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血战这时候亦已在杀虎口展开。
南宫绝一到,立即以巨石将杀虎口封锁,那些巨石塞在这之前他们已准备妥当。
那只是三丈许宽阔长短的一个缺口,高也不过那三四丈,要来埋伏一眼便看透,而且那种高度,要上去也实在容易得很,但将之堵塞,车马要通过,则是从没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景王府那三辆马车在缺口之前十多丈便已经停下,成口字形排列。
车把式随即将绳索铁链解下,乱箭矛枪虽然紧接射掷到来,将马匹射杀,但是对马车一些影响也没有。群贼与侍卫接将盾牌竖起来遮挡,祖惊虹金虎方浪也齐都藏在马车后面。
弩箭标枪虽然紧密,只造成二死三伤的局面,祖惊虹等人显然早已作好准备。
南宫绝对于这个结果非常不满,立即下令属下所有的杀手冲杀上去,山坡上就只剩下欧阳易一人。
欧阳易不是在指挥,也没有这种经验,他原以为他的智慧可以有助于南宫绝,但临阵一看,不由就冷了一截。这分明是一个强存弱亡的局面。
在开始的时候,他们在每一个方向,每一条必经的路上,都选择了一个准备作为决战用的地方,这条路上选择的就是这个杀虎口。选择的原则,是宽阔,容易包围,方便照应,又能够随时增援。
能力不足,绝不会采用这样的原则,在开始的时候,他们事实也已经将景王府的能力估计清楚,认为他们只要能够将景王府的人截下来,全力出击,绝对能够将之完全消灭,所以才选择这种地方,并在其中安排了若干设置。堵塞出口的那些石块便是其中的一项设置。
既然他们的能力在景王府方面之上,强存弱亡,被消灭的当然是景王府方面。
连云寨金虎一伙的相助景王府,在他们这些计划设置之后,徐阶的加入也是,多了这两股外援,景王府方面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与裕王府方面周旋,现在更就是强弱互易。
可是南宫绝欧阳易赶来之时,他们却几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方面,他们只记得裕王的吩咐——
要在杀虎口将景王府一伙截下来!
他们也没有忘记裕王说过,那四个伊贺派的高手立即就会赶到。多了那四个伊贺派的高手,强弱应该又倒置,之所以他们并不在乎杀虎口这地方,也所以南宫绝毫无犹疑的立即采取攻势。
他不想在那四个伊贺派的高手到来之后才采取行动,除了不甘被他们轻视之外,还希望藉此以恢复裕王的信心,让裕王知道此前袭击书斋失败完全是意外,并非他们的能力不足。
欧阳易实在不希望南宫绝在这个时候动手,可是一看南宫绝的表情,他便已知道绝不是他所能够劝止,而且他亦想不出劝止的理由。
他也知道,如果他提出等到裕王与伊贺派的高手到来才动手,南宫绝必是第一个反对。
景王府方面的实力如何,欧阳易不能够肯定,他虽然看不出来,却知道绝不是他们以前估计的那样,这一战下来,必定是惨烈已极。他不知道南宫绝等人能够支持多久,也不知道到裕王的人到来的时候南宫绝方面还有多少人剩下来,只知道,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是呆在山坡上——
裕王与伊贺派的高手什么时候才能够赶到来?
南宫绝仍然是一身白衣,潇洒脱俗,微骑如飞,直向祖惊虹等人冲去,他属下的杀手全都是一身黑衣,四方八面向前迅速迫近,个个奋勇争先,绝无疑问,南宫绝实在是一个天才,所以能够训练出一批这样的杀手,也所以难怪他这样心高气傲。
以前他从未率领所有的杀手去做一件事,这当然是因为他认为没有这种需要,也所以袭击景王府的书斋,无功而还,在赤松林截击金虎一伙,又再尝到失败的滋味。
但他始终相信,只要他出动属下所有杀手,足以完成任何的事情,摧毁任何的地方,事实他也一直主张倾全力予景王府一击,裕王却一直不赞成这种孤注一掷的行动,除非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马快如箭,勇往直前,足以充分的表现出南宫绝的决心和信心。
那些杀手很快被他远远抛在后面。
谁都看得出,南宫绝一心要先闯进景王府之内的人,砍倒几个景王府的人。
这并非逞勇,也并非完全为了示威,最主要是增加那些杀手的信心。南宫绝若非一个人才,又怎会连这些都兼顾到?祖惊虹更加明白,在南宫绝策骑奔来之前,已经对身旁的方浪道:“你能够在多远的距离将他的马杀掉?”
