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诺了一声去取大闩。
“告诉邱论炎,让各管事跟去年搜府时一样,有些什么不该摆出来的东西,统统收了。”我对翠珠道。
翠珠转身去了。
我没有回房,一个人去文禾的书房坐了等着。门窗洞开,春风入室。我对着他留下来的琴发呆,抬手在七弦上挑挑,声音空空落落。
红珊入室,取了绿茶放在琴旁。春草一杯,水气袅袅而腾。我守着时间,听得远处隐约吵嚷声音隔院墙传入。
李韶终是匆匆回来了,直接来到书房“夫人,小的回来了。”
“说说吧。”我开门见山道,一边对红珊抬抬手指了下李韶。
他直起身,微喘了几秒,说“这一趟去了几家府第,跟那些宅子里的平日交情好地管事通了通气,然后又去宫城附近打探。那蒋指挥使对齐管事说过,有事可以找他。这一路回来,基本事情就了解了个大概。”
红珊倒了凉茶进来。李韶谢过我,一口喝尽。发出满足的一叹,继续说道“京师所有大宅中有半数现在都陷入惊慌失措,原因是他们宅中所存的现银都失踪了。此失窃事件亘古未有,一夜之间数家银两不见,全城哗然。但奇怪地是。报官者虽不少,但许多府第都报不出失窃数来。此事现在已经传入大内,陛下颇为震怒,下旨追查,言要为各户做主。各户便报出了失数,但是数量都不多,这与他们府内惊慌的程度可不大相符。不过顺天府还是挨家去了解情形了,也去可疑之所盘查。咱们文府没有丢银子,也没有询问地必要。蒋指挥使说。陛下还特地下令不可惊扰未失窃门户,不可大肆惊扰百姓。”
“在我看来,百姓已经受到不小惊扰了。”我说。听完李韶地爆炸性新闻。这一刻,我突然隐隐明白了什么。
“恕小的直言。各户但凡失了内银地。绝对都不是小数。他们之所以不报,是不能报不敢报。朝廷俸银几何?他们存银几何?那差数若是巨大。如何向陛下交代?陛下身先士卒捐内帑军饷,变卖宫中器皿充军饷灾款,让这些大人们响应,结果一个个哭穷哭得厉害,拿出三五百两就算尽心了。如今他们如何敢说自己家丢上万甚至几十万银两?此事心照不宣,陛下也明白。只是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做。”李韶停了一下“但此事之诡异,也确实闻所未闻,小的实在困惑了。”
“满城都困惑。”我微笑,说“文府未牵扯在内,已是幸事。近日各位多警觉,冷静观望就是。”
“小的谨记。”李韶应诺,然后迟疑道“但,还有一事,就与本府有关了。”
“但说来听听。”
他清咳了一声,说“主要是,前些天大公子得胜,下一步就该修葺长城的,但是他一无上乞银两之举,而无他人之力,这巨额的修缮款项没有落实,朝中和城里纷纷传言这是一个空头承诺。这承诺之谣传尚未肃清,突然又出了今天这大批私银失窃地事情,难免让人联想。”
“如何联想?”我说“文禾军在宣府,还能一夜之间跑回京师偷银?退一万步,就算他在京师,各户丢的银子统共多少?就算每户万两,那要多少马匹车辆才能运出来?难道大马大车过府门居然都没人发觉么?”
“是是是,这当然是解释不通的,”李韶也汗颜,说“不过事情太过诡异,市井之间离谱的谣言总是难免。而且,就算银子拉出来,私银也是有印记的,每锭下头都有阴刻标识,也没法使用啊”我强忍着笑意,说“你想得还真多,事情自然有府衙去管,我们只要保证文府无事就可以了。”
“是!小的这就安排园子里事情去,先行告退。”他擦擦额头的汗,躬身行礼,退了出去他出了门以后,我的脸上表情终于从微笑变成了大笑。
文禾!你这个大闷骚!你把京师多少肥羊如今变作了嚼黄连的哑巴。解气极了!如今那些肥羊跳脚却不能出声,心疼却不能喊委屈,真是有意思。皇上怕是也明白个中缘故,故意还慈眉善目说要给各户做主,让他们报出失银数量,追查到底。这人实在是太坏了,哈哈!不过,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办成地,我倒是很好奇。
红珊又从外进来,见我笑得开心,也很好奇,问“夫人,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红珊,”我说“让门房打开门透透气,不必关门闭户的了。”
“正是呢,”她却指指前院,说“方才翠珠听门房报,蒋指挥使来了。夫人,让他进来吗?”
“当然让,安排前厅等候,我马上去。”我回答。
红珊立刻去前院了。我起身理了理衣衫鬓发,端起茶盏喝了半盏茶水,方才欣欣然往前厅去见美男彤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