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闹钟响起,唐小琦闭着仍沉重的眼皮将它关掉,想再多眯一会儿,偏偏隔壁邻居养的鸽子在窗边咕咕直叫,吵得她想睡也不安稳。
“唉,又要上班了”
大学毕业至今已经快四年了,她依然十分怀念那种睡到深处无怨尤的快意生活。现在这样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的上班族生涯,简直就是忤逆人性的折磨。
“哈~~”她打了一个大呵欠,打算起床,才一转头就发现床边睡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男人熟悉到光看指甲屑屑都能分辨是不是他的。
一个以国立大学录取分数报名她那所二流私立学校的疯子;玩心超重,高iq、高eq,而且aq更可媲美打不死的小强的怪小孩。
大三那年,大学社团招新的最后一天,她被他偷走了初吻,而后,漫长的两年间,她那“嘴硬心软”的无能性格被他摸透了,更加肆无忌惮地死赖着她。
她认了、麻痹了,他要缠就让他缠吧,想说等到毕业,自然而然就能远离这个世纪缠人精。
但是,她毕业了,然后,他也毕业、退伍,进入知名的“e。p!商品设计开发公司”成为一名颇具名气的设计师,竟然
“童、凯!”她往睡得正甜的童凯耳边大声一吼,然后一脚将他踹到床下去。
“喔痛”童凯抚抚撞上地板的额头,皱着眉头抱怨:“真是一早起床气就这么大”
“你!你为什么在我床上?”她从床上跳下去,指着他的鼻子问道。
“你昨晚帮我开的门啊。”他翻个身又躺回床上去,搂着仍留有唐小琦体温的棉被,一副满足的表情。
“那是因为你喝得醉醺醺的,半夜在我家门口唱歌,我怕邻居抗议才勉强放你进来的。”
“既然都记得,那你还问我”他一副慵懒舒适的姿态,对她的怒气视而不见。
“我知道是我帮你开的门,但是,我不是让你睡沙发,为什么你现在会躺在我的床上?”她插着腰,一脚踩在他的大腿上。“别给我睡着,快说!”
“你的沙发”童凯的眼睛勉强撑开一条缝。“弹簧都跳出来了,会扎伤我细嫩的小屁屁。”
“那你就回你家睡!”这家伙,自己跑来她家,还嫌东嫌西的。
“我喝酒了嘛!你家离我兼差的地方比较近。”
“兼差?这次你又代什么班?”唐小琦眉毛一横。
这个童凯,不知是太闲还是精力太旺盛,从学生时代开始,把正经的设计工作当玩乐,不时就听见他帮人代班、兼差,而内容从家教、pubdj、乐团、舞台剧灯光道具、各式商店店员无所不包。
她很怀疑,他到底从什么地方学会这些技能,而他的朋友又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三教九流、各行各业都有。
“昨晚帮一个在酒店工作的朋友代班,就是男公关,被一群贵妇围攻,喝了一点酒”他说着说着,眼睛又闭起来了。
“什么?酒店?!”她放声大吼,再次把他吓醒。“你、你居然跑去做酒店男?你是很缺钱吗?干么平白去给人家吃豆腐!”
童凯天生细皮嫩肉的,无论在球场上、海边,太阳怎么毒辣,三天就可以白回来。
“你又不吃,放着也是浪费”他一副无所谓的调调。“而且,只是说说笑话,喝点酒,其实也没什么。”
“没什么?让一堆女人在你身上胡摸乱抓,这叫没什么?你到底有没有一点是非判断、道德观念跟羞耻心?以后不准再代这种班!”她莫名其妙地生气了,这个人根本不会分辨事情的好坏,只要觉得好玩,什么事都想凑一脚。
男公关?那是什么鬼地方,会不会哪天黑帮大火并他还去帮人“代砍”?
她是恨不得把一切麻烦往外推,他却总喜欢自找麻烦。
奇怪的是,她明明就很想跟他划清界线,却又老是不自觉地变成了个管家婆,担心他又为了图新鲜干什么蠢事。
“舍不得啦?想留着自己吃?”他漾出一个笑容,转身躺成大字形。“来吧!还剩很多,别客气,最重要的地方,我还特别为你保留喔!”
“客气你个头啦!”她又补一脚在他肚子上。“我要去上班了,睡饱就给我滚回去。”
因为他比她小两岁,她总是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又为了要让他早早对她失去兴趣,真是什么泼辣形象都使出来了,总之,就是不能让他得寸进尺。
反正,她本来就很中性,要她摆出大家闺秀的样子才是一种折磨。
童凯笑了笑,唐小琦果然“很硬”他花了六年的时间,不管怎么死缠烂打,se诱利诱始终没有追到她。
她虽嫌他烦,也从没给过他好脸色,但是,她那明明很关心却又装作不耐烦的表情,不知怎的就让他感觉很温暖。
他是个对什么都感兴趣,但新鲜感又很快消逝的人,唯独她,历久不衰,让他极力想挖出她不愿承认的温柔。
“对了壁虎”他温吞地开口。
“壁虎”唐小琦大叫一声,用惊人的速度跳回床上去,缩到童凯身边直发抖。“在哪?求求你帮我把它赶走,快点”
她的胆子是用“斤”算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壁虎跟地震。
他一直等到抱足了瘾,才接着说:“昨晚我在客厅帮你赶走了一只壁虎,你是不是应该万分感激,来个以身相许?”
