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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多来他的路子之所以走的顺,升的快,归根结底的原因,若按后世官场的说法就是跟对了人,先是张县令,后是孙使君。
本来,在圆满完成桐油生意后,若是不出这样的意外,他在金州州衙的前途完全可以用前程似锦来形容,但如今……孙使君离职,安知新使君又是什么样人物?抑或老马会不会捡个漏子乘风上?
想到这些都是头疼啊!总而言之就是一句,他回金州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再那么好过了。
刹那之间,唐成真有了改变主意调往长安的冲动,但再细想想也只能废然作罢。跑腿不跑腿的且不说,那地方现在也着实去不得。
身为庶三子的李隆基前途虽然无比光明,但现在的力量却又实在太小,甚至连单立门户都做不到。随后的日子里,他得先跟韦后斗,再跟太平公主斗,甚或还得跟自己老子斗,想想这个过程唐成就有些不寒而栗,在如今这个时候就凑到李隆基身边,着实要有“玩儿的就是心跳”的勇气。
要是不知道这些经历也就罢了,明明知道还能拖家带口的一头扎进去,唐成自忖实在没有这个勇气。张说等人可谓都是一时俊杰之选了,还在这个过程里起起落落,流放来流放去的,唐成虽然自信不比他们笨,但实也不敢自夸就比他们聪明。
最最关键是这年头“连坐”的法令实在太吓人,搞的不好全家,甚或九族都得搭进去,考虑到这个,就是再热血的人勇气也得立挫七分。
虽然明知李隆基最终会取得胜利,但后世里谁又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添进去了多少冤魂?
“若有于我有用的消息时,还请张兄告知”。
“我会留意”,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唐成的马边,张亮伸出手抚了抚长程健马,“若是金州已不可为,不妨给我来个信儿”。
闻言,唐成莫名一笑,没说什么的点点头后翻身上马。
眼见行人上马要走,郑凌意带来送行的乐工们抚起了怀中的乐器,这已是唐时富贵之家送行的惯例,并不为奇。
唐成并未再留,扭头看了一眼依着马车而立的郑凌意后,马鞭一挥,吃疼的健马在长嘶声中奋蹄而去。
身后,歌女婉扬幽怨的歌声随风而来:
挽郎手,折杨柳。
问郎几时归?不言但回首。
折杨柳,怨杨柳。
如何短长条
只系妾心头,不系郎马首?
…… …… …… …… …… ……
远远的唐成已经看不清后,郑凌意黯然向乐工们挥了挥手,又静静了站了一会儿,这才与张亮结伴回城。
约莫着又过了一柱多香的功夫,又有两辆葱油马车疾驰而来,饶是马车已经跑的极快,第一辆葱油车中还有一个女子不时将头探出窗外连声催促。
路人惊鸿一瞥之间看到这女子的容貌后,多有人一愣之后愕然而立的,那葱油车中的女子实在是太过于扎眼……不对……是太妖艳了,越是这般的惊鸿一瞥,越是惹人遐思。
“姐姐,他既然告诉你了时辰,你怎得不早些动身?”,从窗外缩回身子的七织向身边的关关埋怨道:“这时候赶去他早就走没影了,我的账还没跟他算清呢?”。
早来?我又何尝不想?只是给他送行的人里……听着七织的抱怨,关关无声一个苦笑,随即便掩饰住了,“妹妹,你到底是来送我,还是来送他的?”。
“当然是来送姐姐的”,这句说完,七织将手中的锦帕拧了又拧,恨恨声道:“不过,要是能赶上机会找他一并把帐算了岂不更好”。
任是七织催促的紧,依旧还是没能赶上,看着空空的离亭,两女都有些怅怅的。
“这小贼溜的倒是快”,七织将麻花一样的锦帕重重的扔了出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山南东道金州!总有让我抓住你的时候”。
