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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破灭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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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没有棱角,并不代表没有个性。”

    知名的数学家暨散文学家rr伯曼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要在铁达尼亚一族当中找寻这种个性的人,可能非亚历亚伯特铁达尼亚公爵莫属了。他不像褚士朗带有双重人格的阴暗面,也不如哲力胥拥有做人的刚毅体魄,对他的评价向来是容貌秀丽但欠缺个性,无论在个性上或能力上都保持着均衡与调和,绝不可能像伊德里斯那样一身是刺。他能够在短时间内从凯贝罗斯星域的挫败重新振作,也是在听了褚士朗的说法之后,将方修利的战术自我消化之后所得来的;由此可见他本身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独创力。以用兵能力而言,别人也形容他:“谋略逊于褚士朗卿,勇猛不及哲力胥卿”总之对他一致的评语就是:无趣。然而铁达尼亚四公爵当中最早闯出名号的往往是他,战绩凌驾其他三人,甚至连哲力胥也比不过他。亚历亚伯特接受褚士朗的建议进而改变魏格特炮的用法,也许可以证明他的为人能屈能伸、度量宽大,不会被无用的竞争意识阻碍自己的进步。不管是身为最前线的武将,或者是后方经营者,他都展现了无庸置疑的的才能与功动。

    当代的藩王亚术曼虽然会将内心的想法向褚士朗倾吐,但也完全信赖亚历亚伯特沉稳的手腕与人格,即便是凯贝罗斯会战的败北,也不施加严罚而是赋与他雪耻的机会。而亚历亚伯特的表现也充分回应了他的期待,因此亚历亚伯特在亚术曼的眼中,也许是四公爵之中评价最高的一位,甚至将他列入次任藩王的继承人选。人类的器量与其地位之间的关系是相当微妙的,在某种地位才能出众的人如果换了个位置也许变得一无所长。

    今年整个七月,亚历亚伯特负责各星域铁达尼亚支部的巡察,八月才返回天城出席每月举行的最高会议。铁达尼亚的组织模式虽然倾向无地藩王亚术曼独裁的统治,但四公爵也不能因此怠慢基本的形式与仪式,否则未善尽义务者将视同放弃自身权利。褚士朗铁达尼亚公爵比亚历亚伯特约早了十天返回天城,同行的边境小国公主,也就是艾宾格王国的莉蒂亚公主惊讶于天城的雄伟,她仰望比自己高出许多的褚士朗发表感想:“我的国家很穷就是为了让铁达尼亚很富有,对不对?”

    这个小女孩所说的一字一句在在让褚士朗听了很刺耳,虽然痛苦同时也带有快感,这也许就是自虐的一种,褚士朗想着想着愈觉得可笑。

    “宇宙为铁达尼亚所有、铁达尼亚所治、铁达尼亚所享。”过去曾出现这句名言形容铁达尼亚的富强,这应该是抄袭来的。“唯铁达尼亚独尊”也一样,在过去的历史当中,一定也找得到这句话的原型;只不过前者的原句“政治为民有、民治、民享”只是在阐扬一种理想,而关于铁达尼亚的这句话却是在叙述一项事实。

    铁达尼亚的富强维系于个人的责任与能力,褚士朗理所当然地如此认定,也认为这些财富并非藉由作法的榨取得来;然而当孩子肆无忌惮地道出实情之际,却令听者感到有点心虚。

    褚士朗的高阶副官法尔密起初相当排斥“照顾小公主”这项没来由的任务,但不知不觉间也习惯了这个工作,纵使嘴边叨念个不停,仍然尽责地带着小公主浏览整个天城,完全不像是当初那个策划篡夺全铁达尼亚的野心家。

    芙兰西亚正在为小公主整理房间,她平时负责照顾小公主的生活起居,偶尔也陪她聊天。回到天城的褚士朗受藩王亚术曼嘱咐,经手裁决几项草案、制作报告书,成天公务缠身,只得留着芙兰西亚独自一人消磨时间,但现在陪伴莉蒂亚公主反而成了她最好的慰藉。

    渐渐地,站在褚士朗身旁的一名十岁小公主开始大放异彩。也因此,返回天城的维尔达那帝国军上将亚历亚伯特铁达尼亚公爵阁下来到同为单身的表兄弟府邸却见到小孩之时,当场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褚士朗把小公主交给芙兰西亚之后,对着甫回国的表兄弟寒喧,招呼客人到接待室,亚历亚伯特第一个反应就是想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果我猜那个小女孩是你的私生子,所获得的答案想必就是一拳吧,褚士朗卿。”

    “不,我会一脚踢过去,相同的问题我已经被问得数不清次数了。”

    “那她到底是谁?”

