕失落,所以才请少侠相助。”
“哦!原来如此,取到之后呢?”
“请暂时保管,或另寄存可靠之处,俟再见面时向少侠讨取!”
丁浩心中十分作难,自己是断梗飘萍,何处可寄存,再说带东西奔走江湖,是个大累赘、但他还是点头应了“好!”白衣少女又道:“取到之后,请以他物遮掩,不则革囊会被人认出。”
“在下照办!”
“一切重托了?”
“敢不尽力!”
白衣少女嚼起小嘴,娇嗔道:“这句话小妹不克敢当。”
“小妹”两个字,丁浩如饮醪,直甜到心眼儿里,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美人青睐,的确不同凡响。
白衣少女也似有察觉,这一声称呼不恰当,玉面飞上两朵红云,螓首低垂。
这一来,更加美得眩目了,真有“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慨。
丁浩不由得痴了!
凝香咕咕一笑道:“深情独我情何限”
白衣少女一抬头道:“贫嘴!”
丁浩俊面一热,期期地道:“姑娘,后会有期了,所托之事,必定办到!”
白衣少女娇羞不胜地道:“小妹先行谢过!”
“好说!”
他实在舍不得离开,但心中仍牵记着“酆都使者”的事,那是大事,决不能困儿女之私而耽误,如再错过,将来又到何处去找。
当下硬起心肠,排除绮念,拱手一揖,弹身疾掠而去。
一路之上,眼前尽是白衣少女的影子,挥之不去,他有些如醉如痴,但也有些苦恼,心情乱得如一团理不清的麻。
奔了一程,觉得不对,像“酆都使者”这等人物,很不可能往闹市通街走,多份仍在荆山之内。
于是,他折转身重入山区。
他不循山路,盲目地在乱山里奔驰。
眼前,来到一条涧谷旁,只见翠峰环拱中,有一片依山平阳,疏疏落落有数十株亭亭如盖的虬松,间杂着数业修算,一椽茅屋,半隐林间,四周以杂树枯枝为篱,高与人齐,一道柴扉,半开半掩,隐约可见杂莳的花草。
丁浩心想,看样子定是什么高人雅士隐遁之所。
心念之间,只见一条身影,奔出柴扉,宽袍大袖,秃头白眉,十分眼熟,再一辨认,不由暗叫一声:“是他!”
待回过头来、那身影已消失了。
这出现的,赫然正是谷城外“崇功寺”那白眉老僧,在襄阳城外江岸,曾以碧眼邪功伤了叶茂亭。
这妖僧在此出现,这样茅屋便大有蹊跷了。
心念之中,弹起身形,悄没声息地掩进柴扉,茅屋中静荡荡地不闻人声,也不见人影。
屋门倒是洞开着。
丁浩略一迟疑,大声道:“屋里有人么?”
不见有反应,他一个箭步,窜到了矮檐边,周光向里一张,不由一怔神,只见一个瘦长的人与一个矮了半个头的老者据桌而饮。
两人似已大醉,以手支腮,斜倚桌沿,久久不见动静。
丁浩干咳了一声,两人仍不言不动,丁浩举步入屋,一看,不出心头剧震,只见桌下地上积了一大片血水,两人早已断了气。
桌上三付杯筷,显见那白眉老僧与死者同饮。
人走了,留下两具尸体,凶手当是白眉老僧无疑。
他为何要杀这两人呢?
丁浩走过桌边,低头朝桌底下一看,死者小腹间还在滴着血水,两人致命之伤完全一样,奇怪的是安坐如故。没有挣扎的迹象。
白眉老僧是以什么手法制二人于死命呢?
有一点可堪认定,两死者业已有了酒意,白眉老僧猝下杀手,伤在小腹,证明是暗袭,因为部位是在桌面以下。
丁浩呆了片刻,伸手想提开死者,察看致死之由蓦地,一个声音道:“碰不得!”
丁浩大吃一惊,缩手抬头,一条人影站在门边。
丁浩不由大感意外地道:“柯老哥,怎会是你?”
来的,赫然是柯一尧。
两人在岳阳楼分手不久,想不到又在这里碰上,如说巧合,那就未免太巧了。
柯一尧惊奇地道:“丁老弟,怎会到这里来?”
“胡闯来的!”
“这太巧”
“是很巧,老哥与此间主人”
“我是跟踪此人而来!”
