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答应父亲的要求,也有了与姜文结婚的决心,欣桐知道自己不该再三心二意,她的责任就是达成父亲的使命,义无反顾。
即使会变成跟利曜南一样的人,你也不合日后悔吗?
在吴春英工作的医院餐厅里,一直低头盯着自己双膝的欣桐,忽然听见母亲对自己这么说。
欣桐抬起头,看到母亲忧虑、饱含慈爱的眼神。
那一晚利曜南揭穿谭家嗣的身分,并牵扯出吴春英与谭家嗣的关系过后不久,欣桐就单独找到了母亲。那时吴春英尚未找到新工作,如今她已找到另一家医院的清洁工作,即使欣桐不愿母亲再受苦,朴实的吴春英仍坚持付出劳力换取收获。
欣桐的随身钱包内,所收藏的照片,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吴春英。
之所以不能与母亲相认,只因为她怕自己心软--那心软会如江河泛滥,让她完美的坚强伪装,在利曜南面前暴露出软弱的蛛丝马迹。
然而欣桐爱自己的母亲,从来不曾恨她。
她清清楚楚地了解自己的心,之所以厌离仇恨与自私,只因为她感受到不论爷爷、母亲、父亲他们所受的苦,甚至比自己更多!她何忍因为自己的命运责怪任何人?
她不是父亲,没有原罪,更不懂得如何恨人。
没有黑暗即没有光明,生命是学习的过程,倘若在黑暗中诅咒、仇恨、自甘沉沦,将永远不得见光明。
“你确定,你不爱他吗?”
“妈,问题不在我。我能不能确定,并不重要”
“欣桐?”吴春英不明白。
“他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陷入沉思,她眸光略沉,轻声低道:“因为一般人能分清爱与恨,然而他却不能。至少到现在为止,我看到口中说着对我念念不忘的他,所作所为仍然只论利益,无视伤害,他争权夺利的行为并没有改变。利字当头,利曜南依旧是三年前的利曜南,他的行动已经做出选择,证明他根本不在乎对我、或者对我的家人,是否会造成伤害。”
正因为如此,她肯定地告诉自己--
义无反顾达成父亲交代的使伞,是摒除利曜南对她的深刻影响,最好的方式。
沉默地听完女儿的坦白,吴春英仅淡淡地道:“欣桐,身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能见到自己的女儿快乐,不要逞强。”
然而这几句话,胜却千言万语。
“我懂,妈。”欣桐试着挤出一丝笑容,然而她眼底的笑却含着泪光。“但是我不能再重蹈覆辙,否则这一次,我一定不能重新再活过来,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智珍了。”
吴春英眼中顿时涌进泪水。
“妈?对不起,我提到姐姐让你伤心了!”见到母亲的眼泪,欣桐充满内疚。
吴春英用力摇着头,握紧女儿的手。“这跟你无关,孩子。但是妈要你知道,妈支持你,你只要知道妈一直在支持着你就可以了。”她仍然是善良的欣桐,仍然是自己的乖女儿欣桐,从来不曾改变!充满歉疚的人是自己。
母亲的话,瞬间温暖了欣桐的心灵,亲情的照拂让她沉重的负担,剎那间减少了一半。她凝望母亲,难受地流下眼泪
“别哭,孩子,妈知道你很坚强,你比妈跟智珍都坚强。”吴春英笑着鼓励女儿,伸手拭去她的眼泪,尽管此刻自己的脸庞上也布满了泪水
母女两人相互安慰,全然没发现站在餐厅的玻璃门外,丽玲那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就在报纸刊载,与死去的朱欣桐容貌一模一样的“谭智珍”出席红狮董事会,造成董事们一阵惊恐的消息这天,纪碧霞瞪着手上摊开的早报,惊愕万分。
她根本不在乎那张长得与欣桐一模一样的脸孔,那顶多能让她惊讶,却不能震撼她。让纪碧霞震惊的是,刊登在谭智珍身边的另一张照片--那张睑孔跟死去的耀文,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两者差别只在照片上的男人已老,容色神态也比耀文沧桑世故。
丽玲回到家中,见到纪碧霞拿着报纸发呆,她抬头瞥到报纸标题,立刻一把抢过早报--
“你干什么?!”纪碧霞手中的报纸被抢,她瞬间回过神,凶恶地质问。
“我刚才看到我妈跟这个女人在医院见面!”丽玲白着脸,一手指着报纸,恨不得报上那张熟悉的脸孔会因此被戳破。
“你说什么?!阿英她--”纪碧霞突然住嘴。
纪碧霞记得,二十多年前那个下大雨的夜晚,阿英抱着刚出生才四十多天的女儿,手里牵着三岁的丽玲回头找她,当时阿英脸上充满了内疚的表情。那时纪碧霞理所当然地以为,六个月前阿英突然不告而别,现在走投无路只能回家,阿英自知对不起她,会羞愧是当然的!