方浪道:“十三丈之外!”
祖惊虹一怔道:“你的飞刀能够掷得这么远?”
方浪道:“用长矛。”
祖惊虹立即吩咐道:“给他长矛。”
左右立即有人将长矛送上,方浪接过七支长矛,将之全都插在身旁的地上。
他冷冷的看着南宫绝飞骑奔来,一改以前那种懒洋洋,玩世不恭的态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却只是看着南宫绝,一直到南宫绝接近他心目中的距离,手才落在长矛上,以极快的动作一一将那七支长矛拔起掷出。
那七支长矛简直就像是同时掷出去似的,每一支与前一支之间的距离,绝对不会超过一尺。
力道方面这绝无疑问控制得恰到好处,每一支也都远逾十三丈,正好迎着南宫绝冲来一骑。
南宫绝长剑同时挥出,连击五支长矛,最后两支却再也击不着。
那两支长矛一入马头,一入马胸,那匹马负痛悲嘶,人立而起,南宫绝颀长的身子几乎同时拔起来,拔上半天。
金虎等连云寨一伙人立即发出一声喝采。
这一阵喝采有如万箭齐发,向前冲来的那些杀手不由齐都一怔,就像是换上了万箭一样,但只是一怔,随即又冲杀上前。
南宫绝凌空落下,面色铁青,就看这七支矛枪,他已经知道对方有一个暗器高手在内——
是方浪。
南宫绝立即想起了方浪来,连左源太那种飞刀高手也倒在这个人的飞刀下,这个人当然是飞刀高手中的高手。
长矛并不是暗器,能够以这种暗器手法发射出来,若用到他擅用的飞刀,杀伤力当然更加惊人。
除了方浪外,还有祖惊虹、金虎,都是高手,南宫绝方面,就只他称得上高手。
若是祖惊虹、金虎、方浪三人一齐出手,向他攻击,他实在不知道能够支持多久!
连祖惊虹也在内,景王怎会不在内?
功名富贵都决定在这一役,南宫绝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左手一撩衣袖,右手仗剑,疾冲前去。
祖惊虹从容走出来,一剑迎向南宫绝,人未到,剑气已然排山倒海般迫至。
两支剑的剑尖终于相触,相击,一阵急响,停下。
南宫绝沉着声道:“你我今日的一战,应该是最后的一战!”
祖惊虹道:“各为其主,不得不战。”
“生死之间,别无选择。”南宫绝剑再进,急如掣电,着着抢攻!
祖惊虹屹立如山,手中剑大开大合,将南宫绝挡着,那一份沉着,绝不是一般所能及。
南宫绝也不强闯,剑走轻盈,寻瑕抵隙,只等一找到适当的机会,立即狠狠予祖惊虹致命的一击。
那些杀手与这同时已然近来,奇怪的是金虎、方浪与一群山贼仍然守在三辆马车之旁,不迎上前去,南宫绝看在眼内,知道其中必然大有问题,正要喝退那些杀手!群贼已然发出了一声呐喊。
与之同时,那几辆马车的车厢向着冲来的杀手的那一边立时被撞开来,藏在那之内的是两排弩箭手,各扣诸葛连弩。
第一排连弩随即射出,飞蝗般射向冲前来的杀手,在弩箭射出同时,第一排弩箭手随即伏倒,第二排弩箭手跟着补上,将手中连弩向那些杀手发射。
第一个弩箭手都配备了四具连弩,这种诸葛连弩一发十二支,劲而准,杀伤力也极大。
同一时,在马车左右的群贼亦纷纷将长矛掷出来。
这绝无疑问,是有计划的行动,在那些杀手到了这个适当的距离才出击。
周围都没有可供躲闪的地方,箭弩既急且密,更难以抵挡。
连云寨群贼的长矛更加凌厉。
到那些长矛掷尽,弩箭射空,那些杀手最少有一半倒下来。