看着七织这副恼恨含嗔的样子,关关心中一动,继而又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这丫头只是被人宠惯了,没受过唐成这样的冷遇而已,所以才会对他如此挂心。如今既然知道唐成已走,过个几天也就好了。
彻底没了指望的七织想起了此来的正事,已经赎了自由身的关关今天动身回乡寻亲,而她则是来送行的,“自小贼给了你那首新诗,姐姐现在正是当红得令的时候,便是小妹也要暂避风头,怎么就要走了?”。
“十年一觉扬州梦,姐姐的梦早就醒了”,关关本待说“花无白日红”,但终究顾念七织的身份,就没将这句青楼中最是忌讳的话说出口,“妹妹年纪还小,总有一天会明白姐姐的心思”。
“这都十二年了,亲人怕是不好寻了,姐姐若是寻亲不遇的时候,别忘了还回扬州来”。
关关含笑点点头,心底却是一声叹息:扬州,我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未久,载着关关的葱油马车走过十里离亭,迈上了右边那条黄土古道。
…… …… …… …… …… ……
前次来时走的水路,吴玉军人胖,受不得狭船上的憋气,是以提议这次回程走陆路,骑马累了时雇车就是,唐成遂也依了他的提议。
因是张亮刚才告知的消息,唐成脸色就算不得好,吴玉军开始时还能忍着,到最后却是憋不住了,“阿成,郑凌意那儿你到底啥章程?”。
“什么啥章程?”。
“看她刚才送你那样子,还有唱的那《折杨柳》曲子,可是情意绵绵的很”,吴玉军想了想后又道:“她容貌好,长相好,但身份……就算不提这扯蛋事儿,她那心性……”,言至此处,吴玉军没再说什么,只是手上比划了一个狠狠下切的动作。
“她十二岁就进了宫,内宫,那是什么地方?她要是一点狠劲没有,即便再是表妹,上官婉儿也不会把她安排到那个位子上”,唐成嘿然长吐了一口气,“她待我如何你也知道,对我来说,只要她这份心不变就成,至于其他的,去他娘的,谁他妈活着都不容易,该狠的时候不狠,没准儿就得让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那群扶桑矮子和新罗棒子可是要抢咱的食儿,死的再多也不可惜”。
唐成是借着这个话题发泄心中刚才积下的郁闷,只是很少说脏话的他这番话出口后,却让吴玉军激动起来了,“成,你能这么想就行。龟儿子的,这世道活着是不易,咱们累死累活动了多大劲,吃了多少苦才把这铺生意跑成,张亮那狗日的上来就吃了三分之一,这帮长安来的孙子,真他妈比扶桑矮子还狠”。
张亮的出现最终还是交由郑凌意来解释的,毕竟吴玉军身后站得是孙使君,唐成避避也是好事,“没他们就没我们,该给的不给,咱们那份也别想到手”。
“这我知道,就是心里气不过”,说是气不过,但想到这铺桐油生意的收益时,吴玉军依旧是满脸红光,“阿成,你知道这铺做下来能赚多少,这个数,可是这个数啊”,吴玉军比划着两根手指抽疯似的摇来摇去。
看到那两根指头时,唐成心里的郁闷才总算消退下去。
“等发完桐油,咱们都是有钱人了,真正的有钱人了”,吴玉军现在处于典型的兴奋过度状态,“他娘的,老子以后谁都不伺候了,有了这么多钱,老子那儿不能去,还他妈要在乎谁?”。
看着癫狂的吴玉军,迎着扑面而来的烈烈寒风,唐成只觉心中蓦然一宽,刚才的郁闷已是随风被吹得无影无踪,反倒是胸中一股豪情陡然勃发起来,是啊,有了这份依仗,至不济也能带着家人退为富家翁,大唐不成?那老子就去台湾,操,让这帮孙子们掐去吧!掐死一个少一个!
心中沸腾,策马疾行的唐成蓦然迎着烈烈的寒风高声啸叫:“去你妈的,来吧,都来吧,老子不在乎,老子谁都不在乎……”。
…… …… …… …… …… ……
PS:急赶慢赶还是晚了十分钟,好在多更新了一千多字,应该能抵得上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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