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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琴愣一愣,曲了曲膝退下。
轻蔑地盯着闻琴的背影,程霭道:“听说治家得有治家的谱儿,姐姐要做当家少奶奶的,不怕宠坏了她们?”
凌妆淡淡:“谁不是过日子呢?这一天天的,她们也是人,咱们又不是皇后妃子,没事眼前何必拘着人?”
“屋里的大丫鬟们,将来多是做通房的,姐姐莫要让她们太早蹬鼻子上脸。”
凌妆只道她是拉家常,说的是时下的状况,不由停下针线,望着窗外的芭蕉叶子出神,脑中忽浮起一句“芭蕉分绿与纱窗”。
苏锦鸿再好,她殊无爱意,但与别人分享一个丈夫,总归让人很抵触,如果她是芭蕉,别的东西让丫环沾沾光分些色都无所谓,这事却不知她们怎么盘算,苏锦鸿将来又会如何。
桃心和苹芬不免又飞舞在眼前,叫她心头一阵懊恼,更觉男婚女嫁殊为无趣。
“苏哥哥不可能一辈子不纳妾吧。”程霭低下头,掩饰住些微的不安。
凌妆苦笑:“倒是没想那么远。”
每个人都看不到将来,也许有一日她也会如阮岳的夫人一般对人生全然灰心,好一些则膝下有个孩子作伴,糊糊涂涂就是一辈子。
程霭倒是没想到表姐这么年轻就有看透红尘的倾向,下定决心,略提高了声调,喊了声:“姐姐!”
凌妆拿一双晶莹的杏眼瞪着她。
乌目澄澈动人,双睫翘如鸦羽,容光绝世,可以叫世上绝大多数有自知之明的女人自惭形秽。
然而偏生程霭就是那绝大部分之外的异数,天生带有不可理喻超凡脱俗的自信。
她拿出上次恳求落胎的勇气,复又蹲到凌妆脚边,一副拳拳之意:“姐姐的大恩,妹妹不知怎么报答……”
“我并没图你报答。”凌妆实话实说,饶是聪颖如她,亦猜不出程霭想讲什么。
程霭下意识地揉弄着凌妆的棉裙,面上居然带着几分难以思议的凛然之色:“听说古礼有从媵之制,今人姊妹之间,讲求攀比,姐姐嫁个好的,妹妹哪愿做妾?只是我这身子,将来也不好嫁别个,苏哥哥是个明白人,不介意姐姐曾嫁过,定然也不介意我……你我姐妹可以相亲一辈子,我给姐姐陪嫁,好么?”
凌妆仔细观她神色,实在琢磨不出程霭凭什么能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原来得寸进尺这个成语说的就是这种人,她突忍不住笑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
程霭不知她因何发笑,懵懵然发呆,卖相极其老实。
凌妆本想刺她一句,念及苏锦鸿提亲提得古怪,连刺她的兴致都甚缺缺,不由忖着,之前打听,苏锦鸿竟连一个通房丫鬟也没有,虽可能是守孝的缘故,毕竟与时下贵族公子的做派大大不同,真个是君子坦荡荡,还是别有缘故,不如试他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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