他们虽然很多立即伏倒,在飞蝗般的弩箭下,首当其冲的几乎无一幸免。
南宫绝冷眼瞥见,却亦无计可施,长剑急攻祖惊虹,一颗心都在七上八落。
这三辆马车既然又是陷阱,裕王与那些伊贺派高手除非完全不知道,否则是绝不会到来援助他们的了,说不定反而利用这个机会袭击景王府,搜寻景王。
在没有援助的情形之下,他们打下去,难免就会全军覆没,而并无好处。
但若是他们撤退,祖惊虹等人是必回救,万一裕王因此而失败,这个责任当然是由他负起来,那当然他的前途也是一片灰暗的了——
应该怎样做?那刹那南宫绝实在拿不定主意。
群贼也就在这个时候再一声吆喝,挥动兵器冲杀上前去。
金虎一马当先,一双铁爪风声呼呼,暴喝声更就是雷霆一样。
方浪也不慢,飞身上了坐骑,冲向另一个方向,手中各扣飞刀。他们都没有理会南宫绝,这当然是因为他们绝对有信心,凭祖惊虹绝对可以应付南宫绝。
而他们也一样有信心了结那些杀手。
那些杀手给一轮弩箭长矛射掷,伤亡过半,锐气亦为之大挫,看见那些山贼冲杀过来,那刹那都不由露出了一些惊慌失措的神色。
可是他们都没有退缩。
金虎飞马冲至,有如虎入羊群,坐骑却很快就给这些“羊”弄倒。
那匹马倒下来的时候,四只脚已只剩下一只,三只都被齐膝斩断,马身上亦挨了几剑。
在马倒下之前,金虎一只铁爪亦已抓破了三个杀手的咽喉,一个杀手的胸膛,翻身凌空扑下,展开猛烈的扑击。
群贼随即有如潮水般涌至。
另一面,方浪的飞刀亦发挥了前所未有的威力,三十六柄飞刀一一飞出,既准且快,竟然给他连杀十二人,硬硬将当前的杀手冲开两边。
在他滚鞍下马的时候,跟着他冲杀土前的山贼亦已冲到,捉对儿与那些杀手厮杀起来。
他随亦加入战圈,顺手在地上抄起了两支长矛当作暗器使用,在后面袭击,又连杀三人。
那些杀手要应付那些山贼已经吃力得很,怎抵挡得住这样一个高手的袭击。
方浪并不是一个阴险小人,这时候他的飞刀以及长矛都显得非常阴险,不发一声,动手即杀人,或从背后,或寻隙抵瑕。
金虎也一样,那些山贼一至,他亦由正面攻击改变为侧面,窥准了机会,抽冷了袭击。
他们都早有默契,不择手段,但求尽快击杀,赶回景王府。
那些杀手多数本来在群山之上,但未交手便已倒下了过半,反而是变了少于群贼,已经就处于劣势,再加上两个高手从旁不择手段的袭击,伤亡的人数飞快的上升,那些山贼由二对一成三对一。
他们虽然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临阵经验却是丰富之极,那些杀的一对一倒还罢了,以寡敌众,那还能不倒。
这名副其实,真的是一场血战。
欧阳易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越看也就越心寒,回头再看看来路,始终都不见裕王率领其他人赶来——
再不来便没有希望的了,欧阳易到底发出了这样的慨叹。
连他也看出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当然就真的是大大不妙了。
厮杀声震天,欧阳易在这么远的地方一样可以听得清楚,他虽然看不真那些倒下去的人的惨状,却亦不难想像得到那种残忍与惨烈。
然后他忽然考虑到自己的去留。
裕王的座下,现在有马永,是否还有用得着他的必要?
