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一只很旧的诺基亚手机,手机壳还带着他的体温。陈鸳鸯连声道谢,抓着手机却有些抖,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记得温清和的电话号码是什么。
苦思冥想了许久,陈鸳鸯依旧想不起来。正一筹莫展时,她忽然想到了小波。
“小波吗?我是鸳鸯。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是这样的”还在被窝里跟周公幽会的小波频频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帮忙请假,又安慰陈鸳鸯不要伤心,手机没了就没了。她还有几只扔掉又觉得可惜,用着又觉得不顺手的旧手机可以外借、外送。并借着这个由头,大大阐述了一番自己淘手机的各种奇葩经历。
陈鸳鸯适时打住她的唠叨,又说了几句‘拜托拜托’,才匆匆挂掉电话。
确实,手机掉了就掉了,陈鸳鸯并不怎么心疼,这会儿也顾不上心疼。已经发生的事情,再懊悔也没用。况且这是旧手机,她本就想换了。只是没想到,这么破的手机,那小偷也看得上。
她给唐宁,沈俞晔,爸爸妈妈,各发了条短信说明手机遗失,小心骗子诈骗的信息后,就把手机还给了司机,并附上了诸多感谢。
临下车前,陈鸳鸯多付了10块钱。司机不肯收,陈鸳鸯坚持:“您的举手之劳救了我的急,我表达感谢是对您的尊敬。10块钱代表不了什么,您开车辛苦,就当我帮您买了几瓶水。”
话都说到这份上,司机也就不再拿乔,只连声夸陈鸳鸯是好孩子、好姑娘,好人会有好报。
陈鸳鸯看着司机倒车,开走前还冲自己挥手。她冰冷的心顿时有些动容:他不过是芸芸众生里最平凡的司机,每天早晚班地连轴倒,但依旧与人为善,心怀善心,并脸带希望,给人温暖。
陈鸳鸯咀嚼着他最后一句话,好人会有好报?或许吧,可自己不是好人,也不期待什么好报。她只期望身边的人能幸福圆满,希望这种东西,她早就不期待了。
她仰头看了看有些肃穆的附属医院,那一片接着一片的白,与记忆里的白不断重叠。自从苏眉住院,陈鸳鸯是一刻都不想踏进这里。
医院,曾夺去她最爱的人,曾带给她最大的噩梦,曾让她过早的体会到生离和死别。这里,有太多的悲伤记忆,如果可以,陈鸳鸯想永远远离,一生一世都不来。
她深呼了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七点多的医院还有些冷清,陈鸳鸯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去,走廊里依旧弥漫着消毒水味道,不时能看到提着吊瓶、行动不便,穿着病号服,脸色麻木的病人缓缓往卫生间挪去。
这是陈鸳鸯第二次来附属医院,上一次也是苏眉住院,还意外碰到了顾森。第二次来,感觉又不一样。
快速往重症病房走去,陈鸳鸯感觉自己每前进一步,嗓子都特别难受。就像被人卡住了,又像是踩在了一块即将消融的薄冰之上,随时可能被吞没。
重症病房!陈鸳鸯身子晃了几下,脚步也虚浮起来。陆有廷在电话里并没有讲得太明白,但‘重症病房’这四个字足以说明一切。陈鸳鸯还记得上次见苏眉时还是在演唱比赛上,那会儿她还很是精神,细致的眉配上温柔的嗓音,就是陈鸳鸯最喜欢的状态。
本以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没想到,一切都是泡沫,一切都是假象。演唱比赛上的苏眉就像是回光返照般,那一场演唱,恍若是生命里的极致,花开绚烂后,就一路到荼蘼。
陈鸳鸯几乎是忍着泪到了重症病房。陆有廷一见她,就立马迎了上来。
“鸳鸯,你脸怎么了?打你电话,怎么一直关机?”陆有廷的声音透露着丝丝疲惫,但他还是打起精神来说话。
“陆叔叔,我手机掉了,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撞了一下。苏阿姨呢,她现在怎么样?上次不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晕倒了呢?”陈鸳鸯抓着陆有廷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
陆有廷握着陈鸳鸯手拉她进病房,指了指病床上被插上了各种管子的苏眉:“你也看到了,她现在还没醒。是一直都好好的,歌唱比赛后,你苏姨就像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春,每天都能跟我说上好几句话,还能跟我讨论厨艺。冬天来了,前几天她还惦念着要给你织围巾和手套。”
“我陪着她去商场里挑了好几种毛线,带毛的,彩色丝线的,各种各样,样式繁杂。她每一种都买了一样,颜色还不重复。还计划着要给你织几件厚实点的毛衣毛裤,毛线鞋。我帮着缠了好几天的毛线,她又翻了老式的毛衣样式出来,连工具都一应俱全。”
“她每天都在阳台支一个小桌子,太阳出来后,就在那儿坐一下午。围巾和手套已经织了好几双,大红的毛衣织了一半。我好几次劝她休息,她都乐呵呵地放下手中的物事,有一回还拿了量尺,量了我的尺寸,说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也想给我织一件。我们就像老朋友一样,每天下午聊聊天,她织毛衣,我浇花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