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飞朝她会心一笑,燕霞的确淘气。
无预警的,他松开了颌口的两颗扣子,由衣襟内拉出一块乳白色的温玉。
“云儿,”他将温玉套在莫云儿颈上。“这块玉打小时候便跟我到大,现在我把它送给你。物不足贵,情意系之。”
情意系之莫云儿为这句话深受感动,她盈盈一笑道:“不是没有礼物吗?”
“这不是礼物,是信物。”言道尽心中事,一物尽表此间情。
莫云儿双眼迷蒙凝视着他,这深情,教她怎么还得起呢?
偏着头想了一想,她起身走向床沿,由一个锦盒中拿出一枚翠绿色的指环,环身有隐隐约约的龙纹,浑然天成。她执起燕飞的手指,将指环套入。
“既是信物,便要有来有往。”她诉说起这枚指环的历史:“这是‘龙戒’,是师父生前惟一给我的东西,也是承认我为毒老传人之物。相传龙戒有呼风唤雨之力,力量发挥到极致还可以号令鬼神。不过这些都是齐东野语,不足采信。此物对我意义深远,今赠与你,不是只有礼尚往来那么简单,你明白的。”她含蓄的表达满腔深情。
燕飞动容的看着这枚价值连城的指环,他当然明白莫云儿的心意。“我套住了你,你也套住了我,这代表我们彼此相属、永不分离吗?”
彼此相属并不代表永不分离。莫云儿一想到自己总有一日会离开朝阳堡,难掩心酸。
“代表着至死不渝。”不正面回答他的话,她只能给他这个承诺。她这一生只爱这么一次,即使难以相守,她也认定了他。
“是的,至死不渝。”燕飞觉得她的爱像浩瀚的大漠一般,炙热的太阳照得他睁不开眼,遍地黄沙滚滚包围住他。相较之下他的爱显得渺小,没有一股力量与她抗衡。
他又想吻她了,他喜欢拥有她的感觉。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细细地抚上她的脸,俯身欲再度一亲芳泽。
门外,又是另一阵脚步声传来,燕飞叹了口气,认命的放开莫云儿。这次不知又是哪个不开眼的人,怎么大伙儿都挑这时候光顾。
“二堡主?莫姑娘?”翡翠怯生生地端着一个装满五色点心的托盘,窥视着脸色凝重的燕飞。
“进来吧!”莫云儿替她解了围。
“谁叫你送来的?”午膳不是刚过吗?燕飞口气不甚和善。
“是是文居士。”翡翠都快哭出来了。
文秋龄!燕飞握紧了拳头,他到底玩够了没有?
数日来,朝阳堡表面平静无波,但是那种外弛内张的紧绷感是人人都感受到了。上头的人如临大敌的戒备着,下面的人自然也不太好过。成天都要提高警觉,教人连笑都笑得勉强。
“抓到奸细了吗?”清早在大厅里,燕彻口气阴冷?
“是。”李总管恭敬地垂首。“刚才天尚未大明时,东口的井边抓了一名,厨房后也抓到一名。”
“果然动作很快,从他们身上搜出什么?”
“两瓶药及一只刻着‘火’字的令牌。”李总管从袖内掏出一面金光闪闪的令牌。“令牌在此,而药已经交给文居士确认了。”
“燕飞呢?”这么大的事,燕飞应该早就在大厅候着了,怎么此时还不见人影?
“二堡主先到地牢去了。”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堡主怎么只问兄弟,不顾朋友了?”随着语声,一身青衣的文秋龄笑容满面的踏进大厅。
“我还来不及问呢,你就来了。”燕彻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文秋龄就是有扭转气氛的本事。
“说来那两个小贼也好心机,不挑深夜挑凌晨,使人防不胜防。”文秋龄坐下倒了杯茶。
“不错,只是魔高一丈,我就道高一尺。”燕彻居然也打趣了一句。
“唷?堡主开窍啦?”文秋龄惊讶的差点没把茶杯吃了,这是向来严肃的燕彻吗?
淡然一笑,燕彻挥了挥手。“说正事吧!由奸细身上搜出来的药,可是君无用?”
“是君无用,和上次莫云儿给我的药一模一样。”文秋龄点点头。
“不过,魔教下药之计不论成败,一定都会随即展开攻击。我们无法预估会不会有下一波的诡计,还是先服解药为上。”燕彻沉吟道。
这时候,燕飞的声音也出现了。
“大哥!”和文秋龄一样,人未到声先到,顷刻后才看到燕飞的人影。
“二弟,在地牢可有收获。”燕彻有点感叹,他这个弟弟是不是被文秋龄带坏了?
