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地听着,一直听到最后“十万白银”这四个字,才微微有了些反应。
“呵……小爷我就值十万两白银?”
“二、二十万?二十万两白银,怎么样?!”
皇甫长安还是剔着眉梢,一脸不屑……尽管私底下她的小心肝儿已经灰常的蠢蠢欲动了!
“哼……小爷我就值二十万两白银?”
对上那抹轻蔑的眼光,旭日彦不由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像是被人拿刀活森森地剜下了一块肉的痛苦口吻道。
“五十万!五十万买你两个月,已经死赚了好吗?!反正本少爷就只能拿出这么多,不能再多了!要,还是不要……就问你自己了……”
缓缓松开了手,旭日彦没再拦住她,然而还是忍不住追加了一句。
“这么多钱,傻子都会点头的好吗?!”
“小爷我又不是傻子……”
皇甫长安傲娇地抬着下巴,一脸鄙夷的神态看得旭日彦的心都快碎了,就在他闭上眼睛近乎绝望的时候,却听皇甫长安灰常欢脱地抓起他的手,在半空中迅速的击了一掌。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五十万两白银小爷还是稀罕的赫赫赫!”
余光捕捉到皇甫长安眸中的那么狂热,旭日彦微微一怔……靠!他这是被坑了吗被坑了吗被坑了吗?!
就酱紫,总攻大人为了五十万两银子,把自己给卖了。
果然啊……人不爱财,天诛地灭!
回眸,瞥见桌上放着的碧玉箫,旭日彦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峰,哂然轻笑。
“啧……三妹居然还留着这根玉箫,还真是……天真……”
说到那支玉箫,皇甫长安不免有些好奇,当初旭日三小姐临死前还对其爱不释手的,想来是件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她二哥这神态,明摆着就是一脸的嫌弃。
“你认得这玉箫?是什么人的啊?”
“什么人?”旭日彦走回到桌子边坐下,倒了杯茶水喝了两口,尔后洒然一笑,又是那种戏谑的姿态,“可不就是‘三妹’心心念念想着的未婚夫婿安公子。”
“三妹”两个字被某人刻意咬重了三分,因着那五十万两银子的缘故,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听了这话,皇甫长安只觉得眼皮猛的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坑人者人自坑之,她这是半只脚踩进了火坑里的节奏吗?
“操?!未婚夫婿?特么你三妹还有未婚夫?!”
“是啊,按照以前定下的婚约,再过两个月可就到大喜的日子了……不然你以为,三妹这么急着赶回来,是为了什么?”旭日彦存了心看好戏,见着皇甫长安脸上的惊悚表情,颇有种反败为胜的得意,笑得一脸贼相,“再不然,你以为本少爷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银子,就买你两个月的时间?”
一边说着,旭日彦还扬起手来在皇甫长安面前晃了晃,言下之意就是说——方才,你可是迫不及待地连掌都击了!
“我……!你……!艹……!”
这下热闹了,不仅捡了个便宜老爹和便宜哥哥,还特么捡了个便宜相公……哦草!这是要变换生存模式了吗?!从太子爷变成了山庄小姐又变成了少夫人……人森要不要这么跌宕起伏多姿多彩?!
“哈哈哈!”
看着皇甫长安炸毛的样子,旭日彦笑得一脸欠揍,农奴翻身做主人似的,得瑟得尾巴都要翘到了房梁上。
“不过你放心,安府也是个大家,整个秦都城有多少女子眼巴巴地瞅着安少夫人的位置,那可都没戏儿……你这要一过门,照样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当一辈子的安家少奶奶。”
若是不愿意,嫁出去的女儿有如泼出去的水,皇甫长安要是不见了,就编个借口说丫跟野汉纸私奔去鸟……爹爹见不着她,总比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好。
“你那么高兴干嘛?”所谓文人相轻,皇甫长安是假白莲花儿真小人,见不得旭日彦这纨绔子弟如此得意,“你三妹现在还尸骨未寒,你不多挤几滴眼泪像话吗?还有人性吗?良心呢?”
