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烟儿?”用这样笨拙的方式来表达心中感情,时墨一颗沈冻在冰窖底的心,乍时怦然回暖,在一阵天旋地转的大震动后,他凝望着她,融化的娇柔牵动着心跳,竟然有股流泪的冲动。
闭上眼,将她柔弱无骨的纤小身躯整个揽进胸膛,被爱盈满的心扉,突然间让他领悟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满足感。
从她身上传来阵阵芬芳,是他从未闻过的幽兰馨香,迷惑着他睁开眼,感觉体内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炽热的吻落在她的额际,手心拂过她晶莹剔透的脸庞,滑下颈子,再移到细小的耳垂。而他的吻,也跟着落到她毫无血色的唇瓣,喘息加促,回荡在两人之间的热气晕眩了一切。
烟儿温驯甜美得不可思议,除了对于男女间情事不明的恐慌外,她一直都没有反抗推拒的意思;但他高涨的情潮与爱火,撩拨着她所陌生的情愫,一波波苏醒,一波波涌上。
但他却在此时停住,留恋不舍地看着她嫣红如醉的迷惘娇态,苍白的唇色变得红润欲滴,美得令人窒息的绝艳容颜,总在不知不觉间收买了他的灵魂,他的感情,他所有的注意力。
“你真的愿意跟着我?”低嗄的声音,颤动着想确认一次。
“嗯。”“你不后悔?”
烟儿极缓慢的摇头,澄眸中却没有一丝踟蹰。
他再度将她拥入怀中,发自内心的喊:“那么,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放手了,就算你想逃,我也不会放手了。”
霸气的宣告,让这段迷离不清的情,挥去烟雾,更正绽放在阳光下。?
返回大理京城,已是十三天后的事。
尽管沿途风尘仆仆的赶着路,但马车内的两人已无隔阂,在时墨的细心照料下,烟儿病弱的气色好了许多,波光潋洒的一双桃花眼,出奇的明亮有神,在她身上,有匠心独运的美,更有纤尘不染的灵气,就是因为她那看似淡泊、其实浓烈的性子,才会造就她眼里的柔弱与刚强并存。
说不上来心底的复杂感受,即使一整天都专注地盯着她瞧,他也不会觉得腻,再这样下去,恐怕三魂七魄都要?下这副皮囊闹空门。
烟儿的话一向少,只是静静地倚在他的肩头,偶尔看着车窗外掠过的幕幕秀山绿野,偶尔陷入沉思,偶尔闭上眼小歇片刻,却极少开口。
如今窗外的山水风景转变为街道房宅,时墨亦察觉到她突来的忧郁锁眉与黯淡垂睫,想问什么,马车速度却在这会儿急速减弱,慢慢的停在路中央。
“殷旗,发生什么事?”他不悦地冷声问。
“不好了,二少爷!”殷旗紧张的掀开帘幔。“王爷派了人请咱们直接回府邸,怎么办?”
时墨望了眼烟儿,见她一阵呆凝,大概没料到这么快就得面对最残酷的问题。
“二少爷?”殷旗顾不得主子还没回答,已经急出一头汗。“这回我们没和王爷王妃说一声就离开这么久,还是先回去报个平安,好吗?”
“该来的还是得来,就照你说的吧。”他面不改色的答。
“是、是。”马车立刻转向,朝时王府而行。
自始至终,烟儿从未问过他,自己将会被安置在什么地位上,或许在发现自己的心已然沦陷后,她就不再奢望别的。他高高在上,是个尊贵权威的少主,能留在他身边,作一名小妾,过着安逸清淡的生活,足以换得她后半生平静,其余的,她不该再强求。
“在想什么?”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际。
她颇感颤栗地轻瞥过眼,又偏回脸缩在他扎实的臂弯里摇头。
“你在担心吗?”
“你真要带我回去?”
“忘了你答应我的?”明知道她的疑问来自于不安,但就忍不住要板起脸来沉声反问。
她不敢多作回答,任由他霸气的紧紧圈住她,安枕着熟悉的肩膀,闭眼回避可能的恐赫眼神。
“你这家伙!”总是被她漫不经心的行?搞得自己生闷气,他真恨不得将她一口吞进肚子里消火。
过不了数十分钟,马车已经到了时王府前。
烟儿难以置信地望着这雅致奢华、占地辽阔的府邸,放眼望去,两边延伸的围墙好像望不见分界,前庭植满了红艳如火的石榴花、杏花与排排整齐的苍柏松竹,假山鱼池,亭阁拱桥,数个院落式建筑明明就在眼前,要走过去却得花上一段时间。
时墨意识到事态严重,于是命殷旗径行将烟儿父亲的骨灰安置回“敛琴阁”免遭鱼池之殃。
来到第一个扣关的大厅,她瞧见了生平未遇的大阵仗。
“你总算回来了!”冷飕飕的凉风自一个年约五十出头的男人口中吐出,他的脸庞刚正有型,威严凝肃是惟一的表情,身着铁灰色长袍,看得出尊贵无比,不用说,这人肯定是时王府的当家──时翌千王爷。
“墨向爹娘请安。”时墨似乎没有半点畏惧,仍然自然带笑的躬身一福。无所适从的,却是在一旁的烟儿。
“大胆,见到王爷不会下跪行礼吗?”一旁的管事怒喝。
烟儿一震,只得咚地笔直跪在硬梆梆的地板上,当下,膝盖立刻痛得让她脸色转白,冷意窜身。
“小女子郁还烟,向王爷、王妃请安。”
“哼,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现在带了这个风尘女子四处游山玩水不说,还直接带回咱们时家大厅,怎么,你是觉得我活得差不多了,该被你气得两脚踏进棺材了是不是?”当时翌千在发怒的时候,周遭是不会有半点声音的,连王妃刘伶都软弱的看着儿子,插不上话,也帮不上忙。
“有这么严重吗?”时墨居然一派悠哉的耸肩,不由得让人替他捏了把冷汗。“可我记得您说过,男人有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只要别误了正事就成。我即使收了她,让她待在我的“敛琴阁”相信也不会有损你的?面。”
“那不成!她的身份卑微到连我都不能接受,你以为外面人不会说些杂七杂八的闲话吗?”
