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雪月交光（一）

    通道两侧的明石忽然成对燃烧起来，转眼间照亮了凌征的视野。</p>

    没看到人影，也没有任何别的声音，整条御神道依旧静悄悄的，除了明石散发出的光芒，一切与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p>

    凌征侧耳聆听，双眉越蹙越紧。奇怪，为什么感觉不到他的存在？</p>

    忽然，远处有团光影诡异地晃动了一下，姿态妖娆。</p>

    凌征瞬间冲到了影子摇晃的地方，左右四顾，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p>

    还是没有任何异常呀！忽然间，一滴冰冷的泉水悄然滴在凌征脖颈。</p>

    寒意刺骨。</p>

    凌征浑身打了个哆嗦，心中无端生出几分紧张。要知道，如今他可是御神道的主人，就算对方有办法隐身，可只要他还有脚，只要他两脚还踩在地上，哪怕就是飘在空中，自己也应该能感觉到！</p>

    莫非……</p>

    凌征转了个身，明石的亮光落在他脸上，像是一张令人窒息的网从天上铺洒下来，把他身体的轮廓拓印在地上。凌征一个激灵，下意识向身后看去。</p>

    与此同时，他的影子动了！</p>

    疲惫！凌征忽然有种脱力的感觉，像是全身的力量都在随着脚下那片影子流逝。不可抗拒的无力感裹挟了他整个身体，就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泥沼中。</p>

    凌征却没有挣扎，他只是握紧红妆，然后直接闭上那对明亮的双眼，彻底放弃了反抗。仿佛在一瞬间陷入沉睡，任由身体向后栽倒。</p>

    地上的影子又一次动了，它扭转一个方向，与之前那片阴影一分为二。</p>

    抽身的影子手中好似握着一把纤细的剑，它在地上调整一番自己的身体，然后举剑向对面的影子砍了过去。</p>

    对方匆忙躲闪，两片阴影擦肩而过，就像两颗水滴碰撞后又分开。</p>

    “你居然！”女子诧异的喊声，先前那片影子向后退开一段距离，便不说话了。</p>

    握剑的影子发出一声冷笑，嘴角弯如月牙，倏而又回到凌征脚下。</p>

    后仰的凌征忽然睁开双眼，目光依旧清澈有神，他在空中稳住自己下坠的身形，像一尾风中的杨柳，轻轻直起身来。他手中的红妆也仿佛刚刚苏醒过来，变得更加明亮，光彩照人。</p>

    一人一剑就这么盯着地上那团逃离的虚影，看着它渐渐显形。</p>

    “叮铃铃——”</p>

    一阵清脆的响声，影子变成一个圈，少女像朵蘑菇一样从地面生长出来，耳朵上还坠着两串青翠的玉环。</p>

    少女身材苗条，长得很漂亮，但凌征并不关心她的相貌，只是盯着人家的两条手臂看。</p>

    看得少女有些害羞。</p>

    这次轮到凌征感到诧异，他瞪大那双本来就已经很大的眼睛，一脸岂有此理的样子。</p>

    方才明明砍中了她的，为什么她手臂上却没有受伤的痕迹？难道是自己记错了？他又往人家腿上看。</p>

    “变态！”</p>

    ————</p>

    木铎甲子一十七年，龙凌城，练武场：</p>

    傍晚时分，两个年轻的身影站在寒风中对峙着。年纪较小那人表情十分严肃，身上背着一张弓，腰间插一把匕首，嘴咬三片飞镖，手握一把与他等高的长剑，而且身上还穿着一层重甲。</p>

    大的那位却是轻装上阵，只穿着一身御寒的棉衣，武器也唯有手中一把二尺长的短细红剑。</p>

    看样子，是大的在给小的上课。</p>

    寒风吹了好一阵子，大的终于开口了：“界外有一个群体被你们称作无影人。虽然世人把他们归之为人，其实追根溯源，无影人本属于巫族。”</p>

    小的并不接话，伸手推了一下方才又从头上滑下来挡住自己视线的头盔，晃了晃脑袋，依旧认真听讲。</p>

    大的便把剑抱在怀里，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本来嘛，他们就是人与灵的后代，自然是巫人了。只是后来，因为一位家主不满族内的混乱，便带着大半族人摆脱了巫族，费尽周折才重新被人族接纳。”</p>

    大的叹息一声，接着说：“可是直到现在，你们在称呼他们的时候，还是要带上‘无影’两个字。”</p>

    小的脸上有些怒气，开口争辩道：“他们在叫我们的时候，不是也要阴阳怪气喊上一声‘羽人’？”</p>

    大的又耸了下肩，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世人才能摆脱成见呢？”往对面看一眼，小的双手还在握剑，眼神像恶狼一样盯着自己。</p>

    大的眯眼一笑：“准备好了？”</p>

    “嗯。”小的喉咙里蹦出一个字来，嘴却不张。上回就是因为张嘴回答他的话，结果被扔了一团难以描述的东西进到嘴里，还差点就吃了下去！</p>

    大的突然变矮了，身影在一瞬间消失……不、是融化在他脚下的影子里！可是那片影子也变得模糊起来，就像一圈在阳光下显得十分透明的泡泡。</p>

    小的愣了，但是心里还有股狠劲儿！于是他两脚一蹬，抓着重剑就跑过去，朝地上猛刺。</p>

    没扎几下，泡泡就溜进他的影子里，再也看不到一点儿踪迹。</p>

    他小心朝自己的影子刺了一下，没事；又刺了一下，还没事。便把剑抽回来，抓抓脑袋，心里有点为难。难不成要砍死自己，与敌人同归于尽？</p>

    忽然，他感觉自己乏力了。</p>

    脚下的地面似乎变得很柔软，像他的床；飘在天上的白云也变成他睡觉时盖的棉被。小的忍不住打了个盹儿，头盔落在地上，脑袋昏昏沉沉……</p>

    不能睡！</p>

    他猛扇自己一巴掌。赶紧用手扒着眼皮，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倒下。</p>

    依旧是一瞬间，他又不累了。小的疑惑挠头，可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呀！</p>

    就扇了自己一巴掌。</p>

    小的低头往地上看看，没过多久，泡泡从他的影子里出来了。然后大的又从泡泡里冒出来，泡泡又重新变成了一圈黑黢黢的影子，粘在大的脚下。</p>

    小的纳闷不已。</p>

    大的拍拍他肩膀，继续给他上课：“巫族之所以会被各族排斥，除了人们心中的成见，还因为如果任由他们发展，就会出现太多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力量。”</p>

    他停顿一番，然后开口说道：“未知是令人恐惧的。”</p>

    “我该怎么做？”小的抬头问他。</p>

    “变强。”</p>

    “总有弱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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