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第一天正式入职,唐缺来的就有些早,县衙里上衙的钟声也还没敲,刚刚吃完“会食”的众吏员们正在前院儿各处遛弯儿消食儿,也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聊天的。
众吏员们正是无聊的时候,这时候走进来的唐缺自然就成了他们瞩目的焦点,要说这些人不认识他那是假的,好歹大家在一起做过那么长的时间的账,更别说他们现在用的“流水线”做账方法就是唐缺想出来的,且唐缺还因为这个缘故被姚主簿当众赞扬了一番。
但是认识归认识,这些人却多是用玩味的表情看着唐缺,却没有上来打招呼的意思,唯一的例外是唐缺当初的组长老刘,“来了?”。
老刘的这个招呼虽然简单,但好歹缓解了些唐缺的尴尬,毕竟谁都不想在上班的第一天遇到这样的冷遇。
“来了,这些时日不见,刘叔的身子越发硬朗了,你那大孙子该又长胖了不少吧?”,唐缺这边正跟老刘寒暄着,就听身后侧不远处有一人操着酸溜溜的阴阳调儿道:“人长的果然不错,难怪能让小寡妇拼了命的倒贴上去”
“唐成,你怎么来了?”,老刘正问唐缺,见他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变的很难看,乃低声道:“他是林成,张县令想用你换下的就是他,你若来是有事的就赶紧去办,别跟他吵”。
唐缺听老刘问他怎么到了县衙,顿时就明白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只怕还没在县衙里传开,也就是说这些人既不知道他已经正式入职,也不知道李英纨其实就是赵老虎的侄女儿,想想也是,如果这个消息已经传开了的话,作为一个在衙门里混了多年的人,就算林成再白痴些,心里对他再恨,只怕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会大有不同。
作为第一天正式入职的新人,真要在这大庭广众吵起来,只能是对他的影响更坏,唐缺并不是莽撞的毛头小子,这个道理他明白。
“谢谢刘叔”,唐缺笑着答应了一句后,转身看了看一脸挑衅神情的林成后,什么也没说的径自走了。
来日方长,既然到了一个衙门里,还怕以后没机会?
唐朝的县衙都是前衙后宅的布局,县令大人处理公事在前衙,而三衙后就在后宅休息,这也算福利制度的一种了。唐缺在前面呆着不自在,索性就直接往后宅走去。
前些时日随林学正来找张县令时走的都是后门小路,象这样光明正大的沿正路进来,仅仅是第二次。
堪堪等唐缺走到后宅门口时,前面上衙的钟声悠悠响起,闻声之后,唐缺也就再里走,就站在门口站定了步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官服利落的张县令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门口站着的唐缺后,脸上露出个笑容,“唐成来入职了,走,一起到前边去”。
路过唐缺身边时,张县令脚下略微停了停,“赵县尉的事情,办的好!”。
“我就是居中跑腿牵线的,是大人方略好”,唐缺将张县令让到身前后,也动步跟了上去,“大人对二龙寨可有定案了?是剿还是抚?”。
“不能请调镇军,单靠本县的力量想剿谈何容易!虽说能抽调各里青壮助战,但这些人的战力……”,张县令摇了摇头,边走边继续说道:“若能不动干戈的抚下来自然更好,今天上午我已跟赵县尉会商过,着他从公差里挑一个头脑灵活,口舌便给的人做信使,尽快上二龙寨探探。只要这帮子匪徒愿意就抚,那怕他们条件开的高些也可答应,如你当日所言,毕竟要先顾住县政大局”。
张县令这种筹划虽然显得对匪徒们有些纵容的意味儿,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无疑是最符合政治利益的策略,唐缺闻言点了点头。但不知怎的,一想到二龙寨,他心里总有些莫名的担忧,脑子里也闪现出与张相文结拜时他在马车上说的那些话。
二龙寨的山匪们早不活跃,晚不活跃,偏偏张县令甫一上任他们就活跃起来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因为心里有事,唐成不觉间脚下慢了很多。
“唐成,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唐缺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行走间摇了摇头把刚才莫名而起的担忧给暂时扔到了一边儿,毕竟这是毫无根据的事儿,现在甚至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他自然不好跟张县令说。
私心里唐缺也希望自己刚才的想法是杞人忧天的瞎胡猜最好,毕竟他如今的前途已经跟张县令紧紧的绑在了一起,他还真盼着信使一到后二龙山群匪安心就抚,从此天下太平。
前面儿已经说过,唐朝的县衙就是前衙后宅,前边的衙门据着正衙大堂分成东西两个部分,东边的那几个偏院安置着负责文事的官员及吏员们,也就是以姚主簿掌总的这批人;西边的院子则是被赵县尉带着的人占据了,文事武事分的清清爽爽。
衙门里各人办公的房屋安排倒跟后世的县政府有些相似,几位有品级的官员自不消说是一人一间公事房,另外张文生这总捕头及司仓、司户等分管一线的判司们也都有单独的公事房,只是房间略小些,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则都是合房办公,就如同当日办账的大厅一样。
张县令的公事房既不在东院儿,也不在西院儿,就设置在衙门正堂后边的厅屋里,这个厅挺大,堪堪的分隔成两个套间儿,是分属县令与县丞办公的地方,满天下的县衙布局都是如此,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说的。
本县县丞出缺,姚主簿虽然拢过了县丞的一杆子事,但毕竟没这个名份,也不好直接就办到这里来料理公事,加之他实也不愿搁在张县令眼皮子底下难受,所以依旧在西院,县丞的这套房子就空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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