闻言,旭日彦微微收敛了神态,轻佻的面容上却是不见多大伤悲。
“当年二娘难产,三妹一生下来身子就弱,大夫当时说三妹十有八九活不过十五岁……爹爹保不了二娘,怎么说也要保住三妹,费尽心思才求得长生殿的人收留了三妹。三妹这一走就将近十多年,再亲近的人也该生分了,你要我哭……呵,说我冷血也好凉薄也罢,本少爷还真哭不出来。”
撇了撇嘴角,皇甫长安只当他是个没心肝儿的,对此并不苟同。
“没感情就是没感情,像你这种浪荡子儿,怕是体会不到那种牵挂的滋味儿的……”
“怎么……”旭日彦凑了过来,狐狸眼中夹着狭谑,“你这粗鲁暴力的小丫头片子,还知道什么叫感情?说来听听,你看上谁了?本少爷倒是要去瞅瞅,什么人比本少爷还要招人喜欢?”
受不了他的自恋,皇甫长安忍不住翻了他一个小白眼儿,换了个话题。
“话说……你知不知道薄情馆在什么地方?”
当时旭日三小姐临死之前,只说了薄情馆在秦都,也没说具体在哪儿,该怎么找……皇甫长安以为只要来秦都就能找到,便没有仔细问。
然而到了秦都才知道,那薄情馆有名是有名,只可惜搞得神神秘秘的,这两天她在私底下寻遍了整个秦都也没能找着,各种坑爷爷不解释!
为了不引起那群杀手的怀疑,她又不能太明目张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个怀璧其罪的烫手匣子交出去。
闻言,旭日彦剔起眉角回眸瞅着她,若有所思地咬了咬手指头。
“你去薄情馆做什么?”
皇甫长安一喜:“你知道?”
“呵呵,”旭日彦先是冷艳高贵地笑了一笑,尔后又挂上了那个贼贱的表情,“本少爷当然知道,只不过……就是不告诉你!”
“艹!有没有人跟你说过,看到你这张脸就想把它撕烂?!”
“没有啊!一般人都说,看到本少爷这张脸……”旭日彦笑盈盈地凑了过来,对着皇甫长安压低了声音笑得风骚,“……就想跟本少爷上床。”
“啪!”
皇甫长安非常不屑地甩出一巴掌,把丫的脑子摁到了桌子上!
几次三番都没能蛊惑得了皇甫长安,旭日彦终是有些挫败,对自己巨大的魅力表示了婶婶的怀疑,各种想不明白……为毛他这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女人手到擒来的大帅哥,怎么就这么入不了这个小丫头片子的眼睛了?!
死丫真是有眼无珠!
对着铜镜理了理头发,重新整饬了一下自己的俊朗形象,旭日彦才重新坐回到桌子边,对着皇甫长安百般嫌弃的目光,露出一排大白牙粲然一笑。
“好了,本少爷不逗你玩了,说正事!你要去薄情馆,是不是因为三妹跟你说写了什么?那群杀手追杀三妹的目的,难不成跟这个有关?”
那时候在林子里,他甩开杀手再回头找到旭日卿湄的时候,旭日卿湄已经辞世多时了,翻遍了身子也没找到什么线索,是以现在旭日彦也还是一头雾水。
“没有啊,旭日三小姐临死前就给了我这支玉箫,还有一只玉镯,托我来秦都找庄主……啊等等!靠……不会吧,难道她那么做就是为了让小爷我冒充她的?!”
越想越可疑,皇甫长安忍不住抬头看向旭日彦求证。
旭日彦微微点了点头,笑得颇有些奸诈:“唔……有可能!没想到三妹还留了这么一手。”
皇甫长安抽了抽嘴角,先是叹了口气,见旭日彦没再怀疑,才继续道:“都说来了秦都不去薄情馆一掷千金销魂一夜,就等于是白来了这一趟……”
“别……”不等她说完,旭日彦立刻打断了她,“那是男人间的说法,你一个小姑娘凑什么热闹?”
“小爷我去长长见识不行呀?”