说着用手一指那瘦长人的尸体。
“他是谁?”
“名震江湖‘酆都使者’,一身都是毒!”
丁浩陡地一震,栗吼道:“他就是‘酆都使者’?”
“不错!”
“他死了!”
柯一尧惊声道:“老弟,因何如此激动?”
丁浩激越万状地道:“小弟正要找他,想不到他竟先死了。”
“老弟找他何事?”
“问他几句话。”
“哦!”“是那白眉老僧下的手?”
“不错,他们三人聚饮甚欢,老哥我自付不是他们三大魔头的对手,不敢迫近,只在远处窥探。
他们谈些什么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很明显的,白眉老僧是出其不意地猝下杀手,不然‘酆都使者’这毒物颇不好惹,杀人与举手投足之间。”
丁浩木然地听着,心中懊恼万分,这一条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竟意外地断了。
柯一尧顿了一顿,接着又道:“至于白眉老僧杀人的动机,便不得而知了。”
丁浩咬了咬牙道:“这老者又是谁?”
“有名的‘怅人严无忌’,本身功力有限,但专与巨奸大恶之辈结交。凭着诡计多端,助人作恶,是以江湖中给他取了这“伥人’的外号”
“老哥找‘酆都使者’又为了什么?”
“想从他身上追出‘云龙三现赵元生’的下落!”
丁浩心中一动道:“老哥怎想到这一招的?”
柯一尧窒了一窒,道:“我得到线索,‘云龙三现’失踪前会与这老毒物有来往。”
丁浩心中暗付,他们是当年血案的主凶,联手为恶,有来往那是必然的。
“老哥对‘云龙三现’志在必得?”
“是的!”
“这线索一断,下一步准备如何着手?”
“赴洛阳一带查访。”
丁浩点了点头,心想:不久前“望月堡主”不惜代价,买白眉老僧为凶手,杀害叶茂亭。
据那穿针引线的胖和尚透露,为的是阻止“齐云庄”的密探侦出“云龙三现”的下落,这就说明了庄堡之间的暗斗,与“望月堡”确实在包庇“云龙三现”
令人不解的是“望月堡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云龙三现”何以值得他那样做?
柯一尧从怀中取出一粒白色珠子,把酒菜逐一试过,欢然道:“老弟,酒菜无毒,我们乐得享用一番!”
丁浩望了望两具尸体,剑眉一蹙,道:“看着尸体恶心”
“这好办,我们换地方!”
他倒是说做便做,朝两边暗间张了一眼,动手把酒菜搬到左首的房中桌上,丁浩不好意思闲着。也帮着动手。
一老一少,在房中若无其事地吃喝起来.
丁浩边吃边想“酆都使者”一死,仇人只剩下了“长白一枭”、“江湖恶客”、“云龙三现”等三人与幕后主使的元凶,目标只有放在这三凶身上了。
这老秀才何一尧曲意结交,自己找的人,也正巧是他要找的人,这中间是否有什么文章,抑或真的是巧合?
据“竹林客”说,幕后主使人是‘齐云庄主余化雨”
他是根据发生血案的当晚、行凶者的说词而判断的。
但自己在庄中作客这些日子的观察,似乎不像。可能是凶手假托“齐云庄”之名以嫁祸,但“云龙三现”是“齐云庄”总管又是事实。
除了逮到凶手中的任何一人,逼出口供,真相便无法大白。
柯一尧若有所思地道:“这两人死得好,江湖中去了两个祸害!”
丁浩皱眉道:“想不透的是白眉老僧何以要对这两魔下手?”
“这个除非能探出那老秃驴的来历。”
“以老哥的阅历,江湖中以目芒伤人于无形的有几人?”
“没听说过!”
“比如说,这老僧当年是俗家高手”
“也没听说过这等邪门武功。”
“以他的身手而论,决非无名之辈”
“不错,但就是想不出来。”
丁浩心意一动,道:“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
“谁?”
“一代奇人‘全知子’!”
“哦!对了,他可能知道,此老端的是万事皆知。”
“如果直接去找那白眉老僧呢?”
“老弟知他的落脚处?”
“知道,谷城外野林中的崇功寺!”
“如他有意隐秘来历,恐怕也难逼出,不然怎会江湖无名?”
“呖!还是先找‘全知子’为上。”
“老弟,天色已晚,出山是不可能了,我俩将就在这里过夜吧!”
