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 巧借时利攻石堡，人算总难过天机

    1</p>

    “将军怎还不去做准备？”</p>

    钟黎独立于厅外，轻薄的衣衫同铁甲一样，耐不住湿而清凉的秋风。见他似未听见问话，古羽便随他目光，一同望向东南面的天空。虽是午后，天色却一直阴沉，东南方一排墨色云彩似千军万马，有隐隐风雷作军鼓，一步一步压了过来。与之相较，柳城的点点营帐、哨塔便似木栏围的羊群。</p>

    “钟将军？”</p>

    “何事？”钟黎应答，但目光并未移动，以至让人觉得开始的话他是听见了的，这倒另古羽有些不悦。</p>

    “将军是在这儿迎雨？夜半出发的军令将军已下了，怎的不去休息？莫不是又悔了？”</p>

    “你若依你所言去休息了，又怎知我在这儿迎雨？”</p>

    古羽一时竟被气笑，“倒反来问我？清早我可是补了觉的！”</p>

    知她大抵是解闷，片刻钟黎道：“我是再等样东西。”</p>

    “何物？”</p>

    “同待？”</p>

    “是我多问！”古羽虽叹却未移步。</p>

    两人无言，与之解闷的只有钻人衣袖的凉风，夹些许似有似无的雨丝。大抵这午后所有人皆已酣眠，除了山林草场被风扯出的浪潮声，再无别的动静。虽未站得很近，但古羽的发梢还是时不时随风扫到钟黎肩头，发出的沙沙声响，与山林的婆娑很易分辨。</p>

    古羽似有话，却被钟黎止住。</p>

    “来了！”</p>

    随目光看去，古羽很快寻到一点白色，随风划出长弧。白点渐生两翼随雨丝渐落，可分辨其羽翼时便已近了身前。钟黎抬手，翅膀一扑棱，雪儿便落在手臂上。</p>

    “这是……”刚想发问，古羽瞥见一缕红绸。“原来如此，倒是有将军挂念的人啊。”</p>

    2</p>

    “钟黎，给你……”</p>

    “什么？信鸽？”</p>

    “嗯。”</p>

    “这东西得好调教一段时间。”</p>

    “叫雪儿，跟我已经熟了。”</p>

    “那又予我做甚？”</p>

    “如今各领一路人马，日后行军在外，随时互通有无。”</p>

    3</p>

    九月廿二日清晨，袁纤领先麾下赤龙军一万五千为先锋，出山海关向东北行进，袁启之率苍龙军六万为中军紧随其后，钟黎玄龙军余下的一万两千人作为后备，留守关塞。行军人马绵延数十里，盘龙旗浩浩汤汤迎风飘荡。</p>

    同日，钟黎全军借天色未亮出柳城，偃旗息鼓，走东北向于晌午入医巫闾山。</p>

    医巫闾山虽算不算险峻，但植被茂密，大军行进需有快刀开道，每时辰不能行进十里。加之时有阴雨，越过山脊钟黎便领斥候寻几处开阔地，将军队息整，而自己却不满今日行程，带秦朗先一步下山打探。</p>

    钟黎与秦朗归来时夜已近半，因无月色，整个营地便只剩哨卡处几点火光。秋虫的鸣叫同隐隐的鼾声悄悄响着，山风林海的潮鸣依旧未断。细听来山风中似夹着歌声，似山溪涓涓不断。钟黎起了性质，秦朗便需随其寻找源头，却也约莫猜出歌者谁人。</p>

    扯我衣兮非秋风</p>

    沾我罗兮莫夜雨</p>

    我别时兮荆草茂</p>

    我还时兮荆草齐</p>

    冷我面兮非秋风</p>

    滞我足兮莫夜雨</p>

    我忆时兮荆草茂</p>

    我见时兮荆草齐</p>

    等钟黎到一处有溪流溅落的偏僻处时，果然见到古羽。她坐于一块大石上，石中是溪流冲击出的水潭。潭边一堆篝火，将她素色的衣衫染红。火上一只吊子冒着青烟，有嘘嘘声隐隐发出。听到脚步，古羽止住歌声，大抵火光的缘故，面色较早时好着不少。</p>

    “将军此一行可有收货？”</p>

    “有。”钟黎一字回应未再详述，倒是先凑近来打量起火上吊子和一旁茶具。“半夜不睡，一人烹茶作歌，快意啊！”</p>

    “快意谈不上，免得无聊罢了。我如今已同诸位一道，不得多花些心思？”</p>

    “这么说是在等我俩？”钟黎笑道，“这水开了，还不泡茶？”</p>

    “陈年普洱，需三沸的水。”</p>

    “三沸？”</p>

    “一沸如鱼目，二沸似泉涌，三沸腾波鼓浪。”正说着，吊子盖突然跳腾起来。“如此才是好了。”她取来麻布一手环握吊柄，一手开了壶盖，先洗了茶而后再冲。钟黎便是站在一旁，也嗅得见阵阵沉静的浓香。</p>

