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太大,天将晚,明日再起程。这是方老爷的决定,就像今夜有雨是老天爷的决定一样。
“翠竹,把二……大小姐带下去。”
“可是,她……”翠竹被狠狠地瞪了一眼,立即住嘴,她做事一惯敷衍,除了这一次。她不敢怠慢,拉住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往里拽,可是论力气,她怎么彼得上从小偷着练武的二小姐,幸亏叫上来一个轿夫搭手帮忙,才硬把方青箩支架起来。
“多……多谢。”锁好二小姐的房间,翠竹转而道谢,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舌头打结。反应过来后话锋一转:“小哥,你成亲了没?”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如果能跟着他,就算一辈子吃苦受穷,她也认了,可是这个荒唐的想法只冒了个泡,瞬间灰飞烟灭。
他的眼睛阴沉沉的,像永远都晴不了的天。
“是我多嘴,是我多嘴,我这人一向爱管闲事,小哥不必回答。”说着低头就走。
轿夫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忽然开口:“我叫阿布,尚未娶亲。”
糟糕,有戏!翠竹又开始摇摆不定,到底接不接话茬呢?“快走吧。”终是没有接话。
阿布无意再追问,回到前厅,老老实实地站在自己的位子上——轿子的一角,像其他轿夫一样,双目无神地听着方老爷和袁破军说话。与其相信一个丫鬟,倒不如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靠。宾客虽然已经退场,但是侯方玉和他带来的轿夫仍然在场,周围一片安静,他稍稍屏吸,就能听得一清二楚,能在外人面前提起的,果真不是什么秘密。
“二郎,我这个做世叔的决不会阻你前程,你若想在朝廷上大展拳脚,唯有公主才能助你完成鸿鹄壮志。”
“方叔叔,说来说去您还是信不过小侄。”袁二郎打断了他的话,那样平和无波的语气中终于有了一丝怒气。
“不是不信,只是担心,世人总是为过去之事后悔,若有朝一日,你后悔了,我们青鸢又该如何是好?”
“方叔叔,我就算不娶青鸢,也断然不会娶公主。”他语气决绝,“因我心里在清楚不过,长宁公主非嫁我不可是因为抗金需要我,大明需要我,我的忠诚比任何人都重要。”
阿布豁然抬头,眼中藏着更深的意味,将要滑出袖口的匕首也被更深地推进去。
原以为明朝的高官大都逃不过酒色财气,没想到袁破军是个例外,受到一国公主青睐追求,竟还能如此冷静,这个人必定是他在杀场上的竞敌。
“容我再想想。”方老爷叹了一口气,后来听道家丁禀告说是亲家公来了,做了一个十分令人费解的举动,叫人带袁破军先下去休息,有什么事不能当着他的面说?阿布的眼睛紧紧盯着袁破军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大厅内。大家各归归位,他不得不在方老爷的安排下,和其他几个轿夫暂时在后院落脚。
家丁耐心地解释:“别老盯着那个方向看,那里住的是府里的女眷,要是你不小心走进去,当心护院打断你的狗腿。”
阿布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在他走后,立即朝着那个方向去了,这些护院怎么可能发现得了他?
阿布本想找袁破军,不承想却走到了方老爷的房间外,江南大宅与他从前的居所又很大的出入,亭台水榭七环八绕,看得人眼花。经过方老爷房间,忽然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不由停下脚步侧过耳朵去。
“就当为兄厚着脸皮求你,我保证,我一定会像对待亲身女儿一样对待青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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