薄情馆……
所谓三宫六院七十二府,这七十二府就是以八大家为首的七十二个门派,而薄情馆便是八大家之一。
据说馆中全是清一色的奇才美女,主音攻,擅媚术……皇甫长安对音攻没什么兴趣,对媚术,倒是有那么几分好奇。
瞅着皇甫长安一脸较真的样儿,旭日彦便也没再追问,却是无论她如何旁敲侧击,软硬兼施,都不肯把薄情馆的位置告诉她……气得皇甫长安又有了爆其匊花的冲动!
她之所以不肯把旭日三小姐交待的事情透露给他,自然是不想因此惹祸上身……旭日三小姐连亲哥哥都没有告诉,她又怎么可能相信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浪荡公子爷?只是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安稳,看来还是得尽快把东西交出去才行,免得夜长梦多!
才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的事儿,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的,皇甫长安一个回笼觉还没睡足,貂婵就急慌慌的推门跑了进来,各种上蹿下跳大呼小叫!
“三小姐!三小姐……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儿了!”
等貂婵跑近了床头,抚着膝盖弯着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当儿,皇甫长安才晕晕乎乎翻了个身,趴在床板上有气无力,半梦半醒地撑开眼皮。
“看把你慌的……母猪上树了?还是我二哥他怀孕了?”
“三小姐!”听她那样说,貂婵忍不住面色微恼,尔后拧着眉头气喘吁吁,一脸的义愤填膺,“是安、安公子……!安公子他亲自带了人来,说是、说是要——”
貂婵断断续续说着,忍不住抬头偷偷觑了一眼那个软绵绵伏在床板上没骨头似的的少女,咽了咽口水,拔高了好几个调子,几乎是低吼着喊了粗来!
“说!是!要!退!婚!”
“安公子?”某只显然还没有睡醒,半眯着眼睛跟周公打麻将,“那是什么玩意儿?”
见她这幅摸样,貂婵不禁更急了,小脸儿缩成了一团,几乎要哭出来。
“……小姐你、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好了好了,不就是退个婚嘛……”
皇甫长安终于各种费力地跟床板情意绵绵地来了个吻别,捋了捋头发撑着手臂爬了起来。
“况且人家退的是本小姐的婚,你那一脸尿急样儿是作甚?难不成你看上人家了?想给那神马安公子当小妾?”
“……!”纯洁的小貂婵被皇甫长安问得震精了!愣了好半晌才回过魂儿来,瞪大眼睛瞅着皇甫长安,“小姐!被人退了婚……难道您就一点儿也不难过?一点儿也不生气吗?!”
“不生气?当然生气!怎么不生气?可是生气有用吗?生气人家安公子就不退婚了吗?再说了,这婚嫁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俗话说得好哇,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安公子不愿意,我还能直接扑上去扒了他的裤子不成?”
哦呵呵……这婚退得好啊!退得妙啊!
她堂堂一介太子殿下,怎么能嫁给别人当娘子呢?要嫁也是别人嫁她好吗?!
“可,可是……遭人退婚,这对小姐您的清誉可是大大的不利啊!”貂婵咬了咬嘴唇,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十分的不甘心,“难道……就这么算了?”
“唔……”皇甫长安转了转眼珠儿,也觉得有点儿不爽,要退也是她退嘛!抬起手对貂婵勾了勾指头,皇甫长安笑得一脸奸邪,“小貂婵,过来……本小姐跟你说啊……”
听她说完,小丫头茫然地点了点头,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应声出门去办事了。
皇甫长安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对着铜镜梳了梳头发,拿根绳子随便扎起来甩到背后,目光掠过首饰盒里的那支短玉箫,微微蹙了蹙眉头……枉旭日三小姐千里迢迢回来叙旧情,那个男人却是薄情,这才一听她回了城,就急不可耐地奔过来闹着要退婚。
若是旭日小姐还活着,今日这一遭定然又要闹个伤心彻骨……如今她顶着旭日小姐的名头活着,这安公子敢让她变成秦都城的笑话,她就敢叫他变成那茶几上的杯具!
过了一阵,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进了院子。
半遮掩的房门,没关紧,也没大大方方地开着……说是要请他过来说番话,眼前这光景却不像是迎接客人的阵仗。
安子言缓缓在院子里走着,脚步有点虚,这次退婚是他失了礼数,方才庄主那脸色就已叫他难堪到了极点……然而嫣嫣偏在这时候怀了孩子,又在后头逼得紧,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门解除婚约。
湄湄打小脾气就倔,定然是没那容人之量,但若她还念着旧情……这齐人之福似乎也未尝不可呀!
