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长,他们也总算是来到了马厩,谢初大大地松了口气,屏退看守在马厩旁的牧尉,亲自上前,从一个单间里牵了云中驹出来。
时隔数天,云中驹看上去同在宫里那会儿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身上的马具被人换了一副,由轻巧的皮革换成了常用的款式,看上去更为高大帅气,也更像一匹宝马了。
沈令月遗传了她父皇的爱马天性,纵然她说要来看马有很大成分是为了和谢初抬杠,不肯露怯,但在看到云中驹的那一瞬间,她还是禁不住双眸一亮,露了一张大大的笑脸出来。
“云中驹,你好呀!”
她笑着上前,见马儿对她的靠近并无什么过激的反应,便更靠近了几分,和那天一样抚摸着它的鬃毛道:“在这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啊?又踢断了多少人的肋骨、踢折了多少人的手臂啊?”
谢初听得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三公主表达爱意的方式还真是独特。
他把马牵到马场中央,见沈令月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纠结再三,还是开口劝道:“公主,此马野性难驯,还是别骑了吧,我给你去找头别的马来?”和她赌气是一回事,让她真的骑马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这云中驹实在性烈,要是真发生什么事,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只不过沈令月并不领他的情,敷衍道:“要的就是野性难驯,那种温顺的马儿我见得多了,我骑它作甚?越是野才越有挑战性,也越有成就感,这一点表哥你不会不懂吧?”
谢初暗暗咬了咬牙,他懂,他就是太懂了所以才会担心的!
“公主,你别把我说的不当回事,要是真出了事,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可是它对我的靠近并不排斥呀。”沈令月笑着看向他“你看,我现在在给它顺毛,它也没撂起蹄子来踢我啊。”
谢初无奈道:“那是因为我站在这里,所以它才这么温顺的。”
“那可不一定,想当初它身上的马鞍马镫还是我给它安上的呢。”沈令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像是驱赶什么飞虫一样对着谢初道“不过你还真是提醒我了,表哥,你走远点,我想看看它还认不认得我。快快快,往后退一点。”
“公主,你还是——”
“表哥,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我就要以为你是喜欢我、担心我了。”
“好,”谢初被她这个态度气得磨牙“公主,你尽管去驯、去骑,下臣这就离开,不再来污殿下的眼。”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套用他爹今天早上说过的那句话,不受点教训她还以为自己能耐了,能上天了!
他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走去,边走边道:“公主殿下尽管驯马,只是若受了什么伤,可别又推到我身上,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
“当”之一字尚未说完,他身后就猛地响起了沈令月的一声惊呼,他猝然转头,就见一抹红影正摇摇欲坠地往地上跌去,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抢步上前,在她落地前把她一把拦腰抱住。
“公主,你没事吧?!”
已是暮春,天气转暖,众人的衣裳都由冬日的风披大氅改成了较为轻薄的料子,身着骑装的沈令月也不例外,因此,当谢初一把拦腰抱住落马的她时,她的体温很容易地就隔着几层薄衫传了过来,让他的心猛地一跳。
心猿意马的不仅仅是谢初,还有假装落马的沈令月。
“表哥,你”她本来只是想逗一下谢初,毕竟她一向看人很准,知道谢初虽然口头上说着不再管她,可要是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他一定还是会赶过来救她的,她甚至连调笑他的说辞都想好了。
而现在,谢初的确赶了过来,也的确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救了她,可她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怔怔地望着他,一张俏脸逐渐漫上了几分红晕。
率先回过神的是谢初“公主,你没事吧?”他定了定神,一手拦腰,一手搭肩地把沈令月扶稳了,正待询问细况,却又忽然察觉到这么拥着一个姑娘家有所不妥,连忙松手后退几步,手足无措道“公主,你你伤到哪里没有?”
沈令月瞧着他,没有说话。
她的眼珠很黑,黑到了极致,反倒多出了几分水墨一般明亮润滑的光泽来,明眸善睐不外如是,她似乎是被吓到了,双颊染上了几抹红晕,更显得她脸蛋白皙、娇嫩欲滴,直盯得谢初心头打鼓。
恰逢云中驹甩着马尾从鼻孔里喷了一声气,他连忙上前几步,如蒙大赦一般拉过马缰,有些不自在地笑道:“我就说嘛,这马性情太烈,对,性情太烈,不适合你,你还是别骑了会有危险,我把它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