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的风,闻着没有那么重的烟油子味道了,他才让人关了门窗。
然后他就手捧一盅参茶,坐在屋门口的竹椅上,慢慢地晃着,其实内心里却有一只慌张的小鹿在乱蹿着。
院门外响起一阵车轮轧过路面的“辘辘”声,他紧张地动了一下,盯住院门儿。想一想觉得不对,复又躺了回去,半眯着眼睛,左手的茶盖不停地划着茶盅的边缘,发出瓷器相碰那种刺挠人心的声音,他犹不自觉。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手一抖,就有几滴参茶洒到了腿上。他不动,眼睛半睁半闭之间,看到乐以珍穿着一身樱草色的对襟直衣走进院子来,他的心欢喜地扑腾起来,将手中的茶盅往一旁的小几上一放,直身坐起来。
乐以珍的脸色很沉,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小几另一侧的那张竹椅上,已经设好了座垫和背靠。他伸手正了正那宝蓝色缎子面的垫子,又拍了拍背靠,向乐以珍一招手:“今儿天气真好,坐到这儿来晒晒太阳吧。”
乐以珍站在台阶下面,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明显看出他刻意梳洗整理过仪容,没有了从京里回来那天看见的颓废憔悴,虽然人瘦得不象话,精气神儿还是挺足的。
他给她整理座椅的动作,让她的心里有了些暖意。于是她步上台阶,冲怀远驹微微一福身:“老爷…”
怀远驹掩饰不住高兴,嘴角上翘:“坐吧,你瘦了好多,这些日子辛苦了。”
自己都瘦得脱了形了,还说别人瘦!乐以珍心里嘀咕一句,轻轻地撇了一下嘴,在他的右手边坐了下来。
最高兴的还是怀禄,他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仿佛看到了他主子新生的希望。他也不等罗金英出来,自己就给两个人沏来一壶茶,摆在小几上:“老爷和太太聊着,有事喊我一声,我就在西屋。”
等怀禄进了屋,关上了门,院子里静了下来。好一会儿,两个人找不到话题,尴尬地喝着茶。一盏茶都快要喝完了,乐以珍下定决心要跟怀远驹好好谈一谈。
“老爷…”
“珍儿…”
两个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乐以珍将茶盏一放,对怀远驹说道:“老爷喊我来,必是有话要说,还是你先说吧。”
“我听怀禄说,丽娟的后事办得很妥贴,那个…难为你了。”虽然艰难,怀远驹还是开了口,“我那天…恩…脑子不太清楚,说出那些话来,的确是欠妥当的…事情变成这样…”
乐以珍听他说得吭吭哧哧,脸都红了,便接过他的话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太太已经不在了,老爷如果觉得对不起太太,就对二少爷好一点儿吧,他一直当你是亲生父亲,从来不曾有过二心…”
怀远驹喝了一口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着乐以珍:“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丽娟死后,我认真地想过了,这一阵子是我不对,是我鬼迷了心窍,让大家都不好过,让你跟着受累,明儿开始,就让李大夫住在这里吧,让他照看我和金英一起戒烟…”
“老爷真这么想?你有这个决心?”虽然知道戒烟瘾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可是听怀远驹主动这样说,乐以珍还是很高兴,“就算我动用一些强硬手段,老爷也不会怪我吧?”
“强硬手段…大概需要这样吧…”怀远驹屡次说戒,屡次又犯,自己也有些迷茫,“我自己清楚那样不对,这次就挺一挺吧。你再辛苦一阵子,等我好起来了,我回家去,咱们还是象以前一样,我主外你主内,好好地过日子,将来等实儿长大了,我就把生意交给他,带你回凤州去…”
乐以珍一听这话,跟他以前说的可不一样了,她便问:“老爷以前不是说,把生意交给二少爷,带我和梦儿、实儿回凤州吗?怎么现在又变卦了?我不稀罕什么怀氏产业,我的孩子只要过得快乐就好,我不想在安平再呆下去了,不如我们把事情交待出去,现在就带着孩子离开吧…”
“那个…不急…”怀远驹眸中异光闪动,刚刚放下的茶盅,又被他端了起来。他将茶盅放到唇边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喝茶,又放回去了:“我还是想把家业交给实儿,凤州…不急于一时,明年…后年…哦…我娘这棺椁,总得过了周年再启吧?她老人家刚刚入土为安,哪能这么快就搅扰她?”
乐以珍揣摩着他的神情,心中一动,撇开回凤州的话题不谈,直接开口问道:“老爷,我离开这一个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一个月的烟资,到底是哪里来的?”
怀远驹一听她这样问,当即扶住额头,舔了舔嘴唇:“哦…那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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