丁浩抬头望了望窗外灰暗的天色,道:“只好如此了!”
一宵易过。
次日晨起,两人在厨下寻了些食物,草草果腹。
食毕,柯一尧道:“这两具尸体如何处置?”
丁浩望着“酆都使者”的尸体,仇火中烧,真想鞭尸以泄恨,但想到人已死,毁户有失天和也非正道侠士所当为。
他想了想,沉声道:“放把火连茅屋烧了吧!”
柯一尧点头道:“也好,这样干净省事!”
火光熊熊中,两人离谷出山。
途中,柯一尧道:“老弟行止如何?”
丁浩想起白衣少女所托,道:“小弟在谷城还有点事要办,”
“然后呢?”
“北上入豫!”
“愚兄我准备走襄阳这条路,那我们洛阳再见了!”
丁浩心内暗忖,你怎知我益赴洛阳。
口里却应道:“好,洛阳城再见!”
出了山区,两个人分道扬镖。
一个向东,一个朝北。
丁浩想起了自己家园正在隆中山麓,此去并不远,据“半半叟洪锦”说,已是废墟,该不该顺道去凭吊一番呢?
一股难言的冲动,使他不期然地改变路线,直奔隆中山。
在乡野人家借宿了一宵,次日辰牌时份,隆中山在望,他不禁又踌躇了,不知道确切地点,如何去寻昔日家园陈迹呢?
他想,附近祖居的人家,可能会知道,不妨打听一下。
心念之间,奔向了山脚一户人家,犬吠声中,一个老农启扉出视,见到丁浩的装束,不由的一怔。
丁浩上前一揖道:“老丈请了!”
“哦!这位公子是迷路么?”
“小可要向老丈打听一家人
“噢!什么样的人家,老夫世居此地,周围数十里无有不识!”
“小可打听三户姓丁的人家!”
老农灰眉一紧道:“姓丁?这附近没姓丁的”
丁浩心头一沉,道:“是十多年前卜居隆中山下的。”
老农把丁浩上下打量了一遍,偏头想了想,突地大声道:“有!有!有这么一家人,十多年前,老夫与位丁员外时相过从的,可是,这家人已经没了!”
丁浩心头一惨,强装出一丝惊诧之色,道:“怎地没了?”
老农叹了口气道:“谁知道,据说是遭了天火,烧得片瓦无存,以后没再见到一人,可能是迁移他处,或许都遭了劫,唉!丁员外是好人,这一带乡里都得过他的好处”
丁浩心在滴血“天火!”
谁知道这其中的血泪辛酸?
谁知道这惨绝人寰的故事?
“老丈,还有遗址可寻么?”
老农疑惑地望了丁浩一眼,道:“公子上姓?”
丁浩抑制住悲怀,道:“小可也姓丁,与这家人是远房亲戚,很久没有来往了,小可是奉父命探访!”
“啊!这就难怪了,丁庄由此顺山脚行去,约莫五里,附近没人家,有一大片古柏林,林后便是,极易辨认。
“敬谢老丈指引!”
“请到寒舍奉茶?”
“不必了,小可还要赶回头路!”
说完,拱手一揖,转身离开,依那老农的指引,顺山脚奔去,五里距离,转眼即到,果见一大片古柏,横亘眼前。
他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是他出生之地,因当时尚在稚龄,一切均无记忆,完全陌生。
转出柏林,只见野草凄迷,杂树业生,风吹草低,隐约可见墙基石脚。
这就是梦中的家园!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看到一片整齐的房舍,然后是一些血肉模糊的尸体,火光,剑影
一切消失了,剩下一条灰色的身影,立在茂草业中。
久久,久久,丁浩陡地意识到这不是幻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心头一震,神思回复,不错,是一个人,如石像般兀立在那里,背对着这一方。
再定睛一望,竟然是一个灰衣老人。
奇怪,这老人来此作甚?
丁洁轻咳了一声,缓缓移步,走了过去
灰衣老人没有回身,冷冷喝问道:“什么人?”
丁浩沉声应道:“在下‘酸秀才’,阁下何方高人?”
灰衣老人回过身来“两道炯炯目芒,倒使丁浩心头为之一震。
只见这老人,年在五十之间,一袭灰衫,长仅及膝,美髯拂胸,貌相威严。
“你就是新出道的‘酸秀才”?”
“正是!”“来此为何?”