    “法尔密卿的未婚妻。”

    亚历亚伯特一听到这个回答立刻信以为真地瞪大双眼,而褚士朗只是笑着摆手表示他在说笑,可见两人之间还存有某种程度的幽默感。亚历亚伯特理解后释然而笑:“我懂了,不过想想十年后可有趣了。”

    十年后,法尔密二十八岁,莉蒂亚公主二十岁,两人说相配其实也蛮相配的,但现在怎么说都只是大人的玩笑罢了。

    “对了,法尔密卿的父亲是否安泰?”亚历亚伯特所指的是军务大臣艾斯特拉得铁达尼亚侯爵,褚士朗则略带迂回地回答:“我还不曾去采望过他的病情,你有什么理由要提起他呢?亚历亚伯特卿。”

    亚历亚伯特一听不禁踌躇了一会,结果还是答复了褚士朗的问题。亚历亚伯特最不擅长试探人心,反倒是褚士朗自认做了坏事。

    话说回来,亚历亚伯特表示他所担心的是军务大臣艾斯特拉得铁达尼亚侯爵的去留,因为已经成了众人关心的焦点、由于法尔密是褚士朗的高阶副官,褚士朗对于亚历亚伯特的这番话也相当在意,但他尽量避免深入这个话题。

    “没有什么好消息吗?”

    “我也希望有,不然艾斯特拉得侯爵心理怎么承受得住这么大的压力?”

    亚历亚伯特生来善解人意。个性纯真,藩王亚术曼认为他有所不足的也许就是这一点;伊德里斯从不把亚历亚伯特放在眼里也是这个原因吧。

    无论如何,本回的一族会议主题应该是有关其他人物才是。哲力胥公爵之弟亚瑟斯伯爵不仅让一度掌握住的方修利逃走,在拷问一名女子之际又遭到反击,该名女子死亡,而亚瑟斯伯爵自傲的容貌也毁去大半,这项报告激怒了他的兄长。

    “舍弟的行事从不经过深思熟虑,所得到的结果也不光彩,简直是铁达尼亚的耻辱,叫我拿什么脸去面对诸卿?”

    四公爵于藩王府的大厅聚会时,哲力胥的一番话正是为人刚直的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同时也拉不下脸在另外三名公爵面前示弱。

    因为亚瑟斯在身为兄长的眼中并不是一个值得疼爱的小弟,而是完全相反。于是事发后哲力胥将弟弟软禁起来,等于是把在公私两方面一直牵绊着他的累赘趁机甩开,但他不会轻言弑弟,因为他不能不顾他那溺爱弟弟到盲目程度的母亲,然而哲力胥摆出强硬的态度以排除表兄弟们的臆测。

    “能惩罚铁达尼亚的只有铁达尼亚,舍弟失职,为兄必须负责,我一定好好处置亚瑟斯,在此求得诸卿谅解。”

    亚历亚伯特和褚士朗交换了目光后接着答腔,想遏制硬汉的怒气。

    “哲力胥虽认为令弟失职必须严惩,然事实倒还不至于如此严重,我也曾吃过方修利这个人的亏,相较之下,亚瑟斯伯爵的失败只是一场儿戏罢了。”

    “是儿戏没错,但小孩玩火也有可能烧死大人,到时连后悔也来不及了,各位以为如何?”义正词严,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毫无反驳的余地。

    “藩王殿下圣意如何?”有人提出最关键的问题,提议者伊德里斯的双眼闪着辛辣的目光。四公爵中属他的竞争意识最为强烈,这次亚瑟斯伯爵的失职在他看来正好是铲除哲力胥的大好时机。不过依目前的情势而言,伊德里斯不会刻意陷害其他三名公爵,如果他们自己掉进陷阱,他也不会阻止。此时,亚历亚伯特答腔了。

    “藩王自然不乐意见到事情如此发展,不过藩王内心深不可测,我们不适合自作主张,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藩王殿下的裁决。”

