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喝:“三小姐疯了,不能留在顾家冲撞了青绫的喜事!立刻送到明善庵去关起来!”
疯了,疯了,到底谁疯了?
谁是红锦?谁又是青绫?
假作真时真亦假,这老天可辨贤愚忠奸,对错是非?
顾青绫被两个大汉提押在手中,连搡带拖,奔往后门。
她一路呜呜,向天而呼,向天而哭,却迅速淹没在震天的鞭炮声和欢笑声中,连天也听不到她的呼,她的哭,她的悲怒绝望。
天色并不好,苍茫的虚白色,冷风嗖嗖,吹得人身上起了一层层的粟粒。
迎亲队伍,大片喜气洋洋的颜色,像鲜血一样缓缓淌入顾府。
走在最前面的慕容斐忽然打了个哆嗦,觉得有点冷,转而又自笑。
此时,他该热血沸腾才对。他等待这一天,已经有快两个月了。
“岳父大人呢?”他笑容可掬地问,更显眉目俊朗,英气不凡。
“老爷”鲍氏回过神来,笑道:“青绫不舍得离家,老爷正在闺中劝慰呢!”
女孩儿出嫁伤心,母亲不去劝,反而父亲去劝?
看来青绫与这个填房母亲,感情生疏得很。
慕容斐的笑容,顿时冷淡了许多。
他要的,只是青绫。
那个才识不凡灵慧逼人的“凌青”,是他的新娘,他的夫人,他相伴一生的绝佳伴侣。
锣鼓暄嚣声在继续,远远,顾恒鑫挂着亲切欢喜的笑容,迎了上来,仿若从不曾与慕容家发生过任何的不快。
更远处,十余名盛装的侍女,捧出了他的新娘。
珠穿宝镶的璎璎珞珞,更衬出那袭飞霞锦所制嫁衣的流光溢彩,大朵大朵的芙蓉花,嫣然地盛开着,妩媚如春。
慕容斐轻轻而温柔地笑了。
他再不知,当他那锦绣珠玉堆成的迎亲队伍一路招摇过市,引来万众注目、举城艳羡时,那本该端坐喜轿中的新娘,正被人捆作一团,丢在一顶青布小轿里,沿了荒僻的小路,在漫天的阴霾中,悄悄奔往位于城南龙门山的明善庵。
那是顾家的一座家庵,人迹罕至,除了夫人小姐们逢了斋戒之日,偶尔会去求安祈福,连附近山民都很少去。
青绫也曾坐在稳稳的流苏轿中来过几次,却再也料不到,有一日,这里竟会成了自己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