丁浩心念一转,道:“奉命拜访此间主人,但已成了废墟。”
“你奉何人之命拜访此间主人?”
“奉家师之命!”
“今师是谁?”
“这一点歉难奉告,前辈尚未示知来历。”
“老夫来历不说也罢,你拜访此间主人何为?”
丁浩心念一连几转,平静地道:“在前辈未说出来历之前,晚辈无可奉告。”
灰衣老者冷厉的目光在丁浩面上一连几绕,突地哈哈一笑道:“老夫知道你的来历了!”
丁浩不由吃了一惊。沉声道:“前辈知晚辈是什么来历?”
“老夫一路南来,听闻传言,新出道的‘酸秀才’是后起之秀,身手十分了得,除了他,没人能调教出这等年轻高手
”
“他是谁?”
“都天剑客丁兆祥!”
丁浩一听提到亡父的名号,俊面登时变色,显然这老者来此必非无因,而家门血劫,迄未传出江湖
灰衣老人又是振声一笑,道:“老夫没说错吧?”
丁浩心念疾转,得先弄清楚对方的来意,当下故作神秘地道:“晚辈说过无可奉告!”
灰衣老人脸色一沉,道:“丁兆祥匿居何处?”
丁浩一听声口,这老者现身大有文章,微微一哂道:“除非前辈先说出来意!”
“否则你什么也不说?”
“正是如此!”
“老夫来讨一笔陈年老帐!”
丁浩心想,差不多了,今天可巧,碰上了讨帐的。
父帐子还,仍不易之理。
“什么旧帐?”
“老夫说出来之后,你必须有所交待?”
“那是当然的!”
“你听说过‘玉面侠司徒青’其人否?”
丁浩登时心中一震,师父曾经提到过中原有数高手之中“玉面侠司徒青”可算一个人物。
丁浩不由惊声道:“就是前辈么?”
“不错,正是老夫!”
“啊!晚辈听说过。”
“当年老夫有个女友,叫‘天南一娇苏倩倩’”
丁浩又是一震,曾听“竹林客”说过,当年母亲“南天一美邢慧娘”与“天南一娇苏情倩”同时爱上了父亲,结果父亲选中了母亲。
“天南一娇苏倩倩”愤而投入“冷面神尼”门下,削发为尼。
想不到她是他的女友,问题重点可能在此了。
“玉面侠司徒青”顿了一顿,接下去,道:“在一次偶然机会中,她碰上了‘都天剑客丁兆祥’,竟然一见倾心,移情别恋,但‘都无剑客’情有独锺,并不爱她,她竟一怒出家为尼,所以”
丁浩插口道:“这事能怪‘都天剑客’么?”
“玉面侠”苦苦一笑道:“不怪他,全是苏倩倩自作多情,并非他横刀夺爱,不过当时年轻气盛,为此双方约期决斗,结果老夫因一招失误而败北”
“啊!”“当时老夫与他约定十年后再一拼高下。”
丁浩惊声道:“十年?”
“不错,是十年,老夫如期登广拜办”
“结果如何?”
“玉面侠司徒青”再次发出一声苦笑,手抚长髯道:“双方激斗了百招,最后老夫仍落败,于是,再期十年之约”
“啊!又约十年?”
“不错!”
“今日是一十年之期?”
“不,早过了,老夫因遇事阻碍,误了约期,今日才来践约。”
“噢!”
“想不到物换人移,‘都天剑客’竟已迁地为良了”
“丁浩心头又是一惨,冷冷地道:“前辈已误时失约,彼此又无深仇大恨,揭过也就算了。”
“玉面侠司徒青”狂声一笑道:“不,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身为武士,岂能甘休!”
丁浩心头一沉,道:“前辈的意思是”
“老夫来意已明,现在听你说了?”
“晚辈仍然无可奉告”
“岂有此理?”
“晚辈话尚未说完,这笔帐由晚辈接下。”
“不行,你先说你是否‘都天剑客丁兆祥’的传人?”
“不是也差不多?”
“他人现在何处?”
丁浩豪气干云地道:“晚辈如接不下前辈高招,立即奉“玉面侠司徒青”大声道:“酸秀才,你是初生之犊不畏虎,狂妄得相当可以?”
丁浩平静地道:并非狂妄,天下事往往有情非得已者!”
“你决心要与老夫一决高下?”
“晚辈本意是希望这笔帐由晚辈就此了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