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沈放很快地念出家里的地址给她,想到刚刚煮的姜汤。“你有没有穿雨衣?一定淋湿了,坐计程车过来吧,我煮了姜汤给你喝。”
童凝还没喝到姜汤,但心里已经暖和起来了,因为感受到沈放的温情。
“你放心,我带雨衣了,别把姜汤喝完了,我马上飙车过去!”
天雨路滑的,她还给我飙车?沈放又疾言厉色地说:“你骑慢一点,不准用飙——”
“嘟、嘟——”童凝早就挂上电话了,他还吩咐个不停,像个老妈子似的,真滑稽,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好像碰上了童凝之后,他常常会做出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不是被她气到头发冒烟,就是笑到不行,他的喜怒哀乐全系于童凝的身上。以前也谈过恋爱呀,却不曾如此激烈。
“铃——铃——”电话铃声又响了,童凝该不会迷路了吧?
“喂,你在哪儿?我过去载你过来好了。”
电话那端却没出半点声音,只有杂音频频。
沈放快急死了,雨下得那么凶,万一淋成肺炎怎么办?
“快说啊,你在哪儿?”
“——”
沈放咬牙切齿地警告著。“你再不说,我冲出去找你了,要淋雨大家一起淋啊,你觉得这样比较浪漫是吗?”但至少要抱在一起,互相取暖吧。
“——”还是一片静默。
“我要挂电话了——”真不知童凝在玩什么把戏?
当他要挂上时,那头才急喊他的名字。“沈放!”
沈放震了一下,那不是童凝的声音,不!应该说那是童凝的声音没错,只是同名同姓却不同人。现在变成他静默了。
“我是——童凝!”
沈放满脸的诧异及一股说不出的沈重感觉。紧锁的浓眉纠成一团迷茫。
那个抛弃他的童凝。
“你在哪儿?”在壁炉旁?老公的怀里?该是在一间有前后院绿意盎然的白墙红瓦屋子里吧?!那是她想要的美国生活。
童凝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就在你家门外。”
沈放不相信地拿起无线电话,朝门口走去,心口怦怦直跳,手握住门把,迟疑著。
童凝又说:“你只要打开门——”
他的眼一闭,喇叭锁一转,门开了,看到打著雨伞的童凝拿著手机。
“——就可以见到我了。”她的声音从那端传来。
再见到童凝,沈放的心头百感一父集。“你怎么回来了?”
“哈啾!”
童凝还没空回答,就先打了个喷嚏。
“快进来吧,厨房里有姜汤!”他的背靠在门扉上,望着童凝的背影熟悉地朝厨房走去。要转进厨房时,才回头笑着对他说:“沈放,你变温柔了。”
有吗?忽然又是一阵铃声,沈放直觉地拿起话筒。“喂,哪位?”
话筒里只有嘟嘟的声音,他才发现原来是有人在按门铃,童凝的突然出现使他乱了方寸。
转身将门一开,寒风乘机入侵!他浑身打了个哆嗦,哈啾——
“又打喷嚏了,还骗我没事!”
童凝站在门外,唏哩哗啦的雨像针似的刺了她一头一脸,因为她根本就没撑伞也没穿雨衣,背上背了一个大包包,她的雨衣就盖住那包东西,任身体淋雨。
他的心头一下子被两个童凝挤得乱糟糟的,一看到童凝傻笑地站在那儿淋雨,一时情急之下,忍不住嗓门又大了点。“你疯了!跑去淋雨!我一个人感冒就够了!你凑什么热闹?”
“我专程给你送这个来呀!”说著,解下背上那包盖著雨衣的大包包,放在他脚边。“应该没淋湿才对!”
沈放哪有心情去理会那包东西,千万不能让现在这个童凝见到过去的那个童凝!否则后果他不敢想像。
“外面雨下得那么大,你快回去吧!”话一出口,心里就后悔了,天啊,他讲的是什么残忍话!看她全身没一处是乾的,就像一只落汤鸡,自己居然还狠得下心赶她再出去淋雨。
童凝还傻呼呼地探头往内看。“你不是说有姜汤吗?我喝完再走嘛!”心里其实很想看看沈放的房子。
沈放一直不让路给她进屋去。“嗯——姜汤我喝完了,很晚了,你还是快回去吧!”不想让她见到另一个童凝,是怕她误会了,引起两人不必要的争吵。
童凝虽然有点失望于沈放的待客之道,但是想到他身体不舒服!便觉得自已不该吵他,于是很听话地说:“好吧,那你要多喝水、多休息,我就不进去吵你了,要赶快好起来喔——”
“沈放,你煮的姜汤真好喝!”
完了!沈放担心的定时炸弹还是爆开来了。
童凝一听到屋里有女人的声音,脸色马上大变,闪过沈放的身体,往屋里寻找人影。
沈放想挡却挡不住童凝的醋劲大发。门外的童凝皱著眉噘著嘴看着门里的童凝,心里明白了——她喝的那碗应该正是给她喝的姜汤!两颗气到冒火的眼睛缓缓地移到沈放那张不知所措的脸上,怒瞪著他,杀猪似地嘶吼著。
“沈放,到底有几个女人在你家里喝姜汤?”
沈放有口难言,仰天长叹,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呢?
他连理由都懒得给她一个吗?“我以为你跟其他的男人不一样”
望着童凝那湿淋淋的脸,不知是雨是泪?他多想伸手拉住她,要她别走。但是来不及了,在他沈默不语的时候,就已经失去她了。
那气冲冲的身影冲进密密麻麻的雨丝中,他的心抽痛著。
“她是谁?”童凝好奇地问著。
他苦笑地说:“你离开之后,我遇上了一个女孩!”
“就是她吧?”童凝看着沈放那一脸比和她分手时还痛苦的表情,心里不得不承认,刚刚冲出去那女孩在沈放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越她了。
沈放黯然地将门关上时,才发现那个盖著童凝雨衣的大包里,狐疑地看着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要让她急著连夜送来,还让出雨衣来替它远雨,自己淋了一身湿?
“那是什么东西?”童凝蹲下去,将覆盖在上面的雨衣掀开。“咦?是一床棉被?!她特地冒著雨专程送来一床棉被给你?”
沈放怔忡的表情,斜飞的雨丝飘飞到他那张错愕又惊诧的脸上。
想起下午在他的办公室里,为了怕她担心内疚,所以随口说是家里的棉被不够暖才著凉,而她竟然就跑去为他买来一床棉被?在这样的雨夜里?
“是啊,因为她是全世界最傻的女人!”才会为了一个和她发生一夜情却不敢承认的男人,无怨无悔地痴情奉献。
他——不能原谅自己!
沈放看着无人街道,大雨直落,他的眼里似乎也蒙上一层雾,全身抖栗地发冷,心头有一股巨大的感动,想拥住童凝。
背过身去对屋内的童凝说:“你走吧!”除了那个老是惹得他又气又心疼的傻女孩,他的心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我明白了!”
童凝觉得自己输了,因为她从来不曾对沈放做出如此令人感动的傻事。
那一晚,沈放在极度的自责和愧疚之下度过,心里都是童凝对他的痴。长夜漫漫,无法成眠,那是他二十八年来最痛苦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