他不能肯定,却知道没有了南宫绝,以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实在难以跟马永一争长短。
这样留在裕王的座下,虽然不愁温饱,但与以前他的理想毕竟有一段距离。
等到现在裕王也不见到来,亦可见裕王的心狠,也是说,裕王真的做到拿得起,放得下,绝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改变主意。
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在这种人的眼中,一个再没有用处的属下与废物无异,也不会再从废物堆中将废物拿出来。
从袭击景王府书斋失败之后,裕王再没有向他征询任何意见,已可想而知。
这些事欧阳易这之前都没有想过,现在他所以想到,是因为他的心情现在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之前很多没有想到的现在都想到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随即袭上他的心头,他仍然看着南宫绝倒下去,才勒转马头,走向那一望无际的山野,头也不回。
没有人理会他,也许还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或者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存在。
欧阳易的感觉,是最后一种重一些,但怎样也好,都不会在乎的了。
在他决定离开的那刹那什么他也都已不在乎。
南宫绝终于倒下。
这早已在他的意料之内,他到底也是一个高手,一眼就能够看出对手的强弱,书斋一战,亲身体验,已经知道自己的武功与祖惊虹有一段距离。
当时他志在必得,祖惊虹显然有余兴未尽,也所以他才会带着所属急急的撤退。
现在他却是非生则死,毫无选择的余地,也所以他的剑势更加凌厉。
只可惜祖惊虹实在太冷静,在他的抢攻之下,一些破绽也没有露出来,也不急着反击,完全不予他可乘的机会。
南宫绝一再抢攻,剑势变化层出不穷,再配合暗器出其不意偷袭,始终都不能够攻破祖惊虹的防卫,不由得急躁起来。
他的剑势也因而一变,少了变化,却更加急劲,祖惊虹一再给他迫退,仿佛已抵不住他凌厉的攻势,可是他并不高兴。
祖惊虹虽然被他迫退,剑势并没有被他迫乱,所以退,绝无疑问只是一时摸不清他的剑路,一摸清,便能够反制先机。
祖惊虹也的确是这个意思,也看出只是他仍然不急着反扑,这当然主要是因为他看出方浪金虎等已占尽上风,控制了整个大局,用不着他的插手,现在他惟一要做的,只是将南宫绝击倒。
南宫绝这样抢攻,始终没有气力接不上,露出空隙的时候,祖惊虹等的也就是这个时候。
他没有再等上多久,南宫绝一而再,再而三,剑势终于因为内力消耗得太多而缓了下来。
祖惊虹的剑也就在这个时候抢进,回攻向南宫绝的咽喉,用的是达摩剑法中最普通,也是开剑第一式的“一苇渡江”
这一式在他的剑施展出来,并没有任何特别,只是速度比他方才快了一些。
不过他用剑的速度本来就经已快得惊人,否则也难以封得住南宫绝的攻势,现在这快了的一些差不多已是他用剑速度的极限。
这一剑立时将南宫绝的剑势击乱,他的剑回截不及,用了三种身法才将祖惊虹反攻的一剑化解。
这三种身法施展过,南宫绝露出来的破绽已出现了三处。
祖惊虹没有向三处破绽出击,又是一招“一苇渡江”攻向南宫绝咽喉。
南宫绝一声叹息,回剑封开,那三处破绽只是他故意露出来,若是祖惊虹抢进,立即会遭遇他凌厉的反击,偏就是祖惊虹瞧出来,不上这个当。
祖惊虹却也算准了南宫绝的剑势身形变化,长剑展开,在南宫绝一封同时,一圈一搭,贴着南宫绝的长剑迫前。
南宫绝的剑与人立时仿佛陷入一个漩涡内,越陷越深,脱不出来。
他也知道再不脱出去就不堪设想,可是一任他剑势怎样变化,祖惊虹一柄剑吞吞吐吐,始终将他的剑圈住,不让他脱出去。
他的身形剑势立即又变得飞灵巧幻,这一次,祖惊虹的剑势身形亦有了飞灵巧幻的变化,较之南宫绝甚至只有过之。
南宫绝眨眼间被迫退两丈,倒不是祖惊虹的剑势如此凌厉,乃是南宫绝一心要脱出祖惊虹的长剑所及的范围,祖惊虹却是如骨附蛆。
一退再退,南宫绝第三次后退。
祖惊虹紧接迫近,一连十三剑,最后三剑连击南宫绝右腕。
南宫绝右腕一转再转,第三次终于转不来,只有弃剑,祖惊虹那一剑便击在剑柄上,那柄剑立时长了翅膀也似,飞上了半天。
南宫绝登时面色骤变,右手从衣袖中拿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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