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兴的将佐刘安奉命调遣了五千人马,急匆匆赶往陈登手下占领的东门,本想一举将之歼灭。岂料刚刚赶到距离东门还有数十丈远的地方,就被前方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惊呆了。
放眼望去,高高的东门城墙外,硝烟弥漫火光映天,让人纵使看不到,也能想象出此时城门外面是怎样的一番惨烈战况。
竟然有人攻打东门!
刘安挥手止住了自己的队伍,定定的望着前方,心下不由一紧,自家将军与陈登联手造反。趁夜攻占了皇城,现在应该已经控制住了四座城门,就算是镇抚司衙门的羽林军也不可能轻易攻城,这拨人马又是打从哪里冒出来的?
刘安一时之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想先按兵不动,可是眼见着东门的守军已经无力抵挡外面的强攻,不少士兵生出了怯战之意纷纷倒戈后退,东门危在旦夕,他无奈之下只得当机立断命人火速进宫向郭兴报信,自己则一声大喊,带着五千人马呼啸着奔向东门。
“兄弟们给我冲!无论如何也要守住东门!”
镇守东门的将军见手下人马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二,派去求援的人也没有消息,城门外的攻势又越来越猛烈,后续人马也愈来越多,无奈之下就想要弃门而走。今夜长安大乱,生死不过一念之间的事,而且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军队和那个在后方压阵之人,他的心也已经凉了半截,看来自己效命的首辅大人”怕是反不成了。
他一咬牙转身欲走。正好瞧见一队皇城内的人马向东门疾驰而来,明火执仗犹如五条长龙,当下大喜不已。
“援军到了!都给我挺住!”
众将士闻言个个面露喜色,精神也抖擞了三分,尽管如此,那一双双望向攻城军队的眼睛中。仍旧蒙着一层挥散不去的惊惧之色,攻城军队后方那震天一般的高喊更是让他们脊背发凉双脚发软,手中的刀无论如何也握不紧。
“尔等叛军,投降者不杀,倒戈者有赏,助纣为虐者杀无赦,灭九族!”
这个口号从成干上万名将士的口中喊出,一遍接着一遍,一声高过一声,好似一支支利箭刺中了守军将士的心窝,让那些在东门外厮杀的守军心胆俱颤,面对猛烈的攻势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被平乱的军队杀到了东门下。
“哈哈,陈大人好计谋!两兵交战重在攻心,一旦这心气败了,就必无胜算。”
郑将军稳稳当当的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情景,一脸的波澜不惊,纵横沙场几十年,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只不过当着陈羽的面还要象征性的夸上几句。
“郑老将军过奖了。”
陈羽只是简单的客气了一下,便再也没有说什么,望着漆黑夜幕下的皇城东门,神经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都说男儿热血,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不过现在他眼睛里看到的远不止这。
郭兴为什么要造反。和他一起造反的又是谁?
陈登吗?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自己除了赢得今夜这一仗之外,就再无他选了,曹子珍在刑部大牢里的举动已经证明了郭兴对自己的态度,陈登对自己的憎恨更不必明言。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得势都决计不会放过自己。
现在,唯有皇上继续活着,柳隐继续受宠,蒋家地位不变。自己的命和自己全家大的命才能保得住。
陈羽斜瞄了一眼郑将军,见他指挥若定,满脸的不以为然,心中不免多转了几个弯,这些驻外将军手握兵权,之所以能被人调动到长安城里来,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某些的人一些说辞,大家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目的,不过因时而立罢了。刚刚进城的时候还是叛军。这会儿就被自弓说服成了勤王之军。谁知道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这攻城之战不是如眼下这般顺利,如果郭兴陈登在里面已经成了大事,如果皇上已经被”他们会不会临阵倒戈?
思及此,陈羽望向前方的目光徒然变得无比锐利,既然已经料到了那样的可能,就断不可以给他们机会,他突然高举手中玉尺,大声喊道:“攻下此门所有军士将校一律擢升三级,有夺关斩将者,封百户!”
众将士闻言轰然应诺,一时之间气势便如虹而起。
刘安刚刚才登上东门城楼。就听到了众将士的喊声,赶忙望向城下,就见下面数千兵马已经杀到东门前,数丈之外,更是火把如繁星,连绵一片根本看不到边际。上万将士气势如虹喊声震天,十几面帅旗簇拥之下的那一人一马,以及那人手中所举之物,硬是惊得他倒吸了一口
气。
陈的!玉、尺!
