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慢慢地,雪兰认命了。</p>
她把月钱存起来,把往年当丫鬟时候得的首饰都收捡起来,胭脂水粉也不在用,当年那个花苞一般鲜活的女孩慢慢变成了满脸风霜的妇人。雪兰和张山慢慢就成了真正的夫妻。</p>
女儿慢慢长大,她竟然因缘际会进扣她哥哥的房里做丫鬟,除了这事让雪兰不安之外,其他的雪兰已经不指望了。</p>
张山还是臭烘烘的,就算是洗,也脱不掉那股味道,但他老实可靠,平日多得了一个钱也是揣回家悄悄塞给她。雪兰被郑才良浮华轻慢的爱折腾过后,张这带着温度的憨厚让她觉得更安全。</p>
他们相互搀扶,一起给幼晴存嫁妆,偶尔还讨论起哪家的小子配得上幼晴……不怎么说话的两人只有说到这里,才会露出期待的笑容。</p>
他们都是奴仆,没有自由,没有大富大贵;他们每天早早起床工作,一个一身臭味,一个洗衣洗到满手都是破口;他们总是低头在大宅的角落行走,就怕遇到的贵人被他们沧桑的脸吓到……虽然如此他们还有最后一个卑微的梦,那就是一家人平安,哪怕世代为奴,如蝼蚁一般活着。</p>
可是这个朴素甚至卑微的梦,最终随着幼晴的死彻底破碎了。</p>
大丫鬟每月才能回家一趟,幼晴每次回来,除了休息吃饭,其他时间雪兰都用来叮嘱她一定要守住,要注意和郑子平的距离。她念得频繁,让幼晴都觉得啰嗦。</p>
可怜天下父母心,雪兰每日提心吊胆,就怕幼晴和郑子平弄出什么丑事。她几次欲言又止,想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幼晴,可是她不敢说,幼晴毕竟和她不一样。</p>
雪兰是家生子,自小被教导着如何当下人,可幼晴自小就被带着学诗书,心气比一般小娘子还高。</p>
雪兰担心如果让幼晴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心平气和地生活了,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到时候反而累及性命。</p>
因此雪兰和张山商议了许久,到底不敢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心高气傲的幼晴。</p>
可是雪兰没想到幼晴到底没经得住诱惑,轻信了郑子平的保证,很快就与他坠入爱河,失去了理智。</p>
……</p>
“郑子平该死,他和他爹一样,都不是好东西……”说到这里的时候,雪兰已经满眼都是泪水。</p>
她说出的往事如此可怖,令人根本不敢细思这些年这个女人守着这个秘密,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p>
雪兰看着郑子平,冷笑一声:“幼晴已经死了!何况他们害死了幼晴不说,连张山也没放过!”。</p>
张山也就是那个倒夜香的奴仆。这个为奴一生的男人沉默寡言,总是臭烘烘的,他活得压抑卑微,在奴仆中算是干活最多、赏钱最少的人。这个一直逆来顺受的男人,在得知幼晴上吊之后,红着眼睛憋了半天,只说了句“我要给幼晴讨个公道”,然后他第一次进了正房求见,要给幼晴讨个说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