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假面

    李珉用力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淡然道：“老师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你才进弥天司不久，对暗部事务不甚了解，我才没多说罢了。”</p>

    然后他一字一句将黎城之乱的始末交代了，与宋川白又各怀心思地说了会儿话，方才离开。</p>

    走下玉阶，李珉低声问司使：“他刚来的时候，你有看出他是这样的吗？”</p>

    司使汪林一低头：“小侯爷那时整日缠着您撒娇……”</p>

    谁能看出来，那快活的脸孔背后，是隐匿的毒牙呢？</p>

    “我没信。老汪。”李珉喃喃低语：“我没信。”</p>

    宋川白进弥天司，任副司使之初就闯祸，在司承门外一跪许久，之后又是撒娇耍赖，又是晨昏定省，变着法子讨好他。李珉对他端个老师的架子，宋川白也小孩子气地又敬又畏着，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不更事的青年鲁莽又娇生惯养的样子。</p>

    倘若没有黎城之事，宋川白那副天真少年的面具恐怕会戴的更久。</p>

    “老师——”</p>

    身后忽然传来呼喊，李珉回过头去，见宋川白捧着什么东西小跑过来，道：“老师，您的袖炉拉下了。”</p>

    他一面亲热地把袖炉放入李珉手中，一面絮絮说：“老师也体寒得怪，这才不过入秋，您就用上这东西了。改日我让他们打个更好、更保暖的送给您，再冷也冻不着。”</p>

    宋川白想了想，又道：“这两天入了夜，天就越发凉的厉害了。我等会儿教人搬几盆梨木碳火去，拿罩子一罩，放内室可暖和呢。”他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是我拿来烘花儿的法子，用碳火罩子，寒冬也能把花烘开。姨母见了总说我铺张，如今给老师用，可不算浪费了吧？”</p>

    李珉刚才背后说了人，此时面上僵硬，只得点了点头。</p>

    他拒绝了宋川白送的请求，一直走出去很远，回头，还看见宋川白就站在玉阶上，恭恭敬敬地目送着。</p>

    与平日里的天真青年并无二致一般。</p>

    好像那为警告李珉，杀害弥天司暗部弟子十三人的根本不是他似的。</p>

    李珉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后，宋川白也一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p>

    片刻后，他的随从忽然得了消息，自一旁走上前道：“侯爷。陈小姐醒了。”</p>

    “嗯。”宋川白眼睛一眯：“她跑了吗？”</p>

    贴身随从范瑞道：“……叫侍卫给拦回去了。”</p>

    “她没闹？”</p>

    “这个，”范瑞一低头，似乎有些苦笑不得：“陈小姐说口渴要水，但是谁倒她都不喝，只是说不够，还不够。有下人以为她故意刁难，便提了两桶水过去，烟沙姑娘听见消息赶去的时候，陈小姐还是滴水未沾，就坐在房里，脸色淡淡的。”</p>

    宋川白意外道：“这一大清早的，谁又给她气受。”</p>

    “烟沙姑娘后来才问出来，是早晨有婢女当着陈小姐的面多说了句闲话，才……陈小姐让那个说闲话的，与提水给她的，把地上的两满桶水喝光。烟沙姑娘求了情，陈小姐才罢休。”</p>

    宋川白闻言就是摇头：“你看她，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真是让方鹤鸣给惯的。那两个遭殃的人还好？”</p>

    “烟沙姑娘已经叫他们歇着了。”</p>

    宋川白失笑：“走了，再不回去，她恐怕下一个要刁难的便是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