“那两人口风很紧,问不出个所以然。不过由他们的语气中可以判定来人不只两名。”
“还有没抓到的吗?”燕彻脸突然沉了下去。
“地牢中的人只是进来探探路,他们没有出去代表事败,我想其他人应该没有进堡就退却了。”燕飞笃定的说。
“时间也不允许他们,否则只会被我们一网成擒。”燕彻冷哼一声。
“大哥,这两天要不要让堡中老弱妇孺先退到擎天楼?”擎天楼是朝阳堡中最坚固的建筑,和旭日楼一样水火不侵。当初将它建在堡内最深处,就是为了敌人来侵可以有一个供庇护的后方。
“也好。”燕彻吩咐了李总管后,便沉思了起来。
一阵静寂之后,燕彻有些迟疑的开了口:
“二弟”他思索着妥当的辞汇。“你和那莫云儿”
燕飞没有答话,他知道燕彻想问什么,于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你确定她就是你要的?”燕彻并不在意莫云儿的出身,他只在意自己弟弟的终生幸福。
“确切不移。”一句话筒单明了的道尽他的决心。
“可是,她似乎还不知道毒老当初是要我”燕彻止住了剩下的活,用眼神意会。
“我也在等一个适当的时机告诉她。”燕飞苦笑。“依她的性子,一知道原来事实如此,一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二弟,她是个孤傲的人,这件事你务必亲自告诉她。若是她由旁人处听见了,那就难以解决了。”燕彻的劝言中带有警告。
“我知道。”燕飞也在烦恼这个问题。
咳了一声,一旁快把整壶茶喝完的文秋龄吸引了交谈中两人的目光。
“这样好了,交给我来说如何?”他笑着揶揄道:“我的云儿国色天香,与玉树临风的我正是天作之合。何况我们又志趣相投,医药双绝。现下她只是一时被燕小弟蛊惑了,由我出马,包准她心悦诚服,移情别恋。”
听见这浑话的燕飞气得七窍生烟,拳头握得格格作响。明知文秋龄只是耍耍嘴皮子,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在此刻与他了结所有新仇旧恨。若非燕彻在堂上,他早就杀招出尽了。
燕彻有趣的瞧着一向沉稳的弟弟失控的模样,突然也想加入这场闹剧。其实他这个大哥也不好当,憋笑憋得太痛苦也是挺伤元气的。
“轮也轮不到你,秋龄。”燕彻笑着将文秋龄的话堵住。
以为哥哥要为自己出气了,燕飞青着脸按下心里揍人的冲动。
“二弟如果没办法解决嘛——”拖长语气,燕彻卖了个关子,燕飞则是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怎地?”文秋龄从燕彻眼中看见促狭的光芒,心想今儿个堡主果然开窍了,他待会说的话一定让燕飞气得吐血。
“也该是由我来!毕竟我才是毒老指定的人。”燕彻好像看到燕飞背上的刺全部竖了起来,他高兴的发现自己难得开玩笑便得到了不错的效果。
“哈哈哈”文秋龄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由一脸刚正严肃的燕彻口中说出这些玩笑话,其惊人的爆发力是旁人无法比拟的。不愧是堡主哪!
“你们”燕飞气怒的瞪视眼前沆瀣一气的两人,决定省点力气,不与这些跳梁之辈计较。见他们笑声不止,他也顾不得风度,转身拂袖而去。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他心中不断琢磨着这句话。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隔天夜里,魔教中人便有了动静。
夜半三更,正是人们酣睡之际。朝阳堡中一片沉寂,连寻常的狗吠鸡啼都显得突兀。若有能夜视者,不仔细观察便会忽略堡中隐蔽机要之处都藏有伏兵。
是的,朝阳堡用来对付魔教的法子,就是兵法中“静以待动、请君入瓮”一计。
“来了吗?”坐于大厅主位上的燕彻冷笑着。眼下旭日楼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烛光,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他不需要特意藏匿,若是敌人能攻到这里来,藏匿又有何用?何况旭日楼只是朝阳堡的第一线。
“快了!”燕飞脑中飞快的转着,思考防备有否不完善之处。内三堂的所有高手分别守着堡内东、西、北三面,外三堂则由文秋龄统筹,负责暗袭、巡守和支援。
堡中老弱妇孺已全数疏往擎天楼,当然,也包含了莫云儿。
思绪至此,他微微露出一抹笑。先前将堡中女眷移往擎天楼时,燕霞呼天呛地的赖着不走,持刀抡剑的说要到旭日楼备战,和魔教一决高下;而莫云儿则是收拾了所有治刀剑内伤的丹药,二话不说随着众人退到擎天楼。
像这样识大体、如进退的女子,夫复何求呢?
蓦地,一阵衣袂飘动之声,打断了燕飞的沉思。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动作利落的由门外飞身而入,跪在燕彻下首。
“禀堡主,敌人到了。自称魔教火龙门门主西门提的人率数百人众在堡门外叫阵。”
“他们不可能只来了数百人。”燕彻朝李总管点了点头,暗示他下去传今。
“西面已抓住了几十名探子。”
“这么堂而皇之的来,真以为我们会着了他的道?”燕彻冷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率着燕飞及一干堡丁,朝阳堡准备正面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