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霜、雪?”凌征不假思索地回答。</p>
羽界一年有四季,对于南疆来说,这四季便是:首冬、长冬、尾冬,还有……一月春。</p>
一年三百六十日,三百三十落飞雪。在南疆,雪要是值钱,那就没有不值钱的东西了!</p>
青年说道:“可是在她眼里,这些我们认为最不值钱的东西,似乎竟然价值不小?”</p>
他捏着下巴,边砸吧嘴边摇头,继续说道:“说不清,我也不敢细问,总之应该很复杂,你只要知道她对我们没有敌意就行。这也是目前最好的状态。”</p>
他低头看着凌征,心说:“在你成长起来之前。”</p>
凌征还是不懂,便摇头说:“我不明白。”</p>
又说:“如果需要雪的话,那就待在这里,或者空闲时分自己来取不就好?南疆地广,南人又少,就连我们自己的两州四郡,也很难兼顾得来。谁会因为丢了点雪就去找她的麻烦?”</p>
青年回答道:“两个原因:第一,她似乎并不能长期离开昆仑,更别说是在这个容不得世间强者的羽界了;第二,她是需要雪不错,而且所求甚多,但是她要的只有龙凌以南的千年积雪,”随即伸出手指,往地上点了点,“最好就是这冰渊里的雪。”</p>
而后继续说道:“虽然不清楚原因,不过我简单心算一番,对各处冰雪开价不一;等过段时间,细节敲定之后,咱们细水长流。”</p>
“开价?”凌征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一脸诧异道:“你拿一文不值的东西,跟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坐地起价?”</p>
青年一愣,他万万没想到,这臭小子听到自己给南门赚钱,居然会是这么个反应!</p>
一脸遗憾道:“我堂堂北院粮司少卿,不能总是坐享清福,屁事不干啊!”</p>
凌征怒道:“你也知道自你担任粮卿一年以来,屁事都没干?你知道我帮你压下去的三位谋士奏上来的折子,都堆成山了吗?”</p>
青年得意道:“我当然知道,他们还算认我是头头,每次都会提前备一份,当着我的面呈上,还会让我点评一番文笔。”</p>
凌征败下阵来,无奈道:“难怪文风如你,写得像是忏悔书。”</p>
青年不想跟他继续掰扯,赶紧为自己辩解:“她也就看起来年纪小,岁数都够当你姥姥了。</p>
再说,往后搬运此地冰雪,先要着人开凿,再要有人装车,更要有人押运、有人护行;</p>
往来于两洲之地,还得早先着人勘测地形、绘制舆图;商定路线后,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些都是苦差事,更别说在别门他地,还需过境交钱,都要一一仔细,花的可不都是咱们手里头的积蓄吗?”</p>
青年双手抱胸,又对凌征努努嘴,“你琢磨琢磨,就因为帮你个‘小忙’?所以咱们就要勒紧自个儿的裤腰带,给人家免费送去?别做梦了,不说南门困顿,就是富贵如东门,你值那么多钱吗?”</p>
“这么大的事情?”凌征楞了好一会儿,勉强缓过劲来。他倒是没想到此事居然这么麻烦,听起来像是个极大的工程。</p>
凌征忽然苦笑,一手抚额,气道:“这倒好,好不容易干了件实在事,还是插手人家财、政、役三府的大手笔,跟自己还是没半毛钱关系。”</p>
转念一想,他又问青年:“你跟我爹商量过没有?”</p>
“还要跟你爹商量?”</p>
两人都是一愣。</p>
青年跺脚,握拳捶腿,一脸哀怨道:“辟府开户,门客三百,我的官难道还不够大?”</p>
凌征也懒得争辩,无奈说道:“行吧,只是你与雪女敲定了多久?听你这口气,又要测地形,又要绘制舆图,还得凿山架水的,有这个必要吗?光这份工程,怎么也得……”</p>
凌征在心里头琢磨,他算术不好。</p>
青年得意一笑,伸出五根手指。</p>
“五天?”凌征脱口而出,又呸了自己一口,然后双眉微蹙,开口说道:“五个月?”</p>
青年摇头,脑袋晃得像一把扇风的蒲扇。</p>
凌征自己也否决了他刚才的结论,喃喃道:“不会不会……”又猜:“五年?”</p>
青年“嗯~”了一声,还是摇头。</p>
凌征脸色微变,“五十年?”</p>
青年得意一笑,忽然大喊道:“五百年!”</p>
内心很是自豪,神情似在邀功。</p>
凌征眉也不蹙了,脸色也不怪了,只是搓手感慨道:“哎呀,我的粮卿大人,在咱们北院行事,若不是幕府内务,那么呢,事关一年以上的决策,是要上报三公的;十年以上决策,更是必须交由门主亲自裁度。”</p>
他话锋一转,两眼弯弯:“我爹宝刀未老,因为我不当月圆人这事,早就想找人干一架了!”</p>
凌征挑了挑眉,表情很是期待。</p>
青年一愣,忙打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师弟~师弟师弟~我的好师弟!你看你爹那头倔……倔强的白发每每在寒风中飞舞时,我就恨不得能为他老人家排忧解难,沥胆悬肝!”</p>
一拍大腿,“可惜啊!一直没有为他老人家分忧的机会,这才好容易骗到个家财万贯的富贵小女娃,多少也是份功劳不是?你就去帮我跟城主大人……”</p>
“自己说去。”凌征推开往自己身上狗熊蹭树皮似的青年,干脆利落地回答。</p>
他又问道:“不过你也才二十出头,又身负如此因果,光是一张嘴,就算说得天花乱坠,总也没个实在,雪女岂能轻信?”</p>
青年嘿嘿一笑,说道:“要不怎么说她年轻呢!我先是跟她说南门多厉害又多可怜,还跟她说你是南门下一任门主,脸皮可薄,一向不愿意欠别人人情,有恩必报;而且还是我师弟,我说的话就是你说的话,我作出的承诺就是你作出的承诺,她就答应喽~”</p>
凌征满面春风,笑容绽放,拍打青年肩膀说:“羽界好师兄啊!”</p>
“那是!”青年挺挺胸膛。</p>
凌征心想,最近老爹真是挺闲的,整日借酒消愁,郁郁寡欢,确实也没啥正经儿事干,看来得跟他仔细说说;正想着哪,青年又开口说话了。</p>
“再说,反正……”青年两指捏起鬓发,声音忽然装得有点软糯。</p>
凌征蹙眉,感觉有点反胃,忍着恶心问道:“反正什么?”</p>
“又不麻烦喽~”青年小嘴居然嘟了起来,又很是让凌征头皮发麻地翻了半个白眼。</p>
凌征选择性失忆,却在心里奇怪:“不麻烦?”他转念一想:“雪女也就是个小女孩儿而已,再厉害又能有多大的能耐?”</p>
要知道,传承数千年以来,古罗门的远古神力在他们凌家的血脉中,早已留下一份不可磨灭的烙印,成为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恐惧了。</p>
经此一事,雪女犹如凌征的再生父母,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只是这“不麻烦”……到底是什么意思?</p>
不麻烦吗?</p>
明明很麻烦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