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是她个人的穿衣风格。
“菡,你有没有看到孝那家伙?”
自从裴孝耘上次缠着跟她预领零用钱那天开始,数数日子,她已经有两个礼拜没见到她了。奇怪,裴孝耘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照她以前的个性,只要她到处碰壁借不到钱时,就会厚着脸皮回来缠着她要钱,非缠到她给钱为止。这次怎么反常了?连个人影也没瞧见,难道有人借钱给她了,又跑去挥霍了?
“没啊!她是不是又乱买东西付不出钱,要我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出面摆平啊?还是她又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惹火了你,要我的保镖去捉她回来给你修理呢?”
“这个月还没收到任何催债的电话,没有那些电话就不可能惹火我。”
孟琼舞的话让莫菡骁放弃了解时装流行脉动的机会。她以仿佛听到两岸问题和平解决般震惊的眼神盯着孟琼舞。“她是改性啦?还是终于知道节俭是美德啦?”
“节俭”这两个字从莫菡骁口中说出,丝毫说服力也没有,因为这位小姐平均每月花在治装上的费用,动辄百万,严格说来,她和裴孝耘两个根本是半斤八两,谁笑谁都一样。
“别傻了,要是她真的知道什么是节俭,保证我现在的嗓音绝对甜美如天籁,不是这种像火鸡尖锐的恐怖嗓音。”
说来就气,以前她的声音好到众多唱片公司老板相继力邀她出唱片,说她的声音如圣母吟歌般让人听了心情安宁平静,不过经过这几年被裴孝耘的潜移默化下,她的声音可以大到站在三百公尺外的人依然清楚听得见她在说什么。她开始后悔当初的看不下去,那她现在就不用三天两头儿吼鬼叫了,老是气得血压高到足以中风的程度了。
正当孟琼舞抱怨时,一名一身亚麻衣衫、一头及腰的如瀑青丝,发项缀着一只银白布面的发箍做装饰,肌肤白到近乎透明,眼里透露着淡淡的愁伤,看上去是那么纤弱、那么让人引起保护欲的女子来到客厅。这人是谁?她就是裴孝耘有求必应的活动借款机汤百祈是也。
她端着一杯冰镇金桔茶,拄着手杖一跛一跛地走过来,将金桔茶搁买于孟琼舞桌前,挑了张单人椅坐下。
“琼舞,你在找孝吗?她有留张字条给我,不过你看了可不许生气喔。”将字条递给她。
“里面写了什么?”莫菡骁好奇地探头望去。“‘一向爱我、惜我的亲亲小百祈’?!有够恶的,快念不下去了,鸡皮疙瘩都快掉满地了。”
那你就不要念嘛!又没有人逼你念。孟琼舞翻翻白眼。
“‘现在你所疼爱的小孝孝’这更恶,什么小孝孝,都几岁人了,还小孝孝。”
不是念不下去了吗?那还念,自己爱念就说嘛!孟琼舞无奈地想。
“‘有难在身’?笑死人,她不要替人惹祸上身就好了。”莫菡骁径自加上读后感想。
“‘所以我逼不得已,呜呜呜’还哭咧!真是唱作俱佳啊!‘未经你的同意擅自拿了你放在保温瓶里的菜钱’哇!借不到钱改学偷钱。‘放心,等我回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拜拜!’现在又来个畏罪潜逃,聪明。”
汤百祈紧张地拉拉莫菡骁的衣袖,对她比出噤语的手势,指指孟琼舞所在的方向。
莫菡骁顺势望去,她一张温雅的秀颜已转变成一副嗜血啃肉的夜叉样。惨!惨!惨!这次孝的两只耳朵要是没被扯下来、脸颊没被捏垂,才怪!
“百祈姨姨、琼舞姨姨、菡姨姨好。”
头扎两条发辫,脸蛋圆嘟嘟,穿着粉红色碎花小洋装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只塑胶制的皮卡丘扑满,皱着小脸走近她们。这名小女孩叫童心,是她们同居人之一童宜的文儿,今年五足岁。
汤百祈张开手臂将小女孩揽进怀里。“心心,怎么啦?是不是做恶梦了啊?”
