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车的人多,上车的人少,车上有了一些空位。火车继续开动,驶向更黑暗的远方。
曲添竹说话了,绿绿一下绷紧了神经,她转过头,好像对着那个靠窗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站起身,端直朝前走去。
她要下车吗?
绿绿赶紧跟了上去。
车厢尽头有两个厕所,曲添竹没有去厕所,她走向了另一节车厢。绿绿快步追过去,穿过车厢连接处,来到了另一节车厢,乘客横七竖八地睡着,鼾声此起彼伏,曲添竹不见了!
再下一节车厢就是餐车了,曲添竹去吃饭了?
这时候,餐车早就停业了!另外,曲添竹不可能这么快就穿过一节车厢。
绿绿慢慢朝前走,打量灯光下一张张睡熟的脸,都那么陌生。绿绿弯下腰,看见有些人蜷在座位底下睡着,身下铺着报纸。座位下有些暗,看不太清楚,绿绿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曲添竹的那件紫色夹袄。
她直起腰来,正在纳闷,厕所的门响了,曲添竹走出来了!绿绿赶紧坐在一个空位上,偷偷观察她,她返回了刚才那节车厢。绿绿想不明白了,这个疯女孩为什么要到另一节车厢来上厕所呢?
她尾随着曲添竹一起回来了。
曲添竹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端端正正地坐下来。
绿绿低着头,从她旁边走过去,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这个疯女孩到底要在哪里下车?离京都越来越远,绿绿的心里也越来越不安。
不知道火车停了多少次,天蒙蒙亮了,曲添竹坐在前面依然一动不动。又经过一个小站,绿绿朝外看了看,在晨光中看到了“张家界”的字样,噢,到湖南了。
车上的人更少了,有了很多空座。
绿绿实在挺不住了,她必须睡一会儿。在她醒来之后,曲添竹很可能就不见了,怎么办?想来想去,她只好求助旁边这个肥胖男。
肥胖男睡的早,醒的早,他去洗漱了。这是个好机会。绿绿也来到了洗漱间,等那个人洗完脸,刷完牙,她说话了:“大哥”
肥胖男愣了愣:“你能说话?”
绿绿说:“大哥,我跟您说个事儿,坐在7号的那个女孩是我表妹,精神不太正常,一会儿我打个盹儿,您帮我盯着她点儿,只要她下车,你马上叫醒我就行了,可以吗?”
“没问题,你睡吧!”
“谢谢!”
两个人回到座位旁,肥胖男故意朝前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朝曲添竹看了一眼,然后对绿绿点了点头。接着,他朝靠窗的座位指了指,意思是让绿绿坐到那儿去睡。绿绿很感激地朝他笑了笑,然后挪到了里边,趴在茶几上,闭上了眼睛。
满脑袋都是曲添竹的头发。
绿绿一觉醒来,竟然是下午了。
她睁开眼睛就听到了一阵震耳的呼噜声,扭头一看,那个肥胖男坐在了旁边三人座的一个空位上,脑袋靠着椅子背,嘴巴朝天,张得大大的,睡得正香。
坏了,绿绿赶紧朝前看——噢,还好,曲添竹的头发还在。
绿绿悄悄站起身,去洗手间洗脸。她没带牙具,感觉自己脏兮兮的,用清水洗了一遍又一遍,大脑越来越清醒。这时候,她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了,问了问列车员,餐车只隔一节车厢,她就去了,一个人狼吞虎咽吃了两份饭。
火车在湿冷的山林中穿行,天气雾蒙蒙的。
一些乘客背着大大小小的包朝车厢门口移动,看来又要到哪个站了。绿绿赶紧回到座位上,盯住曲添竹。
曲添竹依然不动。
绿绿朝外看,火车已经到了玉屏,进入贵州地界了。
火车停了停,继续爬行。
这时候,车厢里已经空荡荡的了。越走越偏僻,越走人越少,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这地方到处都是山林,枝繁叶茂,从各个角度阻挡着视线,而雾气越来越重,整个世界变得扑朔迷离,不可捉摸。
难道,曲添竹要去贵阳?这是绿绿所希望的,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省会,有机场,如果有什么急事,周冲可以立刻飞过来。绿绿最怕跟曲添竹在一个无名的小站下车
广播员说:“各位乘客,下一站——筒晃,到站时间19:14,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本次列车在筒晃停车2分钟。”
“筒晃”这个地名,仿佛一下就刺中了曲添竹的某根神经,她陡然坐立不安起来。