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茵一手握紧方向盘,把车倒出来,驶向主路:“现在争辩你到底知道多少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么多天以来,哪怕私底下已经清楚知道杜鹤的性别,容茵也已经习惯了喊她“杜师兄”这一声“师兄”叫出口,是许多其他称呼都无法替代的安全感和亲昵。容茵舌尖绕了几下,最后还是喊出了她的名字:“杜鹤,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愿你好自为之。唐清辰和汪老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相反,他们一直都希望你能长久留在唐氏。”
“祝你好运。”说完这句,容茵便要挂断电话。
“我也祝你好运,容茵!”杜鹤似乎知道她要挂断一般,语速比寻常快了许多:“容茵,我是发自真心的,我真得很喜欢你、很欣赏你。整件事我从没有想过要算计你!我没有和帕维尔同流合污,一开始我甚至不知道有问题的人是他,我”
杜鹤一直知道容茵很聪明,却以为她的智慧全都用在专业领域,没想到事关大局人事,她的反应也是这样玲珑剔透。打从她进入君渡的第一天,便打定主意要搅浑这一趟水,唐氏也好,何家那两兄弟也罢,平时谁强谁弱都不重要,既然此次拿到电影节项目的是唐氏,又有汪柏冬坐镇大局,就从唐氏这一方入局。杜家并不是做酒店生意的,而杜鹤所图也不是单纯的一纸合同。谁能让她杜鹤大放异彩,让杜氏的京派糕点扬名立万,她就选择站在哪一方阵营。帕维尔与何氏过从甚密,柯蔓栀的意乱情迷,汪柏冬的顽固不化,殷若芙频频回家搬救兵,唐清辰和容茵越走越近这一切她都尽收眼中,但她任何人的立场都不站,谁的忙也不会帮。
杜家在平城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本就人脉广阔,消息灵通,再加上杜鹤处处留心时时留意,探听和整合的消息与日俱增,对于帕维尔会在电影节上搞什么小动作,不说她有十成十的把握,总也窥探和猜测到了那么三四分。可这又有什么不好?唐清辰手下能人无数,光是一个汪柏冬坐阵,这局棋任何时候都不会乱。容茵天资聪颖,性格又谨慎敦厚;殷若芙为引起唐清辰注意处处与容茵好强;再加上她自己此时也算站在唐氏一拨,哪怕有帕维尔这个定时炸弹,也只会刺激得这群人愈战愈勇,结果说不定比唐清辰最初预想的还要好。
殷若芙刻意制造的流言是个意外。
别说容茵和唐清辰,就是杜鹤自己事先也没想到,唐清辰和汪柏冬小心谨慎铸就的千里之堤,险些毁于一个小小的流言。
她是希望能趁着唐氏遭遇危机大展神通,可对于容茵如果说一开始她的处处示好是有意为之,那么之后几次面对殷若芙的挑拨离间,连杜鹤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有几分是在演戏,有几分是发自真心。
看到容茵连微信都不回选择离开,杜鹤的心比听到汪柏冬病倒时跳的还慌,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以为容茵处处都在依靠她的帮助;其实真正越来越依恋容茵的人正是她自己。
棋逢对手,她以为自己需要的是打败对方赢得彻底;可到头来才发现,像容茵这样的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她走了,自己曾经无数次设想的独挑大梁,竟然是那么索然无味。
“这些都不重要了。”容茵单手开着车,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对于现在的唐氏而言,帕维尔和我已经离开,唐氏今天的危机,我们两个都难辞其咎,有些事已经说不清了。”
“说得清的!只要你现在回来,我会向唐总和其他人解释!你和帕维尔当时在房间里,我就在门外!你们两个说了什么”其实杜鹤当时并没有完全听清帕维尔和容茵都说了什么,可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人生中第一次,她那么舍不得另一个人的离开:“反正我就是知道,你没有和他同流合污。我一直都相信你,容茵。”
“帕维尔有他的选择,我也有我要去做的事。”容茵说:“谢谢你一直都在帮我,一直都相信我。杜鹤,柯蔓栀被停职,汪老病倒,现在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顶住,一切都靠你了,杜鹤。”
说完这句,她干脆挂断了电话,然后将电话拨给另一个人。
电话那端仍然很快接起:“喂,阿茵?”
“是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容茵一边开车,一边将通讯录里的人名一个接一个打了个遍。
等她将车子开到那处熟悉的四合院,手机已经有了低电量提示。
她一走下车,就见大门打开,她和老姜迎面走了个脸对脸。
老姜一看见她就笑了:“抱歉抱歉,事出紧急,今天要暂停营业了。”
容茵说:“唐清辰给你打电话了?”
老姜愣了一下:“是,你这是”
容茵点点头说:“同一件事。”
老姜咂了咂嘴:“我正要去一趟郊区的酒庄!”他四下瞭望了眼,又看向容茵:“我本来想打车的,不知道容小姐”
容茵沉默片刻,径直将车钥匙扔了过去:“开我的车。”
老姜本以为容茵会说开车把他送过去,没想到容茵直接把钥匙给了他:“那你”容茵笑了笑:“这个时候您比我更需要车。”
老姜一点头,坐进小皮卡里,从窗子里探出头:“容小姐,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