童心先摇摇头,再摇摇她抱在胸口的皮卡丘。“我的钱钱被孝姨姨拿走了,那些钱钱是姨姨们过年时给我的,今天本来妈咪要带我去买蛋糕请姨姨们吃的,可是现在都不见了,我不能请姨姨们吃蛋糕了。”童心失望得泪水涌上眼眶,看得她们好不心疼。
“心心,没关系,等一下百祈姨姨教你烤饼干,等烤好后,你再把饼干分给其他的姨姨们吃,让姨姨们知道心心有多么厉害,会烤饼干喔!好不好啊?”汤百祈试图以这种方式转移童心的心情。
童心扬起小脸,不再是伤心欲绝的模样了。“会烤巧克力饼干吗?”
“放心,你百祈姨姨一定会烤巧克力饼干,因为那是心心最爱吃的啊!”莫菡骁加入哄小孩的行列。
有了莫菡骁的保证,让她开心地到处蹦跳,早忘了没钱买蛋糕这回事了。
“现在换心心的钱不见了,接下来不晓得要换谁的东西不见了。”莫菡骁兴风作浪地说。
她的这句话使得某人的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
汤百祈轻拍下莫菡骁的膝盖,示意她别再说了。
“我还是觉得孝这么做一定有苦衷的。”汤百祈依然想替裴孝耘说情脱罪。
“百祈,你难道还不了解孝的为人吗?她那个人一旦被逼急,什么事也做得出来,更何况是偷钱呢。”莫菡骁根本是诬陷。
她才不管裴孝耘会不会因为她这番话而得到如何凄惨的下场,反正倒霉的人又不是她,再说她最爱看裴孝耘被孟琼舞修理得跪地求饶的卑微样,她怎么可能会牺牲自己的乐趣呢?
“菡,不要说了,你会把孝害死的。”汤百祈有些薄怒。
“放心啦!她是九命怪猫,死不了的。”摆摆手,一点也不在乎。
“菡,好歹孝也是你的好朋友”正当汤百祈要对莫菡骁晓以大义时,一阵爆吼止住她接下去冗长的教诲。
“裴孝耘那颗超级王八烂猪头咧?”汤围扬顶着乱发出现在客厅。她的眼角分别夹带着粒眼屎,看得出是刚睡醒的模样,不过她现在的精神可完全被爆发的怒火给彻底唤醒了。
汤围扬,汤百祈的妹妹,看不过去马上破口大骂是她的个性。现于常氏广告公司当总裁特助,男孩般的短发是她的正字标记。
“我今天非替天行道砍了她那颗烂猪头不可。”
“围扬,孝把你怎么了?气成这样。”
“姐,裴孝耘那烂猪头把我从日本买回来的镶贝木屐给‘污’走了,那是我买回来收藏的咧!”汤围扬气呼呼地告状。
“你没凭没据怎么知道木屐是孝拿走的咧?”
“姐,你自己看。”她丢一团白纸到桌上。
莫菡骁伸手拿过来,打开纸团,迅速扫读一遍。“孝的确‘污’了大围的木屐等等,百祈的菜钱心心存的钱、再来是大围的木屐,我最好去看看我的东西是不是也有不见的。”说完便冲上楼。
随后楼上果不其然传来一声惨叫,内容如下“我刚才从法国买回来还没开封的彩妆组合和口红不见了。”
然后客厅便多了位青面獠牙人士。
“裴孝耘你这死小孩,有胆就给我躲在外面不要回来,不然我一定要把你大卸七七四十九块,丢到太平洋喂鲨鱼。”
“菡,注意说话内容,这里有小孩子,而且孝拿你的东西说不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就别那么生气了。”善良的汤百祈再度帮裴孝耘说话。
盛怒之人的耳朵是听不进任何帮犯罪者求情脱罪的话的。
“她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也有非剁了她不可的理由。”汤围扬从牙缝中挤出这些话。
莫菡骁认同地连连点头。
离开地下工作室的韩天晴,上楼准备吃晚饭,却瞧见二厨孟琼舞黑着脸,大厨汤百祈无能为力地望着杵在客厅中央,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去的莫菡骁、汤围扬。不晓得裴孝耘临走前又干下了什么好事,看来今天的晚餐是要自己来了。