    亚历亚伯特的稳健对伊德里斯而言是一种怕事主义,他正想开口嘲讽,一个比他响亮许多的声音抢先半秒发出,那是哲力胥正用尽整个胸腔的力量在叹息。

    “藩王殿下绝不可能饶恕亚瑟斯的变态行为,这是我最担心的。”

    “是耽美还是变态,纯属个人嗜好,然而一旦与权势结合就可能成为像古罗马皇帝尼禄那种暴君。”

    褚士朗举出古代地球著名的暴君,自古以来,当权力的庞大与当权者的卑下间产生空隙之际,往往会藉由暴虐、淫乱与骄奢来填补,亚瑟斯也不例外。奇怪的是像尼禄这类人的思考行为毫无新意,就像单一的个性经过复制之后分配到不同的时代,每个时代的暴君的做法与想法几乎如出一辙,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但最重要的是,不能再把铁达尼亚的权力交付给亚瑟斯伯爵,他的兄长哲力胥的意见是对的,褚士朗决定投赞成票。

    2

    四名公爵由大厅移往正式的会议室,依礼数将各自的军帽置于席前的桌上,在等待藩王亚术曼来临之前,四人彼此低语交谈。亚历亚伯特小声与褚士朗讨论亚瑟斯的失败,不过话题却变成:“铁达尼亚拥有十万舰队,兵力有一千万以上,应该没有人敢与铁达尼亚为敌吧。”

    有的!现今维尔达那宫廷贵族、以“流星旗”军自称的武装混合部队、以及前不久的艾里亚市,铁达尼亚的反对者仍然是有的,只是一个强壮的人也难免会得感冒或伤到手指,他们对铁达尼亚的威胁仅止于此而已。也许有一天,反铁达尼亚的诸势力团结起来,在强而有力的指挥下所结领的军队前来向铁达尼亚挑战,对褚士朗而言,那样的对象是具有相当的考察价值,但还称不上迫切的危机。

    不久,藩王亚术曼列席,开始正式会议。会中自然提到了亚瑟斯铁达尼亚伯爵的事件,但四公爵又从藩王那边得到最新的消息:被亚瑟斯伯爵饲养的食人鱼攻击而死的女子,其同伴为了向亚瑟斯伯爵复仇正往艾曼塔而去。

    “殿下的意思是静观其变吗?”

    如果亚瑟斯伯爵是个连无赖汉都想杀的暴虐之人,那事情就毋须追究下去,这是铁达尼亚常用的逻辑,即使是有能有为的人才也不例外。更何况是像亚瑟斯伯爵这样的废物,就连藩王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吧。然而面对伊德里斯的询问,藩王做出否定的举动。

    “不,对于铁达尼亚任何一员的挑衅行为就是对于全铁达尼亚的挑战,无论挑战的对象是何人,如果不慎重处理敌方的傲慢就有悖铁达尼亚的威信。”

    藩王的视线扫过四公爵,最后停在哲力胥脸上,骁勇善战的铁达尼业硬汉仿佛被钉住般,魁梧的身躯动弹不得。

    “哲力胥公爵,这阵子可忙坏你了吧。”

    “微臣惶恐”

    “何惧之有,即便不是铁达尼亚的人,成年人所犯的罪过与责任都没有理由要手足来承担,如果有,那也必须由持有铁达尼亚姓氏的全体人员一起分担,如此一来,除了哲力胥公爵以外的其他人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伊德里斯不自在地稍稍挪动身子,感觉自己的傲气活活被钉死了。藩王亚术曼以眼角瞥了他一下,接着默不作声翻开手边的文件,手指无声地扫过数张纸,视线最后停在某一页,然后以不变的姿势作出宣告。

    “宣旨!亚瑟斯伯爵即刻离开艾曼塔惑星,留滞天城,不得抗旨,诸卿可有疑异?”