    “茶是好了，可茶碗打我出门便只备了一只。”</p>

    钟黎四下琢磨，见石滩周围有不少被水冲出凹坑的小圆石，便捡了一块如拳头大小的，于水潭中涮了两涮，摸索着将青苔洗去。</p>

    “这便好了。”钟黎将“石杯”递到古羽面前，回头问秦朗可要一个，却被谢绝。</p>

    古羽瞅着黑黢黢的石头，一边倒茶一边笑道：“早知如此我倒是应再把茶叶省去，石杯、青苔、山柴、潭水，如此凑一席茶来才真道是闲情雅致。”</p>

    “哪怕是得叫来我的火头军砍柴，才够将这石滩水烧开吧！”钟黎如此说着，古羽更是发笑。</p>

    “打趣便罢了。将军也知我这般是为了‘打探军情’的。”</p>

    “军情？军情便是这山下一座石门堡，这几日得拿下。”</p>

    “我印象里是做还算坚实的石堡。”</p>

    “岂止坚实，这石堡三面环水，想要攻城必先渡水。除了城门吊桥，我尚未见有什么渡水的法子。水虽未见多深，但不小心便是人仰马翻，城头强弓劲弩，加之水边一块开阔地，若要强攻必然死伤无数。”</p>

    “确是如此。这水名叫大石溪，水流湍急。秋汛汇至，水面宽十余丈，强渡几乎不可能。”</p>

    “你这头一遭便给我出了个难题。”</p>

    “万事开头难，若能取了城中粮草，往后便能轻松些许不是？”虽这么说，但见钟黎似未现之前为难的情境，古羽便想他已有了些对策。“何况难非无计可施，也有解的办法不是？”</p>

    “尚不能说有解。天时地利人和，多少都能寻些法子，不过还欠考虑。但因是你引的路，我想先听听你有什么对策。”</p>

    “对策谈不上，领兵打仗是你们的事，只能说些小女子知道的。”古羽继而道：“这石门堡应在明晚有一祭典。每年秋汛初至，城中便会宰牛设坛，祈来年风调雨顺，保一方平安，而后欢歌把酒。因这秋汛水涨，城内外的戒备便一时松散，若能借此机会或可巧取。”</p>

    “如此一来渡河倒成了关键所在。”</p>

    钟黎正是考虑，秦朗便参与进来。“若我领十数兄弟泅水先渡，待祭典开始后取一侧城门，放下吊桥。将军此时引兵攻入，可否？”</p>

    未等钟黎回复，古羽先道：“若可放下吊桥确也可行。然祭典时这吊桥绞盘会被铁链锁起，刀剑恐难斩断。一时若放不下吊桥，则诸位便有陷于城中之险。”</p>

    “若不如此，今一无船，二无桥，又当如何？不若博上一博。”</p>

    “桥可一夜成否？”</p>

    “一夜成桥？”听钟黎所问，秦朗甚是惊诧。</p>

    “昔日有曹孟德一夜筑城，而今我等考虑下一夜建桥又有何妨？”</p>

    “曹操当年借的是天寒地冻，水跟沙子一混就是冰疙瘩。如今你我有甚依凭？”</p>

    “君知曹孟德的一夜城，又可知织田信长的一夜城？”</p>

    “织田的一夜城？”</p>

    “靠的是预制件。”钟黎替古羽回道，却突然灵光一闪，不由从石潭上蹦起。“对，预制件！”</p>

    “将军寻得办法了”</p>

    钟黎满脸兴奋，“传令下去，令工匠于上游近岸处就地取材，制一丈圆木方舟二十，另至今日你我所到林间空地，制丈余木桩一百，明晚前交付。时间紧迫，来不及便三班倒。”</p>

    秦朗俯首领命，却又问道：“现在传令？”</p>

    抬头一看天空竟黑的见不到一丝月色，钟黎也笑道：“是得现在传令！”目送秦朗离开，兴奋也渐从脸上退去，回过头来，古羽依旧不动声色地在品着茶。</p>

    “怎么，不已解决了么？”火光中出现一个略带不解的微笑。</p>

    钟黎又一转念，便只回了个笑脸。“这茶喝的，怕是晚上睡不成了。”</p>

    4</p>

    “妈，你看数学书上这个问题好像出错了！”</p>

    “是吗？什么题？你跟我说说。”</p>

    “说是有个商人要穿过一个1000公里的沙漠去卖萝卜。他有一只骆驼，一次可以带1000斤萝卜，但每走一公里要吃一斤萝卜，他一共有3000斤萝卜，问他最多可以带多少萝卜出沙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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