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承哥哥是一个好人,我知道他一定会是个好丈夫的。其实,我也常问自己怎么没有爱上他?或许是太亲近?或许是没有那样的缘分?在没有遇到辰宇的时候,我以为我是爱他的,因为入眼的男子不多,爹爹、大哥还有就是承哥哥了,那时也是一心地准备做他的妻子,可是,天意弄人吧,我十五岁那年去赶庙会,因为贪玩给人群冲散了,后来是辰宇救了我,只一面我便认定了他。只是,我不敢和爹娘说,更不敢和承哥哥讲,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管不住自己的一颗心,那颗心已经随他去了啊。本来辰宇说好,保了那趟镖,就同我爹娘提亲,我也想好了不管爹娘是否同意,我都不能嫁给承哥哥的,谁知道竟听到了辰宇的死讯。”
“半年了,凤乔你找到了么?他他”
“没有,绣儿,没有,我找不见他,遇到的几个鬼差大哥,都说不知道这个人,我在辰宇最后一趟镖的路上寻,也没有寻到,今天我好累,我已经没有信心了,绣儿,你说他在哪?在天上,在地下,在人间,他在哪?我去哪里找他?他可还记得我么?我”
穆凤乔说不下去,只是嘤嘤地哭,如果这能算是哭,她的眼中并没有泪水流出,可是看到她那没有泪的容颜,程绣儿的心里更心疼“凤乔,也许你只是没寻到,鬼差是很多的,也许没遇到认识江公子的那个,人间那么大,你也许没看到江公子。凤乔凤乔,你累了么?你要回到人间去么?你的身子我一直很爱惜的,虽然”
穆凤乔打断她的话“不,绣儿,我从不悔当初的决定,也不悔这一路的艰辛,我只是累了,可,我还是要找辰宇的,他活着,我要见着他的人,他死了,我要见着他的魂,这样我才安心!”
穆凤乔的脸上有一种决然,这个柔弱的女子,为了爱这样的坚强,看着她的脸,程绣儿竟失了神。
“绣儿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承哥哥若是知道你的灵魂出壳会担心的。”
穆凤乔的身影渐渐地淡去,直到完全消失,四周一片寂静,回去?是啊,回去,回家去,回承儒的身边去,可是,怎么回去?凤乔说她的灵魂出壳,她是怎么出来的?程绣儿在这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亮的地方四处找寻,出口在哪里?
桌上的烛火剧烈地跳跃,徐承儒抬手挑火心时,竟看到火红色中透出妖异的蓝青色,且有破火而出之势。没来由地心中一跳,他回头向床上的程绣儿看去,并没有什么异样,或者是自己多心了?那日东篱的话总是让他不安,所以才这样的草木皆兵了吧?到底不放心,起身来到床边,看到她平稳的睡颜,他不禁笑自己的多心。这就是爱上了一个人,紧张了一个人,轻轻地把手抚上她的眉,指尖传来的一丝凉意让他一愣,再抚上她的脸,她几乎没有了体温“绣儿?绣儿?”
却不见她应声,这让他想起那日她也曾这样,只是那时心中焦急所以没有去试她的体温,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这样的凉,就像他不敢再向下想,她的鼻息虽微弱但还算平缓,拉开她的亵衣,第一次看到她亵衣内的身体,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伸手贴在她的胸口,还好,还有热气。用被拥紧她,急声地唤着“绣儿!绣儿!你怎么了?你醒醒!绣儿!”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什么,这一刻,无力无助之感几乎要将他吞没。幸福才刚刚开始不是么?他们两情相悦不是么?他看得到她眼中的满足,看得到她眼中的快乐,为什么要离开?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开?
摸索中听到他的声音,有些焦急,有些无助,有些害怕,还有些沮丧“承儒,你在哪?我出不去啊,你在哪?”
渐渐地听清了他的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做多想便朝那里奔去。一道光线射来,她看到了淡色的床围,感到了温暖的怀抱,听到他急促的呼吸“承儒承儒”
很累,她虚脱了一般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说不清心中的感受,有喜有悲,喜,再见到凤乔,知道她没有受到魂飞魄散的处罚,悲,凤乔无依无助在茫茫天地间只身前行。
靶到她的虚弱,她汗浸湿了她的发和她的衣衫,怎么回事?刚刚她还不是这样。他的心中知道他们的生活不会像普通的夫妻一般,却没有想到会有这样诡异的事发生。
“绣儿,你怎么了?我唤了你很久,你怎么了?绣儿,不要离开。”
打起精神,侧过脸竟看到了他的泪,她知道他是担心的,却没有想到他还在怕着,想也未想便吻住了他的泪,那入口又涩又咸的感觉让她知道他对她的爱。成亲半年了,这是第一次主动与他这样的亲近。
她柔软的唇在自己的脸上缓缓地摩挲,心中一个声音在热切地喊:要她,要她,要她做他的妻子。一只手扣住她的肩,一只手托住她的头,看着她眼中的意乱情迷,他印下了那个誓言一般的吻。
风声不再,蝉声不在,天地间只有这对相爱的人。
喘息着离开她温热的唇,手指抚过她的额间,抚过她展开的双眉,抚过她迷离的眼,沿着那挺直的鼻直到微张的红润的小巧的嘴,他的妻,他怀中的是他的妻。轻轻地放平她的身体,自她的额间一路吻着,沿着手指的路线来到她的颈间。
呻吟中感到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让她烦躁又期盼,他的唇走过的地方似被灼烧着,有一种不适,又有一种快感,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感到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一丝凉意侵来,她知道亵衣被解开了,她的身体就要在他的眼前毫无遮挡地展现开来。她的身体?不,是凤乔的,那个孤独的凤乔的。程绣儿突然推开了徐承儒,合衣坐起,把头掩在双腿间,身上的热情退去,袭来的是彻骨的寒冷,在这个风轻蝉鸣的夏夜,程绣儿微微地颤抖。
陡然被推开的徐承儒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蜷缩着颤抖的程绣儿,他苦笑,她还是不能忘记,还是不能接受自己。他是决定了不强迫她的,怎么会这样的把持不住?这样的情不自禁?沉默地把薄被披在衣襟微敝的她的身上,他在心中不停的自责,只有这样才能掩住心中的失望啊。
“承儒,对不起,我不能”
嘴边逸出一丝不在意的笑,轻声说:“我知道,我知道的,绣儿,我本是不想强迫你的,可是今日是怕你离开吧,我才会这样情不自禁。绣儿,我说过我会等,直到你忘记了那诸多的伤害,直到你愿意接受我。”
听着他的话,她的泪一滴一滴地流下来“我愿意!”抬起头,说出心中的所想“我爱你,承儒,我爱你!”