他说着说着,脸就凑过去,嘟起嘴来,等待她的酬谢。
啪!五指印贴到他正脸上。
“死小孩,一句话中间不要换气换那么久。”唐小琦痛扁了他一顿泄愤,才没好气地再度离开床铺,从衣橱里拿出上班要穿的制服。
“还叫我死小孩?”他眉尾一挑,调侃地说:“很多地方,我可比你早熟喔!”
她当然知道他指什么,张嘴无言以对。
好啦!她的恋爱史一片空白,无性经验,唯一一次接吻的纪录就是被这个死小孩给夺走。
“那正表示你幼稚、年轻气盛,才会用那种事来衡量成视谌。”她咂咂嘴,硬拗。
“小琦”
“又要干么啦!”她已经懒得纠正他的叫法。
大学他没喊过她社长,就连“学姐”也没叫过一次。小琦小琦,都被叫小了,明明她就比他大两岁,老被他随便叫着玩。
“你换工作了?怎么穿这样的制服上班?”
“不是换工作,是从行政处换到秘书室。”
“所以每天都要穿制服?”
“不然要怎样?裸奔吗?”
“我还是喜欢你在学校的样子,又叛逆又帅气。”他总被她荤素不忌的用词逗得哈哈大笑。
“我已经不是学生,大学疯四年就够了,现在我是个上班族,上班族就是这样,而大人的定义呢,就是不能随心所欲,懂了吧?这就是我跟你的差别。”
她马上对他谆谆教诲,硬是要将两人划分为大人和孩子。
其实,她也很讨厌穿这种阻碍活动的套装制服,女生更麻烦,还要穿高跟鞋,每天光从捷运站走到公司,她就好几次冲动地想脱下来拔掉鞋跟。
“我还是觉得你不适合穿窄裙。”
“死小孩!”她又一掌往他手臂上巴下去。“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绝对是夸奖。”他丝毫没感觉手臂的疼痛,经过她多年来铁沙掌的训练,差不多已经刀枪不入了。
“是吗还真看不出来。”她哼一声,这家伙老是疯疯癫癫的,是真是假鬼才知道。
“唉”他叹口气,抱紧棉被。“想当年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每天两小无猜地腻在一起”
“是你缠着我。”她马上纠正他。
“意思是一样的。现在我们分隔两地,聚少离多,人生顿时失去许多乐趣。”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存在完全是为了让你的人生得到乐趣?”
童凯抿着嘴笑。
唐小琦美眸一眯,伸出恐怖的大拇指和食指,龇牙咧嘴假装用力地往他大腿一掐,他也很配合地将脸皱成一团。
“知道错了没?”她威胁地问。
“好怀念”他突然冒出一句。
只要对象是唐小琦,不管多么幼稚加白痴的游戏,童凯都很有玩兴。
“你这个死变态小孩。”她松开手,因为他的一句话,害她也莫名其妙地感伤起来,只是嘴硬。
毕业后,踏入职场,身边少了童凯这个阴魂不散的背后灵,其实,日子真的变得乏味许多。
原本开心终于可以摆脱他,后来才发现,是他,让她在大学的最后两年,过得热闹又充实。
“以后不准再这样三更半夜来按我家门铃,不然,我就要跟你收住宿费,我现在可是奉行小气上班族守则,能省就省,能捞就捞。”
“那我预付十年的房租,搬过来跟你住。”
“不行!”
“为什么不行,反正你有一间空房间。”
“你不是都住在你们公司帮你找的工作室?”她去过一次,工作室里的生活空间比这里舒适一百倍,应有尽有。
“我不喜欢生活跟工作混在一起,你想想喔我可以陪你一起吃早餐,分担清洁工作、义务帮你赶壁虎,对了,我还可以改造你这间媲美难民营的老房子。”
“等等”她阻止他再继续洗她的脑,其实想想还满有道理的
这栋房子是她超级天兵的爷爷奶奶加外公外婆,在她出生的那一年合买来做她的“嫁妆”等到她正式搬进来住,已经成了屋龄十八年的老房子了。
而她的天兵爸妈则是奉行什么鬼美式教育,自她满十八岁隔天,就被踢出家门,除了学费,其它一切生活自理,害得她大学四年又要忙社团又要忙打工,幸好住处离学校才十分钟路程,省了不少交通费。
她不是没想过分租,只是懒。
大学时热音社的社员经常在她家鬼混,怕吵到房客,毕业后,接触到更多不同性格的同事,知道人际之间的相处要能契合融洽是件多么耗人心力的事,所以迟迟没有付诸行动。
童凯的建议让她颇心动
以他三不五时赖在她家,赶也赶不走的情形,倒不如嘿嘿,这还可以加快她存钱的速度。
反正这家伙,除了嘴巴上爱占她便宜,认识快六年,倒是没有出现过什么不轨的举动,一起住的话,还算是个让人安心的房客。
“好!我同意。”
“我就喜欢你的阿莎力,那我继续睡了,对了,提醒你,你快迟到了。”他闭上眼,靠着有唐小琦发香的枕头,微笑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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