“既然这样,那么您就尽量别让人在你耳边打小报告,听多了伤身伤和气,何必呢?”取出折扇,他气定神闲的煽着风。
时翌千气极,他这个儿子就是这样,软硬不吃,随随便便说些圆滑的话,就能堵得他无话可说。
“我告诉你,你和霍家的亲事我已经订了,你如果不想让我难看,就先娶了霍家千金,至于她,除了当丫头供人使唤,其余我一概不允许!”
“你说什么?”这一刻,时墨彻底的变脸,万万没想到父亲擅作主张的替他允了这门婚约。“我几时答应要娶霍家那刁蛮千金?”
“这是你对我说话的语气?”时翌千青筋暴跳着,恶狠狠扫了始终跪在地上的烟儿一眼。“霍家千金有什么不好?至少在这京城内,他们是第一首富,多少大官想攀上这门亲事都攀不到,咱们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无论如何,我绝对绝对不娶霍家千金!”时墨再也无法忍受父亲的一意孤行,于是动手想扶起烟儿。“起来,不要再跪了!”但她却动也不动,他愣住了。
“荒唐!我时翌千怎会有你这孽子?”看到儿子对这个风尘女子如此在乎,时翌千不禁七窍生烟的狂吼,重重地拍着桌子。“这么多人在关心着你,你的眼中就只有这个贱婢吗?”
然而,时墨听不进去,眼前他所不明白的,是她为何执意跪着不起。“烟儿?起来呀,你怎为了?”
“答应你爹吧,”幽幽的声音毫无温度,只有认命的凄凉。“娶了霍家千金,至于我,随便当个丫环奴婢都成。”
“你说什么?!”比听到霍家婚约时的反应更?强烈百倍,时墨分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心痛。“你要我娶别的女人?”
“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是怎么样烟儿都心甘情愿。”注视着光洁明亮的地板,烟儿只觉视线渐渐模糊,不由得闭上眼极力忍住泪。
“你给我起来!我不欠丫环、不欠奴婢,我要你做我时墨惟一认定的妻子,其他女人我统统可以不要!”眼中凝聚的冰冷冻结成霜,他咬着牙关,震得牙齿作响,不能相信她竟在此刻甘心屈服了。
因为她的一句“不愿作人妾”他决心和现实抗争到底,怎么知道,仗都还没打,她就举白旗投降了?
“你不答应我,我不起来。”因为无怨无悔,所以别无所求。此时,她的倔强与决心胜过他百倍、千倍,也许她无力对抗王府里的一切,但这么些年,她不也是这样熬过来了?
“好!很好!你倒还有自知之明。”时翌千冷嘲热讽的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真是这样的话,只要墨娶了霍家千金进门,我就不为难你。但我丑话先说在前头,除了这里,你休想待在“敛琴阁”否则真让你受宠坐大成室,那还不嚣张跋扈起来。”
“爹你!”时墨双眸含怒,几乎要撕破脸。
“找个时间到霍家登门拜访,别让人家说咱们没诚意,要是弄砸了这门婚事,哼!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将最后一句话残酷撂下,时翌千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凝结成霜的气氛,冻得每个人直打冷哆嗦,看来这回王爷是真的发火了,否则以他疼爱时墨的程度,根本不会当?与他翻脸。
直到此刻,刘伶这个懦弱的母亲,才敢走出来说几句话。
“好了好了,儿,替少爷把人扶起来,将这姑娘带去素心坊安顿,顺便看看她的膝盖有没有受伤。”为了缓和难堪的场面,她的声音已是尽量放柔,看着儿子铁青的脸,也知道事情的无可转圈。
一个长相平凡、年约十六、七岁的丫环走过来搀扶起烟儿。
烟儿没有勇气去看时墨的表情,只是低低的对着刘伶道了声谢。“谢谢王妃。”
“嗯。”刘伶也不太搭理她,迳自走到儿子的身侧。“墨,就别和你爹呕气了,只要将霍家千金娶进门,过不久,娘会想法子说服你爹,让那位姑娘收效偏房,好不好?”
“不好。”时墨向前跨了一步。“要我娶一个刁蛮娇纵的富家千金,我宁可终身不娶。”
“但,你爹好歹是个王爷,要是你执意娶那个风尘女子进门,你要你爹那张老脸如何挂得住?”
“烟儿虽然是青楼出身,但她只是一个丫环,你们真要瞧不起她,也该在了解她之后再下断语。”
听到儿子开口闭口的袒护那个丫头,刘伶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唉,你别怪娘不帮你,这婚事已经订了,何况霍家老爷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要是咱们反悔,他一状告到皇上那儿去,恐怕会闹得满城风雨。”刘伶唉声叹气,可怜兮兮地试图软化儿子的决心。
时墨握紧拳头,悲悒沉痛的望着烟儿离去的方向,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此支离破碎。终于体会到,这与生俱来的身份阶级,竟成了他今生最大的讽刺。不能选择自己所爱的女人,让她风风光光嫁给自己作为妻子,他还有什么资格让她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