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含芯丝方吐,恍惚带羞花著露。
***
红墙金瓦。富丽堂皇的宫殿中,神仙一样的人们不一定知道世间百姓的清贫和疾苦。拓跋氏虽然不是正宗中原汉人,可终究是这块土地上的皇权贵族。皇宫和市井并不遥远,皇族和百姓却天壤之别。皇上想的是啥?重视的是啥?百姓想的是啥?重视的是啥?不可同一而论。皇族们想的是自己的利益高于一切,是自己占有的权威和势力。天是他们的天,地是他们的地;他们让谁卧着,谁就不能盘着;要是不听话,自有残酷等待着。他们不想知道平头百姓心里在想什么,只想知道平头百姓们能听到什么;他们不可能知道自己领地之中的全部平民百姓,更不用说天下百姓的命运如何了。
***
北魏孝文帝太和11年(公元487年)8月的一天夜里,在渭河以北。泾水之滨的安定郡临泾城中,宁静的黑夜突然被一阵强烈的、嘶嗥的狗叫声扰乱。紧接着,几乎全城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居民们不知道这样的黑夜里会发生什么事情,默默地祈求着上天别把灾难降临到自己的茅草房中。也有胆子大一点的人偷偷地隔着破门缝向外看,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渐渐的,人们发现是城东北部,北魏世袭武始伯胡国珍府宅方向发生了激烈的战事,从那边传来了让人撕裂心肺的喊叫。
这里距北方的蠕蠕国不远,有些蠕蠕人为了自己的幸福会突然南下,来这里杀人劫货。他们生存质量的提高,总是以破坏大魏国的安定局势为代价的。
这天晚上,真的是一些蠕蠕人乘夜打劫,想要抢劫官宦人家胡国珍的财产。他们前几天就越过黄河,躲在城外观察了好几天。夏夜的天气变幻莫测,这伙贼人乘着浓云敝月之时,在人们开始进入梦乡的时候翻越府墙实施抢劫杀人。
府宅的看家狗首先给主人报了警,胡国珍急忙穿衣操枪,聚合众人。不容分说的功夫,已有三四个家人被杀。生死之间,众家人和盗匪们撕杀在了一起。
胡国珍本是行武出身,家人中不论男女,自然都是习惯了打打杀杀的,这样的事情是经历过的。可是这次不同,蠕蠕人来得太多,又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北方军兵。他们有围打男人的,有进入后宅的,有专门搬东西的,分工十分明确。
很快,胡国珍的身边就只剩下一个刚刚从京城投奔来的。姓郑的远房亲戚。两人武艺高超,众蠕蠕人也近他们不得,可是两个人左冲右杀就是冲不出蠕蠕人的围困之中。
拼命地博斗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人感到筋疲力尽的时候,胡国珍示意两人边打边向内庭转去,他是要去救自己的妻子。
打到内宅,看到的也是满庭血腥和凶凶杀气的盗匪。正在两人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那些蠕蠕人却一声呼哨,呼的一下子撤走了。
胡国珍来不及顾全其它事情,急急忙忙各处寻找妻子,始终不见踪影。里里外外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流水般的血迹;再看家中器物,哪还有个保全的?不但贵重物品全都不见了踪迹,就是一般器物也被糟蹋得破破烂烂。
这时,安定府派来的援兵也到了。太守很同情胡国珍家的遭遇,一声令下,众兵卒把府中内外清理一番,掩埋掉这些肮脏的、可怜的,混身血迹、肢体残缺的尸体。胡国珍无瑕与太守寒暄,像无头苍蝇四处忙碌。太守也很理解他此时的境遇,不去烦他,自是带领兵卒并不告辞地回去了。
当时,胡国珍并没有一刻的消停,他一直翻这找那地搜寻着妻子皇甫氏。最终在后院的柴草堆里,找到了狼狈不堪,吓得昏死过去的妻子。他与郑家亲戚把怀孕的皇甫氏抬进屋里,放在空空的床上。胡国珍在零乱的地上找了一粒藥丸塞进妻子嘴里,又舀来些凉水给她灌进去,好不容易才算唤醒了妻子。