短短的一句话带给徐承儒的却是极大的震撼,极大的安慰还有极大的满足。她爱自己,这个腼腆的女子,这个有话不敢说出的绣儿,说她爱自己。
“我愿意给你我的心,我的爱,我的情,我所有的一切,我都愿意给你如果可以,我愿意给你我的身体。我那样的渴望你的怀抱,你的抚摩,你的爱,可是我不能。不是因为我受到的伤害,我已经忘记了,那天我不是骗爹娘的,我是真的不怨也不恨了,毕竟上天给了我更好的补偿,它让我遇到了你,不是么?让我爱上了你,不是么?又让我得到了你的疼惜,不是么?不是因为那些曾经的种种,而是而是这身体本不是我的,它是凤乔的啊!”向他伸出双手,她要他的体温来温暖自己,要他的胸膛来依靠,她想要拥有他的一切啊。
不能拒绝,他拒绝不了那颤抖的双手和那恳请的眼神,毫不犹豫地走上前,隔着被将她抱起,或者自己会再次情不自禁,可是他拒绝不了,所有理性的思维都被感情击退。
“如果凤乔真的去了地府,如果我可以说服自己承儒,我知道你的苦处,我知道你的难以入眠,我知道你的情不自禁,因为,我也如你一样啊!刚刚我见到了凤乔”
徐承儒的身体一震,见到凤乔?心中隐约觉得不对不好,哪里不对,什么不好?他倒说不得十分清楚,只是一种感觉从心头掠过。
“你见到了凤乔?什么时候?在哪里?刚刚么?可是你一直在家里,在床上啊?我没见你出去!”
“我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去是那里。我只是在想着凤乔,想着她不知在哪里,不知有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她的爹娘,也不知道她还要不要回来然后我就听到有人在哭,睁开眼睛,我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里似乎什么也没有,连天和地也是没有的。”
程绣儿的话让他很担心,他不知道真的有一个地方像传说中盘古未开天地前一样,一片混沌,她说的是哪里?一定不是人间,是哪?
“我知道是凤乔,虽然我没有见到她的面目可我还是知道那是凤乔,她一直在哭,哭得很伤心。可是,承儒,鬼是不会哭的,至少是没有眼泪的她说她很累,人间找了鬼差问了,寻寻觅觅几千里都没有江公子的消息,一个柔弱的女子只身走几千里啊!人只道鬼是飞着的,不是啊,我便是一步一步走出了周村,走到了平郡。若说与人的不同,那就是不会累,不只不会累,也不会饿不会渴不会热也不会冷甚至也不会困,鬼已经没有了做人时的感觉,心里是空荡荡的,哪里都能去,却哪里都不是家,哪里都不能停留。”
只能拥紧她,她承受的苦是他所没有经历的,心疼着她,也心疼着凤乔,但他却无力为她们做什么。
“凤乔说她累了却不悔,不悔一路的寻找,她说”要说么?告诉他凤乔的话么?那会不会很残忍?虽然,他知道凤乔是不爱他的,虽然她知道他是爱着自己的,可是
“她说她还要去找的是么?只有找到了她才会安心,是么?”他是了解她的,至少是有些了解的,她的外表纤弱,但她其实是坚强而倔强的,正是这样她才弹了一手好琴,作得一手好画。
“承儒”
“她是这样的,决定了的事就是重重的困难她也会义无返顾。那一路的寻找,有多少艰辛和孤独?她的心事又能向谁说?十六年的锦衣玉食,十六年的优渥生活,都抛却了,她受着什么样的苦?”
听着他关心的话语,她的心中泛起酸意,她在嫉妒。她变了,变得自己也有些陌生了。她的心中生出了诸多从前从不曾有过的感情,有情爱,有牵挂,还有这种让她害怕的嫉妒。
“绣儿,我们能为她做什么?”轻轻地转过她,却见到她躲闪的目光,怎么了?
她抿着嘴,眼睛看着他的衣襟处。
突然他轻笑出声,她在嫉妒了,这个温婉平静的女子在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