当时她一直以为,阿英死了丈夫多年,不甘寂寞才会贴上外头的野男人,之后把肚子搞大,当然不敢回家见她!而当年阿英也是这么告诉她的--阿英说自己被男人始乱终弃,还生下她手里抱的那个小孽种。
想当年,她不但好心收容她们母女三人,还好心安慰阿英,男人多的是,叫她要想开一点
纪碧霞倏然瞇起眼,一个模糊的可能慢慢在她心中成型--
紧接着而来的,是一个可怕的觉醒!
这三年来,丽玲一直在酒店工作--她也只能在酒店找到工作。
她不甘心!像自己这样的女人,绝不能替人端盘子洗碗,做那种低三下四出卖劳力的工作!
要说她是自甘堕落也无所谓。
她的确宁愿到酒店上班,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跟有钱男人厮混开心,也强过邋里邋遢,蹲在厨房里做一名洗碗工,或是到餐厅打工,整天被客人呼来喝去只求糊口!
“唉呀,赵董,您好讨厌喔!人家不来了啦!”她嗲声嗲气地咯咯娇笑,卖弄风骚地轻拍着挨在自个儿胸脯上那老男人的肩头,她毫不意外地发现,那上头堆满不少头皮屑!尽管感到恶心,她也得强颜欢笑。
“嘻嘻,你要是伺候得大老板我舒服,我就分你几张股票,让我的anita小美人儿也当个小股东!”老男人趁着醉醺醺地,冷不防伸出咸猪手袭胸--
丽玲闪得可快!空口白话,她可不给人白吃豆腐。
“股票啊?哪一家的股票这么值钱呀?”她冷笑,讪讪地间,眼皮都懒得搭蒙一下。
谁知道这些老色鬼,几杯黄汤下肚,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就是说啊!赵董,不知道咱们anita值不值得那几张股票啊?”几个酒店小姐起哄,借机冷嘲热讽。
丽玲狠狠地瞪了那个小姐一眼。对方可不吃这套,嘻皮笑脸地狠瞪回来。
“怎么,你们不信?”赵董被冲撞看似酒醒了几分,也或许他从来就没喝醉。
“信啊!”丽玲娇笑着,懒得搭理,一心只想把老色鬼灌醉了好下班。“怎么不信呢?来呀,赵董,我再敬您一杯--”
“我可告诉你们,”赵董粗鲁地把酒杯拨开,对着在座一千小姐,豪气干云地道:“红狮金控你们听过没有?!”
见丽玲倏然瞪大眼睛,赵董嘿嘿笑出声:“识货了吧?红狮金控,可是市场里身价最高档的热门股!我赵董就算不是银行大股东,可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中股东!怎么样?分几张股票给你吃红,没算瞧不起你这小美人儿吧?”他趁机掐了丽玲的屁股一把。
第一次,丽玲没躲过这个老色鬼的魔爪。
她不是躲不过,而红狮金控这个名字,唤起了她记忆里晦涩仇恨的一面
她一直觉得忿恨不平!
如果她跟欣桐是姐妹,为什么两个人的命运会相差这么多?!
就算欣桐是个冒牌的千金小姐,也还是强过自己--现在她只能在酒店鬼混,只要这些老男人愿意砸钱,就可以随便吃她的豆腐
她恨的是,命运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
凌晨一点终于打发了赵董,丽玲今晚喝得特别醉!
心情不佳地顶着一脸大浓妆,连开衩到臀部上的礼服都没换下来,她就?着皮包跑到街上叫车。
赵董那老色鬼几次想买她的外场钟点,她都借故不舒服拒绝那老家伙。就算是残花败柳,想犯贱,也得看她的心情!
几部出租车见她这模样,都不敢载人,就怕她吐在车上,那臭味怕二天都洗不干净。
“啐!神气什么?老娘没钱啊?!”丽玲气得发疯,仗着酒意,对过路不停的出租车叫嚣辱骂。
“丽玲?”
熟悉的声音,让丽玲瞬间僵住,骤然停止当街漫骂。
“啧啧,才三年没见,你怎么变成这副德性了?”男人语调里嘲弄之意大于惋惜。
丽玲像个木头人般,僵硬地转过头
“崇、崇峻?”她喃喃喊出对方的名字
袁崇峻,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男人。
当马国程发现联合营造工程,在一个月间陆续购入五万股红狮金股票,他开始警觉到不对劲。
“联合营造的董事结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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