*******
妻子皇甫氏本来就要临盆,又经这阵折腾,受不得骇人的惊吓。醒来之后竟然觉得下腹疼痛难忍,一注血水从下身涌出,染红了裤腿和身下的床铺。站在一旁的郑家亲戚以为她要小产,连忙出去寻找产婆。这里,皇甫氏哪能忍耐得住剧烈的疼痛,在混乱的破烂堆里生下一个女儿。
此女出生时,正是夜半时分,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却突然间皓月当空,繁星闪烁。渐渐地从高远之处传来乐曲声歌,仿佛有无数马蹄和人声悠悠然飘进室内,随后女婴便呱呱坠地。但见小女孩眉发分明,哭声响亮,特别是她的皮肤光润晶莹,习习泛出红光,反衬得屋室中的烛光微弱惨白。
身边正不知所措的胡国珍好像看到女孩身旁有些彩旗绫盖之类的影像,不由得连声惊呼神奇,叹息不已。
直到产婆进来,也依稀眼见着半空中一些恍恍惚惚的景象,竟张着嘴看得呆了。胡国珍连叫她几声,才从梦一般境地中醒来,忙不叠地奔向床前照看孕妇,又细心地看了看小女孩。心中终不免引起著多狐疑,说不清那些眼前晃现的怪异现象是什么。
当时,北魏有一个术士名叫赵胡,因通晓相术易经和天文地理,是个很有名望的人。说来也是巧合,这产婆偏是赵胡之妻,回去一说如此这般,赵胡记在心里。寻着小女百日那天,有意来到胡府,目的是要看一看这个神奇的小女孩。
偏是胡国珍也正想让他给算一卦,两人见面不谋而合。赵胡进到胡府家中,胡国珍令人抱出小女,让赵胡为女儿看相。
赵胡推算了半天,把她的生辰八字看了又看,再看看小女孩的面相后,把胡国珍拉到外屋,单独对他说:“贤女有大贵之表,方为天地之母,生是世人之主。”
胡国珍莫名其妙地问:“寻常之女,岂能如君所言?”
“此女生时是丁卯年,己酉月,乙巳日,癸亥时。天干、地支皆为阴,而女人为阴。合属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又有明月当头,是为阴正,乃天生女主之像。以此推算,日后必有大贵,定在万人之上,当为一国之母。所行事业可上仰天地,下撑庶民,受万众崇敬。只是阴重无阳,时逢主国大业,偏遇盗贼侵宅,血腥之中诞生,恐怕。”
赵胡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
胡国珍急着想听,便接着问:“请先生讲个明白,也让在下心中有数。”
赵胡慢悠悠说:“福星大,灾星也大,恐怕不得善终。”
胡国珍紧接着说:“不求大富,但求平安。可否破掉灾星,让小女无恙?请先生给指个路子。”
“星月罩身是天意,人不能破。切记,今天所说之事决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赵胡说完,不再理会胡国珍,也不再见众人,又进屋看了看小女孩后返身走了。他走到门口回头对着众人,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居于高,乱留叉,失正气,终荣幸。”
胡国珍上前问赵胡说:“此话又当何讲?”
赵胡不理胡国珍,信口说道:“此女易生,此女难生。”
胡国珍对这些话不甚明了,心中产生一片狐疑,想着赵胡的话,又喜又怕又说不出口。他只能一再地嘱咐众人,好好地抚养小女,凡女儿之事一律由他亲自过问才行。众人都以为他是出于爱女心切,才这样安排的,更没有谁在意这个小女孩今后的兴衰之事。
后因北方蠕蠕国兴兵侵犯北魏,越境犯边。胡国珍奉旨带兵戍边,一去两年,女儿的事也就渐渐淡了下去。
胡女长到五岁时,便已显出秀色殊丽,姿容不俗。更兼聪明绝顶,具有柔性之刚,纯金之韧,又十分会哄人,喜得胡国珍夫妻二人常常抱不舍手。
*******
这渭、泾、洛水之间的土地上,曾是炎黄二帝的发源地,本来就神奇辈出,看胡女那秀丽的眉目极像画中黄帝身边的御女形象,母亲偏又姓皇甫氏,所以有些使女家人常戏称她为皇女。人们叫她,她也答应,好像她本来就叫皇女一样。
有时丫环玩笑对她作朝拜的礼节,她会自然地做出高昂身姿摆一摆手,或说:“免了吧”逗得大家开心。一次,她看着乳母怀中抱着的小妹妹十分可爱,对着小女孩发了好长一阵子呆,然后跑到母亲皇甫氏跟前问:“小妹真好玩,是从哪儿来的?”