幽暗的夜色中,那柄晶莹剔透的玉尺映着熊熊火把,泛起层层光华,在陈羽手中格件耀眼,不禁看得刘安心惊肉跳,一连退了两步。
身为郭兴的亲信,刘安自然知道郭兴交给曹子珍的任务,也知道陈羽已经被曹子珍困在刑部大牢”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手拿皇上赐给关宁的玉尺?
刘安当下乱了分寸。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带兵抵抗了。陈羽没死,就证明曹子珍凶多吉少,如此说来,陈羽自然就知道了郭兴举兵造反的事情,现在带兵勤王名正言顺,如果自己带兵抵抗,那就是乱臣贼子,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他突然一咬牙,一把扯过身边的校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守军将领后,在那校尉耳边小声叮嘱道:“快去禀报将军,就说陈羽手捧玉尺。率领数万人马前来勤王,让将军尽快赶来。”
校尉领命后。飞也似的跑了下去,引起了守军将领的注意:“刘将军是要再搬救兵吗?”
刘安闻言点头应是“我就带了五千人马过来,只可解燃眉之急,决计抵挡不住这数万大军
正说话间,他却突然拔刀,一刀刺入对方的胸膛。
那将领满口鲜血说不出话来,他霍然抽刀,看着对方倒下去的身体。他深吸了一口气。“兄弟,别怨我,这今年头,只顾着听人家的话,是得不着富贵的!”
然后,他手臂一扬,手中利剑犹自带着淋漓的鲜血,大声道:“兄弟们,富贵就在眼前,夺下东门,你们就是平乱的国之忠臣,从现在起,东门守军。一个不留!”给我杀!”勤政殿外。三百甲士目光如炬,勤政殿内,三个人沉默不语。
柳隐两手死死抱住小皇帝,望着正前方的郭兴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小皇帝也死死搂住柳隐的腰身,将头埋在她的胸口,想哭又不敢哭,上下两排牙齿不停的碰来碰去,止不住的泪水已经浸透了柳隐的宫裙,让她的胸口热了又凉,凉了又热。
郭兴看也不看那两个抖成一团的孤儿寡妇,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放在陈梧的无头尸体上,反反复复的蹭着,直到将上面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才心满意足的回过头来,拖着剑走向了柳隐和小皇帝。
“你,你,你别过来!”
柳隐一见,就抱着小小皇帝向后退小皇帝背对着郭兴看不见情况,却听得明白。当即就抖得越发厉害,瘦弱的双臂竟然如铁钳一般勒紧了柳隐的腰身。疼得她直皱眉头,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郭”郭将军,哀家知道你是一代忠君良将,如今又诛杀逆贼平定叛乱,如今皇上已经龙驻归天,而新皇在此,你,”
“行了
郭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后一抹狠厉之色悄然而起,他一挥手打断了柳隐的说辞。柳隐咬着嘴唇收了声,两只手紧紧的攥着小皇帝的袍子,手心已经汗湿。
本来,有陈登在此,就算是皇上死了,她也还有用处,至少暂时来说,还不至于被陈登牺牲掉,这样一来,她就有再见到陈羽的权会,只要陈羽不死,那就还有可能东山再起,可是她万没想到,郭兴竟然会一进殿就杀了陈登父子,捏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陈登一死。她必身处险地!
情急之下。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奉承两句,希望郭兴能顾及到自己怀中的新皇,手下留情,却不想郭兴连听的兴趣都没有,甚至于现在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竟然隐隐透出三分,,恨意?
郭兴走得并不快,步子也不大,他手中的长剑剑尖拖地,与大理石的地面磨擦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勤政殿内显得格外的突兀而恐怖。
随着那声音的靠近,小皇帝拼命的推着柳隐的身子,柳隐也不住脚的向后退,直到“砰”的一声,后背撞到了柱子再无退处,柳隐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美目中也已经泪水翻滚,马上就要涌出眼眶,可她偏偏还是咬紧下唇,死命的忍着。
不能哭,千万不能哭!这个时候,哭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有可能激起他的凶意。害自己丢了性命,自己还不能死,在没看到陈羽之前,绝对不可以死!
“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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