    四公爵听完这项宣布,四人顺应各自的个性,脸上浮现算不上善意的表情。亚瑟斯伯爵害怕遭到报复,必定希望逃到安全的场所,而藩王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四人当中,尤其以哲力胥显得忿忿不平,覆着灰色军服的厚肩不住地颤动。就算是藩王不再追究,但四人当中与亚瑟斯血缘最浓的就是他了,想到自己身上也流着和弟弟一样颓废的血液,实在是天大的耻辱,虽然想说反对也说不出口,因为他还不至于驽钝到读不出藩王的思虑。藩王早就计算好了,亚瑟斯伯爵在前往“天城”的途中必定会遭受复仇者的袭击。

    例行会议也如往常例行结束,会后藩王传唤褚士朗来到藩王专用的展望室,褚士朗也藉机确认藩王真正的意图。

    “那么假设亚瑟斯伯爵遇害,您准备命令谁去讨伐加害者呢?”

    “你认为谁适合?”

    藩王以反问的方式作答,褚士朗想也不想地表示:“四公爵当中,以伊德里斯卿最合适。”

    “哦”藩王反而没有立刻回复。“褚士朗卿,亚瑟斯卿就是让手中煮熟的鸭子飞走了,才会惹祸上身啊。”

    “是的,那个方修利不断从我们的掌控之中脱逃,以后可能更难对付。”

    “这个人与我们一族似乎有种奇妙的缘份。”

    “您说的对”

    “只不过这种缘份只是两条线瞬间的交会罢了,凡是拒绝铁达尼亚劝诱之人,无论是谁都必须全力将之抹杀,你认为呢?”

    “是”

    两人脚底的地板由透明的陶磁所制成,一层又一层形成大气与外太空的分界线,遥远的彼方只见维尔达那帝国的首都利提沙惑星发出青绿带着白条纹的花色,点缀在银河之中。“天城”正如其名屹立在天之上,脚踩地上统治者维尔达那皇帝的宝座,象征着社会地位的关系。

    “对了,褚士朗卿,我不明白你先前为何刻意推荐伊德里斯担任护卫亚瑟斯伯爵呢?”

    褚士朗并没有立即回应,而亚术曼细长的双眼透出剑尖般的目光紧盯不放,逼得褚士朗只有作答。

    “伊德里斯卿身为维尔达那帝国近卫军团司令官,他代表了铁达尼亚的利益,正好处在一个能够睥睨反铁达尼亚势力的位置。”

    “所以?”

    “假如国防部长艾斯特拉得侯爵有二心,伊德里斯卿的离开对他而言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艾斯特拉得并不打算一举揭竿起义,但他与宫廷贵族往来密切,不断演练计划企图消弱近亲卫军团的力量。

    “哦,褚士朗卿,照这么说来,你是指艾斯待拉得侯爵、也就是我的异母兄长的想法与行动很接近宫廷贵族们吗?”

    “我的异母兄长一定很不甘心吧,自己居然被认定和宫廷贵族那群人是一丘之貉。”

    “微臣所指并非艾斯特拉得侯爵,而是那群宫廷贵族才会采取行动,他们会依自己的利害关系来解读情势,必定会轻举妄动。”

    原本睁开的双眼眯得更细,更掩饰了瞳孔的情绪,无地藩王亚术曼盯着褚士朗,褚士朗只觉得自己的神经被挫平了。

    “原来如此,那群宫廷贵族无庸置疑地会受我们的笛声摆布,然而在他们手舞足蹈之际,我的异母兄长也会随之起舞吗?”

    艾斯特拉得铁达尼亚侯爵并非愚昧之人,纵使维尔达那的宫廷贵族们如何唆使他反叛无地藩王,他也不会轻易言听计从;此时话题不知不觉成了讨论如何应对艾斯特拉得侯爵。

    “殿下,微臣有几点理由,斗胆请求进言。”

    “嗯,说吧。”

    得到藩王允许后,褚士朗开始发表意见。第一,且不论艾斯特拉得侯爵如何反应,如果宫廷贵族们真是受到他的怂恿,届时便能根据这项罪名肃清这群宫廷贵族;第二,假如艾斯特拉得侯爵对于他教唆宫廷贵族的事实保持沉默,就能进一步追究其相关责任;第三,若是艾斯特拉得侯爵将宫廷贵族鼓励他叛变一事通报藩王,就能马上证明他绝无二心,怎么做对铁达尼亚都毫发无伤,只是累了伊德里斯卿而已。

    褚士朗说完,藩王亚术曼将慑人的视线投向地板陷入沉思,相对地褚士朗仰望天花板,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

    “好,我就采纳你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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