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知道这些情况的时候就有些想法,只是后来累的臭死,加上这段时间忙着课业和做账挣钱,就把这茬儿给忘了,没想到今天真真儿的就出了事。
伏天里唐缺脚上穿的是一双七耳草履,也就是草鞋,因为时间穿的久了就显得宽松,眼下快跑起来很是不方便,这不,左边脚上的鞋子又掉了。
“去你妈的!”唐缺正是急的冒烟的时候,那儿还有心思捡鞋再穿,索性将右脚上的草鞋也给踢飞了,赤着双脚一阵风似的向河边跑去。
远远的就看见自家水田边的田埂上黑鸦鸦一片围满了人,唐缺见到这个后,悬着的心稍微松活了一点,这至少说明事情还没完,也说明家人的人身安全上该没什么大问题。
唐缺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路不路的了,跳下路边水田一路前奔,等他带着一身泥水扒开人群看去时,眼前的景象直让他满心的急躁都变成了怒火。
下边自家的那亩水田已经成了烂泥塘,压伏的稻子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水田西边角儿上,满身泥浆子的唐张氏爬在已经晕过去的男人身上死死将他护住,在他身边,一个同样满身泥水的四五十岁女人正一把薅住唐张氏的头发要把她给拽起来,在她身边还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壮实后生一个扯腿一个拉胳膊的在帮忙。
隔着唐张氏两人,另一边儿站着的正是陈家当家男人,一脸青紫的他由最小的三儿子扶着,不断伸脚去踢唐张氏身下的老唐。边角儿地一边的田埂上,几个本村老人正在说合劝架,只是却没有一个人下田里真个动手拉的。
唐缺一眼扫清楚水田里的形势后,心里的滋味实难表述,不过后世里他好歹也“混”过一段时间,知道像这种情况下莽撞冲上去只是个白给,当下咬紧吱吱作响的牙齿又退了回去。
这时候的农村里读书的人少之又少,真遇到这样关涉田地的事情讲理就是个屁,农村人比谁都现实,认的是人多,宗族势力大。归根结底一句话就是认的是拳头。正因为如此,农村里才会常常出现两族械斗的事儿。当然也不是说不讲理,但如果前面讲不通就会开打,打完之后接着再讲,准保一讲一个准儿。
但是农村里也不是每家都是大宗族,总有小门小姓的小户,要是这样,在家里没有强力亲戚可为外援的情况下,一般而言就只有两个法子,一是老老实实低调做人,自己老实的同时再混个好人缘儿;至于另一个法子就是家里出横人儿,出那种敢跟人玩命儿,也真能玩命儿的愣人,要是占住这一条的话,也能凭着凶名护住一家人。要是这两条都不沾的话,那就有的是受气吃亏的时候。
唐家是村中老姓,在唐成爷爷辈的时候也是兄弟多达七人,个个膀大腰圆。当时的唐家在附近几条村都声名远播,无人敢惹,这亩水田就是那时置下的。可惜的是到下一代时却男丁不旺,兄弟七房竟然只留下唐成他爹这么一条男根。好在当时老一辈威名尚在,加之老唐家嫁出去的女儿多,儿女亲家就多,好歹也是一大助力,正是凭借于此保住了唐成家近二十年的平稳。
这时候男子的平均寿命不过四十六岁,随着时间流逝,唐家老一辈死的死,老的老,儿女亲家也慢慢淡了下来。从宗族里能借到的力量就越来越小,这也全靠了唐张氏两口子低调做人,见谁都一脸笑的保住了平安,但今天这个法子也行不通了,这水田实在太让人眼红了。
人群里有见到唐缺的,正准备侧身闪避让他过去,转眼间见他哧溜一下又缩了回去,愣过之后不免要暗骂一句唐家生了个怂包,看着眼前一边倒的形势,再想想唐家老一辈的威风,难免要生出许多感触来。
只是不等他感概完,就见刚才缩回去的唐缺又从西北角的人群后冲了出来,的确是冲,他跑的飞快,手上还攥着一把长把儿铁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