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瘟疫

    可蒋仁义却不这么想。</p>

    现在，这瘟疫还被控制在玄仁堂内。</p>

    至多是他们师徒二十八人以命相抵。</p>

    可若是动做太大，从全国的玄仁堂分号里调遣大夫过来，必然会惊动朝廷。</p>

    到时候，卫阳镇的疫情就瞒不住了。</p>

    大焘的朝廷，可不会在乎这里有多少人感染了瘟疫，有多少人清白无辜，弃卒保帅是上位者最擅长的事情。</p>

    庙堂上的那些大人啊，只怕会急不可耐的向君上请旨将卫阳镇封锁起来。</p>

    那时的封锁，和溥浳现在的封锁可不是同样的性质。</p>

    这里已经被战火蹂躏的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生机，叫他如何能忍心看这里再次沦为人间炼狱？</p>

    所以，不是他爱逞强不肯和人求助，是他此刻肩负着一城人的性命攸关，他半步也退不得。</p>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救，他必然竭尽全力。</p>

    可若真到了救无可救的那一刻，他也绝不让这瘟疫离开玄仁堂半步。</p>

    卫阳玄仁堂，是救护卫阳百姓的医馆，这里的二十八名医者，只会救人，绝对不会害人！</p>

    只是这些话，蒋仁义没有对楚歆玥说。</p>

    他与楚歆玥共事多年，他太清楚九娘是个什么样的人。</p>

    她总在说以最小的代价达成最大的利益，可却从来不肯牺牲哪怕一个人去换取更多人的利益。</p>

    她说：“若让你选，杀一个人救九十八个人，你杀吗？那若让你杀四十九个人，救五十个人呢？再若这九十九个人，皆是你的至亲好友呢？”</p>

    这个问题，他会铭记一辈子。</p>

    从来没有谁，理应为了别人而被牺牲。</p>

    这就是一个医者的道。</p>

    蒋仁义和他的徒弟们是带着这样的信念死守玄仁堂的，可尽管如此，这场瘟疫仍在他们血肉之躯所铸就的防御之下，悄然蔓延了出来。</p>

    城中第一个高热的患者出现在了第三天，他浑身滚烫，头痛难忍，伴随着剧烈的呕吐和急促的呼吸，很快便开始意识不清，出现谵妄行为。</p>

    之后便有第二个，第三个……</p>

    城门被溥家军严防死守，城内又仅有玄仁堂一家医馆，病患的家属哭天抢地的聚集在玄仁堂的门口求着蒋仁义开门救人。</p>

    一个妇人和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已经让他们殚精竭虑了，如今这疫情爆发的趋势，哪是区区二十八个人就能控制的住的？</p>

    楚歆玥连夜修书，准备飞鸽传往各地玄仁堂的医馆，调遣有对抗疫情经验的大夫前来共同对抗疫情。</p>

    而就在这时，玄仁堂那紧闭了多日的大门，敞开了。</p>

    耄耋之间的蒋仁义率领着二十七名不过十二三岁的学徒，有条不紊地将已经发病的患者接入玄仁堂，有密切接触过的家人居家隔离密切观察。其余健康百姓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尽量帮助相熟的患者家属，担担水，劈劈柴之类的事情。</p>

    那二十八个人的身躯并不威武，却在这一刻撑起了卫阳镇头顶的一片天。</p>

    蒋仁义将自己的顾虑跟楚歆玥说明，楚歆玥心底的某一根弦瞬间紧绷。</p>

    这信鸽幸而尚未放飞，否则当真惊动了朝廷，那她便是卫阳镇的罪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