想到这,安子言不由加快了步子。
“吱呀——”
推了房门进去,昏暗的房内随之漏进一大片白光,照亮了整个堂间。
随风飘渺的烟罗后,隐隐约约站着一个影子,身姿绰约曼妙,曲线玲珑有致,端的是一片旖旎春光。
“湄湄……”
安子言放慢了脚步,怕惊扰到里面的人似的,语气中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几分温软与迷恋,似乎是有无尽的思恋。
“安哥哥!”
皇甫长安惊喜地回过身,在看到男子的瞬间,脸上的欣喜又立刻败了下来,换上了浓得化不开的哀怨,惹人心疼到骨子里。
“安哥哥……难得你还肯来见我,我以为你再也不愿见到我了……”
“湄湄……我……”安子言心尖一颤,却欲言又止,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艰涩得说不出来。
“安哥哥,你是不是……”皇甫长安垂下眼睑,一低头便是无限伤心颜色,“不要我了……”
安子言闻言,又是心尖儿一抖,赶忙上前急着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湄湄你听我说,我也是迫不得已才……”
“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
见他扑上来,皇甫长安赶捂着耳朵紧退了两步,肩头的衣服一不小心刮在隔板柜上,“嘶啦”扯出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雪嫩嫩的一片肩头,皇甫长安“哎呀”了一声,赶紧捂着肩膀又往边上跳了一步,却是把衣服口子扯得更大了,几乎露出了内里的粉色肚兜儿。
“湄湄小心!”
安子言见状急急赶上来,目光闪闪烁烁瞟个不定,不敢直接看她,又舍不得不看她。
“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傻瓜,我从小最心疼的人就是你呀……”
说着,安子言缓缓解下了自己的衣衫给皇甫长安披上,伸手抓起皇甫长安的手握在掌心,满脸信誓旦旦。
“你放心,这婚说什么我也不会退的,我这就回府同父亲说……”
“别呀!别不退呀……你不退我还想退呢!”
皇甫长安忽然抽出了手,笑眯眯地推开了两步。
“湄湄……”
安子言被她的笑闪瞎了眼,又听她那样说,不由愣了一愣。
下一秒,却听皇甫长安对着外堂暴喝一声。
“关门!……放狗!”
安子言尚未回过神,便听见耳边炸响一声凶煞的犬吠,继而眼角一暗,四五只半人高的犬獒从侧门猛冲进来,瞬间将他扑倒在了地上!
堂间内顿时乱成了一团,安子言躲闪不及,手背被爪子挠了一把,立刻火辣辣地疼。
亏得他从小练武身形灵巧,暂时抽身闪到了一边,然而犬獒的数量太多,侥幸躲过了这只,那只又心急火燎地扑了上来,边上还有一只如影随形地贴着,满屋子尽是杀气腾腾的狂吠,不消片刻就把安子言耍得狼狈不堪。
貂婵站在门外,紧紧贴着屋子听里面传来一阵阵狗叫,夹杂着几声安公子气喘吁吁的怒骂,捂着嘴巴嘿嘿狂笑。
真有小姐的,看这次不把安公子这个负心汉整得叫他娘都认不出来!
“貂婵,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哪来这么多狗叫?”听说安子言被皇甫长安请到了内院,旭日容松后一脚就跟了过来,“小姐在可在房里?”
“嘘——”貂婵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旭日容松招招手,小声道,“三小姐在教训安公子呢!”
“嘿嘿,这丫头……”旭日容松闻言大乐,上前几步跟着蹲下身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鸡鸣狗盗呼天抢地,一阵解气,“果然是我的好女儿,颇有本庄主当年的风范!”
“爹爹,貂婵,你们两个蹲在门口做什么?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吵?”
旭日彦刚从外头回来,还不知道安子言退婚的事,听到房间里一阵鸡飞狗跳,不免诧异。
“嘘!”
旭日容松和貂婵立刻回过头,齐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吵……快过来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