穿过她们要往厨房走去时,大门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悲泣声,随后发出如此凄厉声音的正主儿现身了,是一名身高不到一百五,扎着马尾的娇小女孩。她是裴孝耘最爱戏弄的唐钧凝,个性大惊小敝、迷迷糊糊的,是个小有名气的专职插画家。
她满脸眼泪地冲向离她最近的莫菡骁就要抱她,可惜被莫菡骁嫌恶地用手挡住,拒绝她的接近。莫菡骁最讨厌别人动不动就往她身上黏,恶心死了。另外是怕唐钧凝的眼泪会弄脏她今天第一次亮相的衣服。
“要抱去找百祈,别靠近我。”
唐钧凝听话的转奔坐在红桧椅上的汤百祈,将她抱住,哗啦哗啦地哭诉起来:“我的哈雷被孝骑走了,每次借给她的东西都会坏掉,这下我的哈雷凶多吉少了啦!”那辆哈雷是她分期付款买的,上个月才刚刚付清,她才骑过两三回而已。
“不哭、不哭喔!”汤百祈拍拍她的背安慰着。
“怎么回事?才一进门就听到凝哭哭啼啼的。”下班回到家的童宜嘲笑着满脸眼泪的唐钧凝。童宜是童心的母亲,铁灰色套装加上椭圆银框眼镜是让她看来专业、不易亲近的基本配备,现任漠视饭店集团的人事主任,事实上她才是人事部的龙头,莫菡骁只是负责签名盖章而已。精明能干是众人对她的刻板印象,真正认识她的人都晓得她只是个以女儿为重的普通母亲而已。
“妈妈。”童心投进相依为命的母亲怀里。
“你凝姨怎么了?”
“就是孝姨姨把凝姨姨的车车骑走了,所以凝姨姨才会哭。”童心简述大致的情节。
“孝?她怎么把凝的机车骑走了?”童宜等待解答地看着大伙。
“小宜你最好回房间检查一下,看看东西有没有少。”莫菡骁好心警告。
“到底怎么了?”童宜被搞得一头露水。
“裴孝耘那烂猪头偷了我的木屐、我姐的菜钱、菡姐的化妆品,凝姐的哈雷机车,还有心心存的钱。”汤围扬细读着裴孝耘的罪行。
“真的吗?”童宜瞧向腻在怀里的女儿。
童心点点头。“放在皮卡丘里的钱钱都被孝姨姨拿走了,我不能买蛋糕请姨姨们吃蛋糕了。”小脸再次露出失望的神色。
童宜摸摸女儿的头。“没关系,妈妈会帮你拿回来的。”她走到孟琼舞面前。“琼舞,这件事你要怎么处理?”照惯例,裴孝耘闯祸负债,找孟琼舞处理准没错。
原本额上青筋暴跳的孟琼舞,转眼间青筋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可掬的笑容,不过这笑容可让大伙肃然起敬。
“放心,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菡,明天开始请你的保镖做全台的地毯式搜索,务必将孝揪出来。另外,她要是在外头捱不下去逃回来的话,放在神桌里的金刚经拿出来叫她用毛笔抄,记得要用大楷抄在空白的宣纸上,抄十遍就好。啊!差点忘了,记得叫她每个字的大小都要写得一样大,不然就叫她重写百祈,走,该煮晚饭了。”走没几步她忽地停下脚,回头再交代:“还有,记得要跪着抄,没抄完不准起来。”
这下真的是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裴孝耘了。以往叫她用原子笔抄十遍字数最少的佛经,她都可以拖拖拉拉抄个两三个小时,再说裴孝耘本身的血液循环不良,跪不到十五分钟脚就会抽筋或麻痹,最后整只脚没感觉,恢复的时间就视跪的时间长短而定。
一想到裴孝耘未来可能面对的惨况,大伙不禁双手合十,希望悲天烂人的众神佛们,能保佑她逃久一点,毕竟她也抄了、背了不少佛经,怎么说也是有苦劳的,至少要保佑她挨到孟琼舞气消为止。
看来接下来的逃亡日子她得自求多福喽!
她们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