皇甫氏正在房中纺线,见女儿来问,便戏称说:“是捡来的。”
女儿又求母亲说:“在哪儿捡的?再捡一个呗。”
“娘没功夫。”
“那我去捡。”
“小孩子看不到,只有大人才能捡到。”
“大人和小孩有啥不一样?”
问得皇甫氏答不上来,只好告诉她:“小孩子都是娘生的。”
“怎么生的?”胡女还是不放松地问。
皇甫氏说:“你大了以后就知道了,小孩子不要问这些事。”
“小孩子为啥不准问?”
“这是大人的事。”
“咋不让小孩知道?”胡女反倒要问个究竟。
皇甫氏不耐烦地说:“是坏事,小孩子不准学坏。”
这一下,胡女反倒抓住了理,继续问道:“是娘做坏事,才生小妹妹吗?”
“小孩子不准乱说话!”皇甫氏红着脸,立起眼睛说她。引得旁边陪着做活的丫环们抿起嘴偷偷地笑。
胡女还是不放松地说:“娘多做点坏事,多有些小妹妹。”
皇甫氏只好闭口不言,召唤小丫环带胡女去外面玩。
小丫环是刚刚买来的,只比胡女大二三岁,两个人个头差不多,也很投缘。管家胡妈看不上这个小丫环,常对着皇甫氏叨咕:“这么点的小孩买来干啥,除了吃饭,一点活都不能干。”
皇甫氏听多了,就对她说:“别指望她干活,让她陪着小姐玩就行了。”
胡妈说:“花了那么多钱,就为让她来玩?”
皇甫氏说:“这孩子太可怜,再说,也是为了让她有口饭吃。”
小丫环愿意和胡女在一起,她会像小姐姐一样照看胡小姐。小丫环告诉她:“我家还有个才一岁的小弟弟,比你小多了,可好玩了。”
胡女说:“你快回去,把他带来,咱们一起玩好吗?”
小丫环摇了摇头,把嘴紧紧地闭上不说话,眼睛里忽闪着大大的泪珠。
正说着,胡妈气虎虎地走过来,对着小丫环喊:“你这没教养的小崽子,这么糟蹋天物,是要受报应的。”说着,一手揪住小丫环的耳朵,另一手照着她的屁股打了起来,小丫环痛得哇哇哭着求饶。
小姐见丫环受委屈,上前抱住管家胡妈的胳膊,使劲地拉她的手。胡妈不理小姐,告诉她说:“这是为她好,让她知道爱惜粮食。”
胡女不懂这些道理,只是急得没了办法,抱着胡妈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胡妈痛得撒开手,喊叫着说:“大小姐这是咋的了,我管教她还不是为了让她懂点事?”这个“大小姐”不听她的解释,乘机拉起小丫环就走。
听着这边的哭喊声,皇甫氏带领一帮人赶了过来拦住了两个孩子。胡妈一边捂着胳膊一边向皇甫氏告状说:“这小丫环从进来那天起就一直偷偷摸摸地,一到吃饭时就像个饿死鬼。每次都是吃到中间,瞅着人不注意就拿着干粮跑出去。我还以为她有事出去,哪想到她把好好的粮食都糟蹋了。”
说完,她拽着小丫环的衣服领,领着皇甫氏...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